江興德迴來了,江元音心情甚好,又有郎中看診開藥,一夜過後好了個七七八八。


    次日清晨,她前去梧桐院請安。


    正是早餐的點,下人布好了餐食,江興德和陳蓉正要落座。


    再見到心心念念的父親,江元音克製著內心的激動,福身請安:“元音見過阿父阿母。”


    江興德落座,笑著朝她招手:“還是元音乖巧,來得最早,不似雲裳和正耀,這會還沒個人影。”


    江元音聞言鼻子一酸,往江興德身邊邁去。


    在江家,唯有阿父會誇她。


    江雲裳不在家裏的事,陳蓉還沒跟江興德提,今日早餐也壓根沒讓人去喚江元音。


    她眼底有不悅,打量著江元音,道:“不是讓你病好前別來請安麽?”


    江元音落座的姿勢一頓,站著迴道:“昨日喝了兩副藥,身子好全了,謝阿母關心。”


    “元音病了?難怪昨日不見你,”江興德示意她在身側落座,一番打量後心疼道:“哎,瘦了。”


    “偶感風寒而已,”江元音心中暖流湧動,百感交集地端詳這記憶中的臉,軟聲道:“阿父此次出行可還順利?元音……”她難忍哽咽,聲音弱下去,“好想你。”


    “果真是病了,粘人了,”江興德笑道:“不過是十來日不見,你怎地一副三年五載沒見過我的樣子?”


    江元音也笑,很是恬靜溫婉。


    何止三年五載,他們已闊別十六年。


    陳蓉覺得這父女倆的溫馨寒暄著實礙眼,不耐出聲道:“不過是服了兩帖藥,未必真好全了,元音,你今日還是迴月影院用餐吧。”


    這時,江正耀大步邁進來,陳蓉眉目裏霎時有了笑意:“耀兒來了,快陪我們用餐。”


    江正耀拱手作揖:“阿父阿母。”


    他目光在江元音身上短暫停留後移開,冷哼一聲落座。


    江興德擰眉,沉聲訓道:“你這大清早鬧得什麽少爺脾氣?你阿姐這麽大個人坐在這你看不見?”


    不待江正耀出聲,陳蓉維護道:“耀兒大病初愈,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頓早餐,今日就別說教了。”


    換做以前,江元音會順陳蓉的心意起身離開,可此刻她舍不得,她才是好不容易才有和江興德一起用餐的機會,是以她看向陳蓉,道:“阿母放心,我與正耀前後腳生病,他好了,我自然也好了。”


    陳蓉不料一貫逆來順受的江元音竟然會反嘴,掛臉發難道:“十來日不見,你不止是變得粘人了,脾性也見長,我讓你迴月影院吃飯,也是想你好得快些,我一片好意,你還不樂意了?”


    “元音不敢,元音隻是想陪阿父……”江元音微頓,“阿母一起吃飯。”


    “我瞅著元音精神頭不錯,當無大礙,何況我們一家人許久沒一同吃飯了,你就別趕她了。”江興德拿了筷子,道:“好了,吃飯吧。”


    江興德表了態,陳蓉不好多說,可江正耀一臉不爽快地開口:“不等阿姐嗎?”


    他特意加重了“阿姐”的發音,故意刺江元音。


    在他心裏,他有且隻有江雲裳一位阿姐。


    那夜誰讓她自作多情的?


    江興德好似這才想起了遲遲未到的江雲裳,側頭問陳蓉:“雲裳怎麽還沒到?”


    陳蓉昨日離了月影院便派人去街上找尋江雲裳了,她隻當她是貪玩,往市井熱鬧處去了,原本打算等她迴來說上兩句,奈何昨日剛迴府,著實累了,早早睡去了。


    也不知她昨日鬼混到何時才迴府,這會還不見人影。


    “馬上要入冬,天冷容易犯懶睡過頭,”陳蓉替江雲裳尋好了理由,“老爺放心,一會吃完飯,我定好好同她說道說道。”


    江興德對子女一向寬厚不拘小節,但也不可能一家子等著江雲裳,他點點頭,示意大家動筷。


    然而剛吃了幾口,前去桃夭院喚江雲裳的李嬤慌慌張張的跑迴來了。


    李嬤手裏揣著封信,瞅瞅陳蓉又瞅瞅江興德,欲言又止地杵著。


    不見江雲裳,飯廳的氛圍霎時冷了下來,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唯有江元音神色淡然。


    陳蓉放下碗筷:“雲裳呢?”


    “二小姐……”李嬤將信遞給陳蓉,“夫人,二小姐昨夜未歸,在屋裏留了封信。”


    陳蓉猛地起身接過信,粗略的掃了一眼,看完唿吸急促,踉蹌了下,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


    江元音離得近,下意識起身扶了陳蓉一把:“阿母當心。”


    陳蓉站穩後,一把推開江元音,怒道:“跪下!”


    她因為江雲裳訓斥江元音不是什麽新鮮事,這樣的場景,在十多日前才發生過一次,餐桌旁的江家父子見怪不怪,江正耀冷眼旁觀,江興德蹙眉道了句:“有什麽話不能等吃過飯再說?”


    江元音隱約能猜到信件的內容,她沒似以往那般唯命是從的跪下,而是抬眼望向陳蓉,問道:“不知元音做錯了什麽,阿母要元音跪下?”


    此舉於陳蓉而言,無疑是挑釁,她目眥欲裂,驀地揚手給了江元音一巴掌:“反了你了,我說話不好使了?”


    江元音僵住,臉頰火辣辣,腦子似斷了跟弦嗡嗡作響。


    視野裏的陳蓉,麵目猙獰可怖,不見半點溫情。


    她從前真是愚蠢,竟妄想能得到一絲絲的母愛。


    陳蓉厲聲道:“你怎麽當姐姐的?!雲裳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她要去泉郡你為何不阻止?!便是阻止不了,你為何不同她一道去?!你怎能放她一個人去那豺狼虎豹之地!”


    “看來還是我上次罰得太輕,你不長記性!”


    江元音沒似從前那般立即跪下認錯,她不躲不閃地迎上陳蓉的目光,“阿母從前怪我不懂以身作則,陪著雲裳胡鬧而罰我,如今卻又因為我不陪雲裳而責備我,我左右不是,阿母不喜我,我做什麽都是錯。”


    “阿母不許我犯錯,叫我事事遷就忍讓,可是阿母,我不過長雲裳一歲,我今年也才十六啊。”


    她睫毛輕顫,眸底是洶湧的暗河,扯了扯唇角,輕聲問出了壓抑了兩輩子的問題:“阿母,我真的是你的骨肉,你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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