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院內,氣氛肅穆而森嚴。高聳的殿堂四周,手持鋒利兵器的官兵們,嚴密地把守著每一個出入口,蓄勢待發,時刻警惕著任何可能發生的異常情況。


    殿堂之內,燈光昏黃而昏黃,卻足以照亮每一個角落。


    約莫有二三十位身著官服的官員和書吏在忙碌著,他們或站或坐,每個人的手中都緊緊握著一卷卷厚重的卷宗,那上麵記錄著各種案件的細節與證據。


    四五個人自然而然地聚集成一小堆,低聲交談著,似乎在激烈地討論著某個棘手的案子,又或是分享著各自對案情的見解與推測。


    腳步聲打破了殿內原有的節奏,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門口,隻見廷尉韓商鳴身著官服走了進來。


    見到韓商鳴的到來,那些正在忙碌的官員和書吏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向他行禮。


    韓商鳴卻似乎並未在意這些禮節,他隻是微微頷首,算是迴應了眾人的行禮。隨後,他徑直走到主位前,坐下,打開卷宗一本一本審閱著。


    閉目思過,思個錘子,案子才不等人。


    自此餘舒樂來了以後,韓商鳴沒少因為跟他互懟,被肅帝罰閉門思過,扣俸祿更是小意思,反正他韓商鳴光棍一個,修仙者也不用吃飯。


    九卿院內的其他官員對於韓商鳴這種行事風格早已見怪不怪,他們甚至以此為傲。


    這就是剛正不阿的廷尉韓商鳴!清流中的清流!公正無私九卿院!


    蘇無罔:所以我說儒修腦子不正常,尤其是九卿院的,所以我從來不去上班。


    “這個調令,是誰下的?”韓商鳴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堂內突然響起。


    副職原本正低頭整理著手中的文件,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身形微頓,不由自主地瞥過視線,朝韓商鳴的方向看了過去。


    “廷尉,這之前……我們不是一直在追蹤那起婦女失蹤案嘛,他們終於找到了犯罪分子的窩點,所以……”


    副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顯然對於韓商鳴的突然發問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十年大案,牽涉失蹤人口百餘人,僅憑九卿院幾個官兵,就敢橫掃窩點?”


    韓商鳴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他的情緒向來深藏不露,除了對上那個狡猾的佞臣餘舒樂時會偶爾宕機破防失控外,其他時刻都表現得相當冷靜。


    “其他人員,都隨我去,速速支援!”韓商鳴猛地站起身來。


    “那個,廷尉,你還在閉門思過呢,雖然在九卿院裏沒人敢打小報告,但外麵……”


    副職試圖提醒韓商鳴,他現在的身份是正在閉門思過的官員,如果這樣大張旗鼓地親自出麵,可能會引來肅帝的怪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韓商鳴一個淩厲的眼神給喝退了。


    “人命關天,以什麽為重,我記得我說過”


    “主簿留下,其餘人都跟我走。”


    韓商鳴的聲音堅定,此刻容不得半點猶豫和拖延。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內心的憤怒與焦慮平複下來。然而,那股從心底往上躥升的火氣卻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難以遏製。


    人命關天,韓商鳴深知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狡猾與兇殘的對手。


    婦女失蹤案,每一次調查,每當深入到一定地步的時候,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阻礙出現。


