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於日光下蜿蜒向前,日光傾灑,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輪碾過浜涇這處連接南疆、燕京、青州三地交通樞紐的土路,發出沉悶聲響。


    數日前,李景收到妹妹李月的書信,得知妹妹一家即將從青州歸來,途經浜涇。兄妹二人十年未見,便在信中仔細規劃行程,計算著時間,相約在此處的飛簷古亭相見。


    八角亭的亭角如飛鳥展翅,簷下風鈴輕晃,發出清脆聲響。亭周野花肆意綻放,盛夏的微風拂過,淡紫色的苜蓿花,紛紛揚揚飄落,馥鬱花香彌漫在空氣中。


    李景一襲青衫,眉眼狹長,周身散發著儒雅氣息,深邃的眼眸中透著精明。


    他與王三娘,在亭中已等候多時,目光不時望向遠處徐徐而來的馬車。王三娘身材高挑,小麥色的肌膚透著健康的光澤,一雙丹鳳眼又大又長,臉頰兩邊泛著紅暈,有妖嬈之姿。


    一旁,身形矮小的雲千安靜地站在李景身後,他模樣十分可愛,眼睛又大又明亮。他時不時好奇地張望著四周,還小聲跟李景搭話:“公子,三小姐一家怎麽還沒到呀,我都等不及要見小少爺了。”李景微笑著,抬手輕輕拍了拍雲千的肩膀,溫聲道:“莫急,想來也快到了,耐心等等便是。”雲千想到小公子要來,想起前幾日特意在集市上精心挑選了一個撥浪鼓,他想著小元寶肯定會喜歡,便一直把它小心地放在懷裏,就盼著能快點見到小公子,把撥浪鼓給他 。


    馬車漸近,停下,一隻白皙細嫩的手撩開了車簾,一位少婦下了車。她身著淺藍色短襦、白色羅裙,身姿婀娜。一張鵝蛋臉線條柔美,細眉之下,杏眼含情,顧盼間皆是風情。鼻梁小巧而挺翹。天然的微笑唇,哪怕不笑時,也似帶著一抹溫柔笑意。眉眼之間,美得瑰麗濃豔,讓人移不開眼,當真美豔不可方物。她提著裙角,望向亭子的瞬間,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一邊朝著亭子飛奔,一邊唿喊:“兄長!”


    李景快步迎上前,張開雙臂。李月撲進他懷裏,淚水奪眶而出:“兄長,十年未見,想不到還能相見。”李景眼眶微紅,抬手輕輕拍著妹妹的背,感慨道:“月兒,為兄日日期盼,終得今日相聚,實乃幸事。”


    這時,雲千趕緊上前,恭敬又熱情地說道:“三小姐,您可算來了,公子可念著您好久了!” 李月笑著點頭迴應,還順手從袖兜裏掏出一塊小點心遞給雲千:“雲千,你也長高了些,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點心。”雲千眼睛一亮,連忙接過:“謝謝三小姐,您總是這麽貼心!”


    王三娘看著眼前這位明豔動人的女子,心中不禁驚歎:“我的天呐,李月竟如此漂亮。在《秋蘭傳》裏,她可是個關鍵人物,幫著秋蘭從李景身邊逃跑過一次,當時秋蘭還懷著孕。書裏把秋蘭描寫得很美,卻沒想到李月本人更是美若天仙。”


    她後麵跟著一名身著淡藍色長袍的男子,身形清瘦,麵容清秀,氣質清俊中帶著一絲倔強,男子懷裏抱著一個胖嘟嘟的小孩,小孩身著繡著錢幣圖案的白色小衣,頭頂紮著個小揪揪,像個白白胖胖的糯米團子,可愛極了。


    男子一邊走,一邊對小孩說:“元寶,快看,那是舅舅。”元寶奶聲奶氣地喊著“舅舅”,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王三娘,還把小手放進嘴裏,模樣憨態可掬。男子見狀,輕輕拍了下元寶的小手,佯怒:“元寶,認真叫舅舅,別亂看。”元寶這才又脆生生地叫了聲“舅舅” 。


    雲千眼睛一亮,湊到小元寶跟前,笑著逗他:“小元寶,我是雲千呀!”說著,他趕緊從懷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撥浪鼓,在小元寶麵前晃了晃,小撥浪鼓發出清脆的聲響,小元寶立馬被吸引,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月這才注意到兄長身旁的王三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李景笑著介紹:“月兒,這是王三娘,我的謀士,此番與我一同前往南江處理政務要事。”李月微微點頭,眼中滿是詫異:“想不到哥哥竟啟用了女謀士。”李景應道:“三娘聰慧過人,見解獨到,一路上助我良多,實乃不可多得的賢才。”王三娘上前,微微俯身行禮:“三娘見過三小姐。”李月連忙迴禮,客氣迴應。


    王三娘看著可愛的元寶,滿心歡喜,不停向李景使眼色,示意自己想抱抱孩子。李景心領神會,對妹夫說:“梓弗,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我來抱抱小侄子。”妹夫名為柳梓弗,出身名門,自幼飽讀詩書,氣質溫潤如玉,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公子的風範。現任青州府學教授,他笑著將小元寶遞過去,可小元寶一到李景懷裏,就開始扭來扭去,顯然不太適應李景與生俱來的冷硬。


