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一行人終至南江,齊王府內,華燭高照,雕欄玉砌間盡顯奢華。


    齊王與李景分主客落座,二人先就風土人情、朝堂軼事隨意攀談,話裏話外盡是寒暄,看似一團和氣,實則暗藏玄機。


    齊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主座扶手,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客座上的李景身上,須臾,他微微仰頭,聲如洪鍾般緩緩開口:“國公爺,本王久居南江,日思夜寐,皆念如何為陛下分憂,保這江山河晏海清 。


    ”齊王微微一頓,目光灼灼,緊緊盯著李景,“聽聞國公爺身旁有位廚娘,廚藝超凡,令人稱絕。國公爺對她做的飯菜極為喜愛,一路輾轉都帶在身邊,此次前來也不例外,足見其廚藝不凡。本王對美食也頗有興致,極想見識一二 。”齊王身子微微前傾,眼中閃過一絲誌在必得,“若國公爺能將她留在本王身邊,本王自當以誠信為本,對朝廷矢誌不渝,這南江,定如銅牆鐵壁,本王必定為我那大侄子護山河無恙。”


    李景聞言,心髒漏掉半分,麵上卻神色如常,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輕笑,“王爺說笑了,不過是一個區區廚娘,王爺若真喜歡,帶走便是,何必拿這等小事作為罷兵的條件,倒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齊王審視著李景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破綻,可映入眼簾的隻有平靜與坦然。他心中暗自疑惑,莫非這廚娘真的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齊王滿臉得意,抬手擊掌,幾個侍衛便押著王三娘走進來。齊王站起身,雙手負於身後,邁著大步走到李景麵前,微微仰頭,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國公爺,實不相瞞,我早知您定會答應我這小小要求 ,所以我便提前把人給請進府裏了,國公爺不會介意吧?哈哈哈哈”


    李景聽聞,先是一怔,隨即仰頭大笑,笑聲爽朗,“王爺行事果決,對我的小廚娘勢在必得,這份心思倒與我有幾分相似,當真是同道中人。”


    三娘眼眶泛紅:“阿景,你要把我送人?!”


    李景的心猛地一揪,麵上卻波瀾不驚,神色平靜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王三娘,語氣沉穩:“姑娘聰明伶俐,應當明白,國家有難,李某身為臣子,不得不以大局為重,還望姑娘理解。”


    “理解?理解什麽?你送我?要送也要送個漂亮點的,送我,你搞錯了吧!”


    李景看著王三娘,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很快又恢複成那副冷淡模樣,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你且隨齊王去吧,殿下指名道姓要你,往後在齊王的後廚好好做事,莫要再像給我做飯時那般偷奸耍滑。”


    王三娘聽到這話後,嬌軀一顫,滿臉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一般,驚聲說:“你說笑吧!阿景,別鬧了!這種玩笑可一點兒都不好笑啊!”


    然而,李景卻一臉嚴,直直地盯著王三娘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迴應:“並非說笑。”


    直到此刻,王三娘方才如夢初醒般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絕非之前所想那般簡單輕鬆。


    隻見她麵露驚慌與無助,口中喃喃自語著:“這……這怎麽會這樣?”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稍稍定了定神之後,她急忙開口央求道:“那……那我好歹去客棧一趟,收拾一下我的東西呀。昨天你給我買的那些物件我還沒來得及收好呢。”說話間,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哀求之意,可憐巴巴地望著李景。


    李景聽聞此言,並未有絲毫動容,隻是緊緊捏住藏於寬大袖袍中的左手,麵沉似水,毫無表情地吩咐:“雲千,你速去客棧將她那一堆破爛收拾過來。”


    王三娘一聽,心中不禁一陣刺痛,那些在李景眼中被視為破爛的東西,可都是前些日子他們一同來到南江時,攜手漫步夜市所購。其中有他為她精心挑選的可愛小豬燈、精致的玉簪、小巧玲瓏的竹簍,還有活蹦亂跳的小金魚以及會說話的小鸚鵡……那時的他對她百般寵溺,隻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買下送給她。而如今,這些曾經飽含深情厚意的禮物竟然被說成是破爛,這讓王三娘的心瞬碎了。


    雲千聽聞,驚得瞪大雙眼,膝蓋一軟,“撲通”跪地,聲音打著顫,滿是焦急與不解:“少爺,少爺,您當真要把三娘送人?少爺那麽喜歡三娘……您這不是在說笑吧?”