    有時候韓商鳴都懷疑,肅帝不想讓他查下去。


    ……


    九卿院督查,沈夢已經盯了這個地方好久,近來,京郊的報案數量激增,他帶著弟兄們蹲點了一次又一次可,算摸到些妖物的線索。


    他今日便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妖物如此猖獗,敢在天子腳下動作。


    破廟外,陽光斑駁地灑在草叢上,沈夢身形高大挺拔,常年練刀,虎口處可以見到一層厚厚的繭。


    沈夢帶著一眾弟兄潛伏在草叢裏,等待著妖物迴到自己的巢穴,他叼著草根,蹲在草裏背影跟頭熊一樣。


    他知道,他們正在等待的,是一隻橘黃色的老虎或者說是虎倀更為合適。


    那誘餌,是一個與真人極為相似的少女人偶,是九卿院精心準備的。


    為了製作這個人偶,韓商鳴走了不少流程才申請到的經費,他們在金玉閣挑選了最優質的材料,又舔著臉到處收集的官員女眷的經血,填充在其內,以此更貼近活人的氣息


    此刻,那隻橘黃色的虎倀正叼著誘餌在破廟前四處嗅探,探尋著是否有生人氣息。


    這是他們第三次遇見虎倀,前兩次,由於種種原因,都未能成功捕捉到那隻妖物。


    喵的,一隻虎倀學兔子狡兔三窟幹什麽。


    虎倀尖銳的獠牙深深地刻入了人偶之中,鮮血猛然從人偶的缺口中飆出,染紅了周圍的草地。


    而那被填充了經血的人偶,機械地重複起了“救命啊~”的聲音,那是一種無機質、不帶感情的機械唿喊聲,場麵還有幾分滑稽。


    虎倀見狀,似乎確認了周圍沒有危險,便叼著人偶,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破廟之中。


    沈夢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連忙指揮身後的兄弟們跟上,準備一舉將這妖物拿下。


    他側身擠在破碎的紙窗前,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廟內的情況。


    還未等他看清內部究竟有多少被劫持的婦女,一隻虎爪便如同閃電般破窗襲來,帶著淩厲的風聲,直擊他的麵門。


    沈夢心中一驚,但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迅速反應了過來。他堪堪然躲開了這一下致命的攻擊,同時抽刀在手,準備迎戰。


    這虎倀卻似乎有著銅皮鋼骨,沈夢一刀砍下,隻聽得“鐺”的一聲巨響,刀刃隻在虎倀的皮毛上刮下了一絲毛發,竟是連一點皮都沒有砍進去。


    他當機立斷,大聲喊道:“散開!軍陣!擒拿!”


    隨著他的命令,眾兄弟們迅速散開,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老虎困在了中間。


    他們按照軍陣的排列,步步緊逼,準備用人數和配合來彌補單個戰鬥力的不足。沈夢則越戰越勇,他故意賣了個破綻,將這虎倀引到了破廟前的開闊地帶。


    司理張嘉帶著另一小隊人馬則是趁機潛入了破廟之中,準備探查情況並解救人質。


    外麵的沈夢則與虎倀展開了激烈的搏鬥。每一次揮刀,都伴隨著火星四濺和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盡管沈夢使出了渾身解數,那虎倀卻依然兇猛異常,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


    韓商鳴駕著他那匹靈駿的駿馬,自文華門一出,便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城郊飛馳而去。


    金玉閣的高樓上,蘇無罔斜倚在窗邊,目光深邃地注視著韓商鳴遠去的背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韓商鳴已經將他死前的話語銘記在心,這讓他感到十分欣慰。


    可惜怎麽越長越笨了,閉門思過,穿著官服招搖過市,都不會遮掩一下嗎?蘇無罔已經看到肅帝會怎麽罰他了。


    孟禾看著蘇無罔表情,心中一咯噔,不會吧?廷尉韓商鳴也是蘇無罔的馬甲受害人之一。


    難怪老頭子說,蘇無罔不久將因果夜叩門。


    馬甲暴露也太危險了,孟禾打算勸蘇無罔快點撤。


    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將無關人等引開,於是看向一旁正狂炫點心的陳泥馬,說道:


    “咳咳,韓廷尉這次的事情,應該還挺麻煩的,畢竟他後麵站著的可是……”肅帝


    “小孟禾的意思,是要幫上一把?”蘇無罔支著手看向孟禾,他明白孟禾想說悄悄話,姐弟畢竟都是稷下學宮的人不放心。


    “那小孟禾你總得拿點東西吧?”蘇無罔笑眯眯地伸手。


    孟禾咬牙,從袖口掏出九天雷符,蘇無罔,你小子是真的黑啊,這都要搶符紙嗎?


