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一群人正慷慨陳詞,言辭激烈,爭論不休,那嘈雜的聲音聽得蘇無罔心煩意亂,眉頭緊鎖。整天圍繞在耳畔的都是這些空洞無物的爭論,沒有絲毫實際意義。


    “陛下,大興土木實屬不智之舉,勞民傷財啊!如此揮霍國力,恐怕會導致民怨沸騰,國本動搖!”一位大臣聲嘶力竭地喊道。


    “餘舒樂此議完全是罔顧國策,肆意妄為!他身為禦史大夫,不思為國盡忠,反而提出這等荒謬之論,完全有違他的職責所在!”另一位大臣也義憤填膺。


    “陛下,現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國庫充盈,國力昌盛。餘大人提出這樣的建議,完全是體諒陛下創業之艱辛,也是作為臣子的一片拳拳心意,還望陛下明察秋毫!”又一位大臣站了出來。


    “餘禦史一生勞苦功高,為朝廷鞠躬盡瘁,他不慕名利,一心為國,此次提議也定有其深意所在,還望陛下不要輕易否定啊!”另一位大臣也緊跟著附和道。


    ……


    蘇無罔眼也不抬,一群蠢貨吵架,自詡為清流,實則不過是些圈地貪人的偽君子,家中佃戶恐怕比在冊農民還多。


    而那些自詡為餘黨的人,更是可笑,他們不過是借著蘇無罔的名頭,向那老皇帝獻媚邀功罷了。


    這狗仙朝真是爛透了,難怪西涼軍的源懷拓陽奉陰違。


    高座上的皇帝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餘愛卿,你有何想法?”


    蘇無罔聞言,從隊列中緩緩走出,手持笏板,穩穩地站在大殿中央。


    他抬起頭,眼中含笑:“陛下,臣以為,此事權由陛下定奪。臣等不過是為陛下分憂之臣,一切以陛下之意為尊。”


    他筆直地站在“光明正大”的牌匾之下,那牌匾上的四個大字仿佛是他此刻身姿的寫照,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極致的優雅與從容,挑不出任何禮儀上的瑕疵。


    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流露著無趣到極點的嫌棄。


    “不過,臣最近倒是查到些有趣的東西,”蘇無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那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每次餘舒樂如此笑,那就是有官員要倒黴了。


    他緩緩地將目光轉向剛剛指責自己有違禦史大夫職責的張大人,那眼神中充滿了戲謔與挑釁:


    “剛剛發言的張大人,自己享受著奢華的生活,卻口口聲聲讓陛下艱苦奉行節儉之道,未免有些……不太合適吧?”


    禦史大夫,作為監察機構禦史台之長,肩負著監督百官的重任。而蘇無罔,這個馬甲餘舒樂的人,卻常常以巧言媚上、顛倒黑白。


    張大人臉色鐵青,一時語塞。


    “餘大人,不要空口白牙誣陷好人”


    就在這時,韓商鳴站了出來。身為廷尉,他本是蘇無罔的下屬,卻看不慣蘇無罔的作風。他始終堅信,清流一派才是真正為國為民、心係天下的忠臣。


    蘇無罔輕輕抬眸,目光掠過一眾大臣,最終定格在高座上那位興味十足的肅帝臉上,那眼神中似乎藏著無盡的深意,讓人難以捉摸。


    隨後,他緩緩將視線移開,靜靜地轉至不遠處挺身而出、為張大人辯護的韓商鳴身上。


    韓商鳴感受到蘇無罔眼神,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迎著蘇無罔的目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壓力,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一樣,明明自己無愧於心,為何對於餘舒樂會膽怯。


    也許,這隻是自己心下對這種佞臣不自覺產生的抵觸情緒吧,韓商鳴寬慰著自己。


    【得,又一個大傻子】心魔不高興了。


    畢竟,證據蘇無罔都已經拿全了,那些看似清廉的官員,在沒被抓包之前,哪個不是自詡為清官,背地裏卻幹著貪贓枉法的勾當?


    【他自認為清流,保護同黨很正常】蘇無罔善解人意。


    他深知,現在的仙朝,一部分官員明著貪,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而另一部分世家,則更是狡猾,他們圈地買人,表麵上披著清流的皮,實則幹著比貪官更為齷齪的勾當。


    “陛下……”


    蘇無罔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與痛心,仿佛在為陛下分憂解難。


    他從袖中緩緩拿出一遝厚厚的紙張,紙張邊緣微微泛黃,他將這些紙張交由掌事太監,示意其呈上給高座上的肅帝。


    “臣不過是有些氣不過,”蘇無罔站在那裏,低垂著頭


    “一百多萬兩銀子,三箱上品靈石,還有十幾畝的大莊子,這些財物以張大人的微薄俸祿,何時何年才能攢夠?這簡直就是陛下半個皇家園林的規格了!”


    他說著,臉上一副“陛下,臣替您委屈啊!”的心疼模樣,仿佛他才是那個為陛下忠心耿耿、兩肋插刀的人。


    肅帝接過掌事太監呈上的證據,草草翻閱了幾頁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憤怒地將手中的紙張狠狠地撒落在殿前,紙張紛飛。


    他原本隻是想提拔餘舒樂來製衡清流和朝堂上的儒家勢力,沒想到這清流之中竟然真的有人敢如此大膽地貪汙受賄!