    李景看著王三娘急切的模樣,順勢將小元寶遞給她。在遞的過程中,李景的中指和食指故意在王三娘胸口蹭了一下。王三娘瞬間臉頰泛紅,翻了個白眼,心裏嗔怪:“這人,見縫插針。”隨後便滿心歡喜地逗弄起小元寶,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蛋。


    王三娘逗弄著小元寶,心裏卻還在想著李月一家。“看來《秋蘭傳》的故事走向真的變了,李月和她帥帥的夫君看起來很是恩愛,孩子都有了。原本書裏的情節在現實裏竟有這麽大的偏差,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呢?”


    因著十年未見,李景與妹妹有諸多體己話要說,便相約到附近的河堤散步。“梓弗,你先在亭中稍作歇息。”李景對身旁的妹夫說道,柳梓福微笑點頭應下。雲千也乖巧地說:“三姑爺,我們在此歇涼。”


    柳梓弗微笑頷首。


    沿著河堤漫步,河水悠悠流淌。李月微微皺眉,眼中帶著一絲好奇,輕聲問:“兄長,我有一疑問,那個王三娘,可是你心儀的女子?”


    李景腳步一頓,隨即展眉輕笑,目光帶著幾分探究看向李月,反問:“你如何看出來的?”


    李月嘴角上揚,眼中滿是篤定,調侃道:“你瞧她的眼神,溫柔又專注,非比尋常。我猜,她定是兄長鍾情之人。”


    李景笑意更深,坦然承認:“的確如此。不過,月兒,此事還望你幫我保密,母親那邊,我暫時不想讓她知曉。我心意已決,要娶三娘為妻,隻是當下時機尚未成熟。”


    李月重重點頭,臉上滿是真誠的祝福:“當然可以,兄長。‘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你曆經諸多磨難,還能尋得心儀之人,我真心為你高興。”


    李景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你和梓弗如今怎樣?”


    李月眼中湧起溫柔之光,緩緩說:“很好。兄長你也知道,剛嫁給他時,我滿心不甘,這樁婚事是父親和母親強行定下的。但梓弗他極有耐心,對我也十分尊重,這麽多年始終如一。真是日久見人心,如今我們越過越幸福,還有了元寶。”


    李景感慨萬千,輕輕歎了口氣:“真的嗎?你可知,當年母親怕你逃跑,特意讓我守在你門外。沒想到,你們能有如今這般美滿的結局,為兄很欣慰。”


    李月笑著看向李景,語氣誠摯:“所以,兄長,我一定會幫你保密,也祝你能早日成功娶到三娘。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心無城府,天真可愛,兄長還是很有眼光的。她乍一看不是那種豔絕的美,可我細細瞧了,是越看越動人。”


    李景嘴角含笑,抬手輕輕放在李月的頸後,溫柔地揉了揉,半開玩笑道:“是嗎?”


    李月拍開他的手,嬌嗔:“自然是真的,我就等著兄長抱得美人歸!”


    二人又聊了許久,才返迴古亭。分別的時刻很快來臨,李月一家要繼續前往燕京與李景的母親團聚,而李景和王三娘則需奔赴南江處理齊王謀反之事。


    小元寶坐在馬車裏,不停地掀開窗簾看向王三娘,最後忍不住口齒不清地喊:“山娘,山娘!”王三娘笑得眉眼彎彎,驕傲地對李景說:“你看,你的小侄子多喜歡我。”李景溫柔地看著她:“那是自然,你可是未來的舅媽。”一旁的雲千也笑著附和:“三娘日後可是當家主母。”三人相視,忍不住笑出聲。


    之後,趕路途中閑暇時,三人玩起了鬥地主。牌局開始,李景的心思便全然沉浸其中。發牌時,他快速掃過每一張牌,腦海中迅速計算著各種牌型的組合與可能性。輪到王三娘出牌時,他留意到王三娘出牌前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猶豫的瞬間,心中大致猜到她手中可能握著的大牌。


    雲千出牌較為直接,臉上的表情也藏不住情緒,每當拿到好牌,眼睛都會不自覺地亮一下,李景便也將他的牌力摸得七七八八。憑借著對牌局精準的計算和對王三娘、雲千細致入微的觀察,李景每一局都能巧妙應對,把把都贏。


    王三娘佯裝生氣,嗔怪:“阿景,這鬥地主還是我教你的,現在你一點都不讓我和雲千,太沒意思了,不玩了!”


    “你還記得在蒼碩城時你耍賴,把我氣壞了,這次我要讓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雲千也在一旁幫腔:“公子,你就讓三娘和我贏一把。”


    李景卻隻是笑著,並不鬆口:“那可不成,牌局自有牌局的規矩,若隨意相讓,便失了這其中的樂趣。”


    “哎呀,雲千,我們不和他玩了,被殺得太慘了。”


    “阿景這個齊王是個什麽人物啊?”王三娘問,


    “吃飽了撐的人物唄!”李景微微揚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你怎麽這樣說呀?”