    他平時都舍不得用的寶貝,看著蘇無罔那狡黠的眼神,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這次又無法拒絕這個黑心的家夥了。


    尤其是知道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孟禾更無法拒絕他,算了,就當給蘇無罔精神損失費吧。


    好歹是給天道宗辦事。


    蘇無罔接過雷符,動作自然流暢,這是他應得的。


    他將其中一張送進陳泥馬的兜裏,另一張則塞進陳泥馬的手裏,說道:“送去給韓商鳴,記得蒙麵,問就是天道宗給的。至於剩下那張,你留著防身。”


    陳泥馬的動作一頓,停下了往嘴裏塞點心的手。


    他總感覺這兩個人在故意支開自己,但看著蘇無罔那催促的眼神,好像確實是急事啊。


    比起他的姐姐陳丁丁,陳泥馬不太愛動腦子。


    “快去吧,不然就九卿院那幾個,指不定要入土幾個”,蘇無罔催促道。


    陳泥馬看了一眼手中的九天雷符,又看了一眼窗外,隻見他身形一閃,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看著陳泥馬離去的身影,孟禾不禁鬆了口氣,他終於有機會和蘇無罔單獨交談了,他連忙關上窗戶。


    “蘇無罔,你可別去始皇陵了,你現在……身上的因果已經夠多了,老頭說,真可能會……”炸線


    孟禾是真關心蘇無罔這位朋友,肅帝這局太大了,太多人牽涉其中,怕就怕因果暴露,馬甲暴露的,他記得話本裏一般涉及的結局都是什麽黑化、囚禁。


    “那也得他們有這個本事,一群菜雞”


    蘇無罔冷笑,這群氣運之子在他眼中都算不上對手,他隻好奇究竟是何方妖孽在和肅帝合作。


    “我都忍到現在了?你讓我退出”,蘇無罔這兩天越來越想宰了肅帝。


    “皇陵一行,我必須去,肅帝想要玉璽,那就必不可能讓他得到。”,蘇無罔心中早有算計,肅帝想化龍氣為長生所用,也得看看自己是蟲還是龍。


    “韓商鳴的調查必須繼續,孟禾,陳丁丁腦子好使,九卿院必須將肅帝所有的培養點清查出來。”


    【肅帝,無論他背後的係統有多麽厲害,他都必須死,而且我還要把他的魂摳下來當萬魂幡材料】


    【收拾不了使喚我的天道,還收拾不了使喚我的肅帝?】


    【真是,這世界有什麽意思】


    【到處都亂糟糟的】


    蘇無罔在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胃裏翻湧,讓他幾乎要吐出來。


    眼前的情景開始變得扭曲,紅色的光結在他的眼前不斷地跳動。


    孟禾的臉在紅色斑點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詭異,連帶著他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蘇無罔知道,這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最近被肅帝的一係列舉動刺激得太過,他的精神狀態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他捂著嘴,胃裏在劇烈地翻滾,仿佛要將所有的內髒都吐出來。


    厭惡的情緒已經嚴重到了軀體化的程度,蘇無罔感到自己的身心都快要被撕裂開來。他閉上了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腦海中卻不斷湧現出紅色的血,好多好多,滿視野都是……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躺在血泊之中,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和平靜。


    平靜……


    他渴求這種平靜……


    讓他幾乎要窒息的名為死亡的平靜……


    孟禾在說話,蘇無罔卻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他試圖將自己從這種可怕的狀態中拉出來。


    但,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畫麵在不斷地重複——孟禾的腦殼陡然炸開,血腥的畫麵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好像……拖著大家一起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無罔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而冷漠,他盯著孟禾,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物。


    在他的視線中,幻覺中,孟禾的腦殼仿佛破碎的瓷器一般,在不斷顫抖,而這樣的畫麵竟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種扭曲的滿足感。


    隻有死亡才能帶來永恆的平靜,不是嗎?


    【控製權,給我使使,我要去爽爽,天天在那玩心眼也太累了】


    心魔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企圖搶奪蘇無罔身體的控製權。蘇無罔的本我在瘋狂,但拖著他(心魔)一塊死的,真是討厭。


    孟禾正疑惑地盯著蘇無罔,剛才還見他呆愣在原地,仿佛思緒飄遠,眨眼間卻換上了一個邪魅至極的表情。


    那變化之快,讓孟禾不禁嘀咕、納悶變臉這麽快嗎?