    韓商鳴看著得意洋洋的餘舒樂,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張,一張張仔細地翻閱著:


    佃戶的賣身契、田地的地契……每一張都確鑿無疑地證明了張大人的罪行。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仿佛被一塊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來。


    肅帝下達了命令:“張大人即刻被禁軍扣押,送入天牢候審!”


    張大人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接著,肅帝的目光轉向韓商鳴:“韓商鳴身為廷尉,竟敢忤逆上級,是非不分!罰俸三月,閉門反思!”


    “謹遵聖旨!”蘇無罔恭敬地領旨謝恩,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挑釁地看了韓商鳴一眼。


    【笨蛋不該站隊的時候別說話啊~希望韓商鳴下次學乖一點。】


    ……


    餘舒樂,這個名字在仙朝的朝堂之上,無疑是近三年來風頭最盛、最為人所矚目的存在。他憑三寸口舌迅速獲得了肅帝的寵信與倚重。


    禦史大夫這一原本象征著公正與清廉的名頭,在餘舒樂的手中,卻仿佛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劍,閃爍著寒光,直指那些敢於違抗他意誌的人。


    他,餘舒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佞臣。以一種清正風雅的姿態,掩蓋其內心的狡詐與諂媚。他善於察言觀色,更擅長言辭之辯。


    在餘舒樂的口舌之下,那些原本隻是星星之火的謠言與誹謗,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煽動,迅速燃燒成了熊熊的烈焰,吞噬著一切敢於與他為敵的人。


    無論是微不足道的細節,還是蓄意構陷的罪名,都能被他巧妙地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對手牢牢困住。


    對於那些敢於違抗他意誌的人,餘舒樂從不手軟。


    輕則罰俸禁閉,以示懲戒;重則抄家滅族,絕不留情。他的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縝密,讓朝堂之上的眾臣無不聞風喪膽,對他既敬畏又忌憚。


    “韓大人,你說他惹餘舒樂幹嘛,明明還是他的下級,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一位官員邊走邊低聲對身旁的好友嘀咕道。


    “唉,餘舒樂此人,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他早就盯上張大人了。”


    “沒有足夠的銀子討好陛下,他餘舒樂就想著從我們這些官員身上刮油水,剮幾個官不就有了?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能升得這麽快啊……”


    “話說迴來,你有沒有覺得餘大人身上總是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鬼氣?”官員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看他,整個人看著病殃殃的,但那睚眥必報的性子,總感覺什麽時候就會從暗處竄出來,抓著你的痛處,拖你下地獄似的。”


    “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先前的官員連忙附和。


    “我聽說他好像是稷下學宮陰陽家的弟子,指不定還學了些什麽詭異的法術……真是讓人心裏發毛。”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尤其是在這壓抑的朝堂之上,但此刻他們卻忘了這是在下朝的路上,人來人往,並非絕對安全之地。


    一隻冰冷的手悄無聲息地搭上了其中一位八卦者的肩膀。那官員猛地一顫,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恐懼和僵硬瞬間爬上了他的臉龐。


    他僵硬地轉過頭,隻見蘇無罔——也就是餘舒樂,正帶著一副溫和無害的表情,站在他身後,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


    “兩位大人,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別人,可要小心自己的舌頭喲。”


    蘇無罔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帶著威脅,他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詭異,陰惻惻的,嚇得人捂著了嘴,生怕舌頭被他割走了。


    蘇無罔很滿意地看著那兩位官員驚恐萬分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這群儒修雖然修為不弱,心眼太直,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和想法,可是會被上麵那位肅帝算計到死的。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韓商鳴身上,隻見韓商鳴正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瞪著他。蘇無罔不禁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帶著幾分挑釁和得意。


    笑得太過激烈,他不自覺地咳了起來,聲音斷斷續續,顯得有些虛弱。


    “韓大人這麽看著我幹嘛,隻是玩笑話而已”


    韓商鳴看著蘇無罔那溫濕的眼睛、蒼白的膚色以及咳得通紅的臉龐,總感覺有些既視感,但……他的好友不會如此。


    此刻的蘇無罔,確實像某些話本裏描述的那樣,宛如一個重返世間、挽人心肝的豔鬼。但那君子的外表下,卻隱藏著蛇蠍般的心腸,以玩弄他人為樂。


    韓商鳴的袖口下的手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但他卻渾然不覺疼痛。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扳倒這個佞臣,為朝廷除去這個禍害。


    “韓大人,若是沒錢了,可以找我借嘛,我隻收三分息哦。”蘇無罔調笑著韓商鳴被罰俸的事,言語中充滿了挑釁和戲謔。


    說完,他轉身走向遠處,那裏有一輛馬車正靜靜地等候著他,陳丁丁早已等待多時。


    蘇無罔坐在馬車內,透過車窗的縫隙,看著漸行漸遠的韓商鳴,他此刻的心情卻異常愉悅,仿佛剛剛的一場戲碼,讓他找到了久違的樂趣。


    陳丁丁:他廢話好多。


    陳泥馬(在暗處):他廢話真的好多。


    韓商鳴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跟隨著蘇無罔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那股憤懣與不甘愈發強烈。


    馬車裏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韓商鳴心中不禁生出一個念頭:這佞臣身子如此虛弱,怎麽不早死了算了,也好讓這朝堂之上少一分陰霾,多一絲清明。


    這細微的一視線注視一下就引來了蘇無罔的迴頭,韓商鳴的心猛地一緊,他清晰地看到了蘇無罔臉上掛著的笑容,像是洞察了他的心思。


    莫名的,韓商鳴有些心虛,咒人死好像確實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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