    李景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眼中閃過狠厲,猛地站起身,怒喝一聲:“放肆!”旋即一腳朝著雲清踹去。這一腳力道十足,雲千直直飛出幾丈,狼狽地趴在地上,半天緩不過神來。


    “狗奴才,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哪來這麽多廢話?還不快去!”


    雲千艱難抬頭,望著自家主子,嘴唇緊咬,眼眶泛紅,還欲再言:“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聽不懂我的話嗎?”李景打斷他,聲音愈發森寒。


    王三娘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隻覺心像被重錘狠狠砸中,痛意翻湧。她眼眶泛紅,憤怒與委屈交織,手指顫抖著指向李景,聲音帶著哭腔與恨意:“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你!”


    齊王坐在主位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


    李景神色平靜,坐在上首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盞,薄唇輕啟:“姑娘說我不是好東西,那姑娘所作所為又能好到何處去?當初,引誘我與你同榻而眠,姑娘此舉,難道也稱得上好人?”


    王三娘又羞又氣,臉頰漲得通紅,眼眶蓄滿淚水,大聲反駁:“你堂堂七尺男兒,有手有腳,若不願,大可自行離去!難不成我還能將你五花大綁在床上不成?若你對我無意,抬腳便可出門,何必在此顛倒黑白!”


    齊王見狀開口,帶著調侃:“看把這小娘子氣成這般模樣,著實可憐。來人呐,速速將小娘子帶入後院,尋一處幽靜舒適之所安置,讓她好好消消氣。”


    齊王正要帶王三娘離開,李景突然喊道:“且慢!”齊王皺眉迴頭,滿臉警惕。李景賠笑道:“王爺,這廚娘跟我許久,廚藝我實在割舍不下,想讓她再給我做一碗她最拿手的麵條,留個念想。”齊王眼中閃過懷疑,打量著李景,最終冷笑一聲:“國公爺還真是重情。”


    王三娘覆住雙眼,又放下,她看著李景,此刻她多希望他說點別的,說他剛才是瘋了才會那樣說,從來啊,在現實裏,在書裏她永遠都是被辜負的那個。


    他凝視了她一眼,麵色冷峻,其食指輕觸拇指,摩挲了一下鼻翼,一副薄情寡義的樣子。


    不多時,王三娘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進營帳。她將麵條放在李景麵前,目光直直地盯著他:“你就不怕我下毒嗎?”


    李景抬頭,目光與王三娘交匯,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你舍不得。”說罷,他端起碗,不顧眾人的目光,稀裏嘩啦地吃起麵條來。


    齊王看著這一幕,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又想不出這其中有什麽破綻。待李景吃完,他一揮手,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既然吃完了,就把這廚娘帶走。”


    王三娘轉身離去,沒走幾步又猛地迴頭,看向李景,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今天終於露出大尾巴了!我就說,你怎會有那般好心,還說要娶我,還承諾我想要的你都會給,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說罷,抽泣著抬手胡亂抹了把眼淚。


    李景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侍衛趕快將她帶走。


    王三娘被侍衛粗暴地押著離開,一路上她緊咬下唇,沒有再看李景一眼。很快,她被關進了一個小房間,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正堂內,李景一臉肅然地對齊王說道:


    “王爺,我已盡顯誠意。”


    “嗯,國公爺行事果決,令人欽佩。女子眾多,他日定讓國公爺任選,必有勝於此女百倍者。”


    然而,縱有弱水三千,他亦隻取這一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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