    還未來得及細想,蘇無罔已伸手摁住了孟禾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替我,演一晚餘舒樂,如何?我要去拜訪一下合歡宗的那位聖女,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啊?我?”孟禾一臉愕然,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蘇無罔,心中暗自嘀咕,自己這腦迴路和演技,能勝任奸臣這個角色嗎?恐怕還沒開口就露餡了吧。


    蘇無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一笑,那深沉如淵的陰謀家氣質瞬間轉變為魔修特有的桀驁不馴:


    “上朝前,我定會迴來,你隻需要糊弄一下那對姐弟即可。最近被肅帝那老家夥惡心得緊,我得去解解壓,放鬆放鬆。”


    孟禾聞言,雖然心中一百個不願意,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妥協道:


    “行吧,行吧,蘇哥,你壓力這麽大,我就幫你扛一會兒,讓你去放放風。”


    “但……你得答應我,辦事千萬悠著點,別整得動靜太大,畢竟這是京都,天子腳下,什麽事都可能被人看見。”


    蘇無罔聽後,隻是不屑地“切”了一聲,隨即帶上了麵具,掐住孟禾的臉開始給他易容。


    ……


    “曰,勞資的刀連飛僵都砍死過,這玩意怎麽就弄不死!”


    沈夢邊喘粗氣邊罵道,剛與那詭異老虎一番惡戰,他已是汗流浹背,衣衫盡濕。


    遊走的部下們不斷地變換著軍陣,試圖找到那老虎的破綻,但似乎這老虎擁有無盡的精力,每一次攻擊都被它輕鬆化解,還傷了幾個兄弟,真是邪門至極。


    沈夢休息了片刻,欲再次衝上去,卻聽見身後傳來的一陣馬蹄聲和一句文咒。


    “天門日射黃金榜,春殿晴曛赤羽旗。”


    那聲音清澈而有力,帶著一股不可言喻的威嚴,一聽就是他們閉門思過的廷尉韓商鳴。


    沈夢迴頭一看,隻見韓商鳴騎著一匹駿馬,手持長弓,箭矢已在弦上,瞄準了那隻老虎的眼睛。


    韓商鳴君子六藝中他最善射,這一手箭術是摯友文君親自傳授。他的文氣純正無比,凝成的弓箭隱隱透露出幾分夫子浩然正氣。


    一箭射出,直奔老虎的眼睛而去。


    浩然正氣最是破邪祟,一接觸到老虎的眼睛,就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那老虎在光芒中驟然化為一張老虎皮,輕輕飄落在地。那老虎皮下隱藏的猙獰的縫合怪物顯露而出,它的身體由各種黑色的怨物組成,眼睛密密麻麻地長在身體上,看起來極為恐怖。


    那怪物失去了老虎皮的偽裝,立刻向沈夢襲來。


    沈夢大喝一聲,揮刀斬去,刀鋒如電,瞬間斬斷了那些長著眼睛的黑色怨物,但很快那斬斷的怨物就纏上了他的刀。


    他大喊著,讓弟兄們快遠離此物,這玩意太過詭異。


    ……


    破廟內……司理張嘉那也不容樂觀,沒人告訴他破廟裏還有個千手觀音啊!


    被掐著脖子搖晃得快嗝屁的張嘉,快看見他太奶在跟他招手了。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窗外如鬼魅般閃入。


    那黑影手持雙劍,劍光如電,瞬間斬向“千手觀音”。隻聽“鏘鏘”幾聲脆響,那千手觀音的幾隻手臂應聲而斷,黑色的血液四濺,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張嘉趁機掙脫了“千手觀音”的束縛,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抬頭望向那道黑影,眼中滿是感激與敬畏。


    隻見那人身材修長,蒙著麵,一身黑衣如同夜色中的幽靈,白天穿夜行衣有一點傻唄,但在救命之恩下可以忽略。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張嘉喘息著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


    那蒙麵的陳泥馬並未迴答,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專注於眼前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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