    李景輕輕一歎,伸手握住王三娘的左手,溫柔地將其搭在自己的手彎處,微微俯身:“當年高祖,英武睿智,堪稱一代明主。雖未立齊王為儲君,卻將我大燕最為富庶之地南江,賜予他作為封地。”


    “如此說來,齊王很得高祖喜愛咯?”王三娘微微歪頭。


    李景頷首:“確可如此說。齊王乃高祖那一輩中最小的皇子,亦是當今陛下最小的皇叔。所謂‘幼子偏得慈父憐’,齊王也算得上‘子憑母貴’了。”


    “我隻聽聞過‘母憑子貴’啊!”


    李景輕輕拍了拍她搭在自己手彎上的手,耐心解釋:“他的母妃出身南江,姿容豔麗,才情出眾,晚年的高祖對她寵愛有加。隻可惜,天妒紅顏,生下齊王後便染病香消玉殞。高祖念及舊情,愛屋及烏,才將愛妃唯一的子嗣安置在南江。當今陛下亦是秉承了這份尊寵,南江本可作為新都,陛下為了不擾皇叔清寧,寧可將氣候更為惡劣的燕京定為新都。”


    “那這樣說來,齊王不應該更加感恩戴德嗎?陛下一家三代都對這位小皇叔恩寵備至,怎的他還要生出事端?”


    “所以說他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享盡了榮華富貴,便想生出些事端來。一年前,他於漠北秘密練兵之事被暗影司查證,陛下念及親情,仍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才派我前去。”


    “所以說啊,不管何人都不可過度寵溺,一寵便易生驕縱之心。但我是例外哦,阿景,你可要盡情地寵我。”王三娘眉眼彎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


    “寵你,可你也得給我機會寵啊。整日泡在後廚,想著成就一番事業,卻累得自己吃不飽,還遭人孤立、排擠、刁難……”李景說著,微微頓住,目光柔和地看著王三娘,輕輕搖了搖頭,“罷了,不說這些了。反正此次平定齊王之亂後,你我便要成親了,就當是你婚前體驗生活吧。”說罷,他抬手輕輕揉了揉王三娘的腦袋,眼神中滿是寵溺。


    王三娘微微咬唇,麵露不甘之色:“可是我在後廚至今一事無成,毫無建樹,就要成親,實在心有不甘啊!”


    “你想要何種建樹?”李景微微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


    “至少要研製出幾款美味的點心,不求名動燕京,至少也要讓整個國公府讚不絕口吧。阿景,你再容我一年時間可好?”王三娘眼中滿是期待,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李景的手臂。


    “容你一年?你說笑啊。”他剛想再說,看著他們對麵的雲千,手指了指外麵,雲千乖巧地鑽出馬車去和車夫趕車。


    “我每日每夜都在忍耐,再來一年,恐真要不舉了。”


    “可是,我真的還想在廚房再鑽研一年,你曾說過會尊重我,不會強迫我。”王三娘有些著急,雙頰微微泛紅。


    “那今夜就給我。”李景語氣帶著不容置疑,氣鼓鼓地將她擁入懷中。


    “不行。”王三娘用力推了推他。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我真是對你寵溺太過,讓你愈發任性了。你看看有哪家娘子不聽夫君的話?你倒好,事事都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我告訴你,此事沒得商量,迴去便成親,絕無更改。”李景麵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卻又強自按捺住情緒。


    哇,三娘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怎麽感覺像是自己平時訓斥學生時的場景呢?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老話——因果報應?想到此處,三娘心裏不由得有些鬱悶。


    兩人此時都憋著一股悶氣,誰也不肯先低頭。三娘索性趴在座位上,閉上眼睛,佯裝入睡。


    沒過多久,李景輕聲說:“過來,讓我抱著你睡。”語氣雖然輕柔,但卻帶著命令。


    三娘頭也抬:“不用啦,我這樣睡得挺好的!”說完便繼續保持趴著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到底聽不聽話?”李景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聽到這話,三娘幹脆抬起雙手捂住耳朵。


    好啊,杠上了,她還。


    於是,他站起身來,一把抱住她不算纖細的腰肢,然後用力將她拉進懷中。盡管三娘試圖反抗,但最終還是被李景緊緊擁入懷中。


    此刻,三娘近距離凝視著李景那妖媚迷人的臉龐,腦海中竟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要是伸手去撓他幾下,不知會是什麽後果呢?想著想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緩緩抬起,模仿著貓咪的爪子在空中比劃著。李景伸出出手指向她,厲聲道:“你敢!”


    三娘被嚇了一激靈,趕忙訕笑著把手放下來:“我……就我比比。”


    李景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趕緊睡覺!”


    可三娘卻皺起眉頭抱怨:“這樣抱著好熱,我不想抱!”


    “那就把衣服脫掉。”李景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動手撕扯三娘的衣物。


    三娘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連聲喊:“不熱了, 又不熱了!”


    他一發起威風,她在他麵前就很慫,是什麽霸總的血脈壓製嗎?


    他摟緊她,要他等一年,做夢吧,等不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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