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國公主的待遇,確是不同的。皇甫玲瓏被匆匆趕來的幾人抱上軟轎,晃晃悠悠地,安置在一棵粗壯的柳樹蔭下休憩。


    溪澗清舞嘴角含著絲絲笑意,卻並未言語;她接過阿石手中遞來的帕子,清冽的聲調迴了聲“多謝”,仿佛珠玉落地;她隨意擦擦額上被烈日肆意的汗珠,靜靜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李公公從皇甫玲瓏身側走遠,行過溪澗清舞處,有些陰陽怪氣地睇了她一眼,沒有作聲,眼神中卻責備滿滿。


    最受寵的六公主在決鬥中受傷,她——溪澗清舞,自然是“第一罪人”。


    溪澗清舞見狀,低頭懶懶一笑,攏了攏耳後散落的碎發,從容自若地跟著阿石走向觀眾席。


    趨炎附勢,追名逐利,世人皆如此般罷了。


    如若皇甫玲瓏不是六公主;如若她不是南城皇帝寵愛有加的寶貝;李公公又怎會對皇甫玲瓏示這番好意。


    不過,溪澗清舞本次目標,是進入第一日比賽的前五名,心情自然不會被這等插曲所影響。


    坐在觀眾席的幾分陰涼之地,她緩緩眯起美眸,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地煽動著,淺棕色地瞳孔閃過一絲明光。


    不知她下一位對手是何許人也。


    當然,她對自身實力,亦是信心滿滿。


    ……


    溪澗清舞在觀眾席上還未坐一會兒,第一輪比武選拔便結束了。李公公執起案桌上的卷軸,幽幽地宣讀起第二輪選拔對決的名單。


    聽罷李公公高亮的嗓音,她瞥見自己本輪比賽的競爭對手。


    一位氣質清雅的男子,從不遠處朝她遙遙望來,兩人眼神交會,男子衝溪澗清舞淡淡一笑。


    溪澗清舞麵容平靜地打量男子裝扮。相比在場的眾多彪形大漢,男子更像是一位閑時,從書院前來體驗武場生活的文弱書生。


    果真如此。


    離第二輪對決結束還剩半柱香時,男子已被溪澗清舞推至擂台之下。


    第三位,第四位……溪澗清舞皆是彈指一揮間,輕鬆取勝。


    然而事態發展,永不會一帆風順。


    當李公公宣讀她第五位競爭對手名姓過後;溪澗清舞見來者,一襲藏藍色紋服,手執銀鏢,麵容冷淡疏離,目光寒涼。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傈僳綻放。


    銀玄。


    顯是應了皇甫秋翼的要求,化名其他。


    溪澗清舞想來,有些稀奇。


    說她對銀玄印象深刻罷,但她同他隻曾有過一麵之緣;說印象不深,她又差些沒於銀玄之手。


    隻是當時,五王府書房前,銀玄攜皇甫秋翼眾數暗衛一齊圍堵她,寡不敵眾,她被迫應了皇甫秋翼與珠珠拋出的合作之約。


    而今,他她皆是一人應戰,“鹿死誰手”,還未有定論。


    不過,她倒是極想知曉,為何皇甫秋翼會派銀玄現身“選拔大會”。


    想到這兒,她巧然輕笑,眉目如蘇,眸裏溢出點點笑意,玉手微攏,引銀玄向擂台方向移去:“請——”


    二人作揖,李公公一聲令下:


    對決開始。


    最初,溪澗清舞穩在原地,一動未動。


    她在等待銀玄出手。


    因為現階段,她並未了解銀玄的真正實力,若是草率進攻,反倒早早暴露了自身弱點,得不償失。


    但顯然,對方亦是有這番心思:銀玄矗立在溪澗清舞對側,好似一座石像般穩重。


    好一陣功夫,雙方皆未有動作。


    擂台外,觀眾們皆有了幾分倦意,紛紛嚷嚷著,叫溪澗清舞同銀玄打起來。


    反觀溪澗清舞,倒是平靜如水,神色悠哉,眉目間,還留有一昧淺笑。


    可惜這份靜謐很快便被打破了。


    突然間,溪澗清舞敏銳地捕捉到,從自己斜上位置傳來了一陣很輕的哨聲。


    由於擂台正好設立於天子腳下,離南城皇帝及眾多王爺嬪妃的距離極近,所以溪澗清舞可謂結結實實地聞聽了哨音。


    幾分長音,又幾分短調,似那春日生氣盎然的柳芽兒,青翠欲滴,微涼舒爽。


    正當她細細辨認哨聲來源之時……


    然,說時遲那時快——


    銀玄雙足一頓,身子輕盈如飛,騰空躍起,霎時拔高數尺;他雙手皆用中食指拿捏飛鏢,朝溪澗清舞衝來。


    溪澗清舞一驚,瞬間做出反應:她腳步一溜,急忙後退幾尺,腳後跟已然緊貼擂台圓邊。


    可還是晚了一步,她鎖骨被銀玄的飛鏢劃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染紅脖頸上衣一片。


    溪澗清舞後頸一涼。


    她方才,幾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躲避銀玄的招式,卻仍是讓自己受了傷;從擂台對側移步到她所在的位置,且是向她劈來如此大的力道,竟是銀玄在短短幾秒內完成的。


    她想到皇甫秋翼身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武功。


    銀玄,大抵是有相似風範在身上的。


    溪澗清舞倒吸一口涼氣,陌生而異樣的眼光在銀玄身上匆匆掠過,眉宇間閃過一層憂鬱之色。


    怕是隻得丹藥協助了……


    緊接著,或是見溪澗清舞站位岌岌可危,銀玄又一個騰空,在空中旋身,而後內力迸發,帶著極強的風力衝她而來;這力道,足以令她摔出擂台,遭受重創!


    來不及多想,溪澗清舞動作迅疾,幾個起落間,落到遠處;銀玄落地轉身,重新麵向她的方向,內力襲人,天地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


    溪澗清舞微微斂起彎黛,俯仰一夕間,泠目一轉雙袖微動,兩粒增元丹已被她吞入腹中。


    末了,她從袖口間,翻出事先備好的無力散,揚起她秀氣的瓜子臉,一雙黑水晶般的眼眸,飽含歉意地望著銀玄。


    無力丹,顧名思義,就是“會使被下藥者全身虛弱乏力,無法控製自身武力”的丹藥。


    雖說隻能算她暗地裏折磨人的小伎倆;但銀玄同她決鬥最初,便冷血無情地亮出他銳利無比的銀鏢暗器,她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如此,溪澗清舞嘴唇一咧,輕笑出聲,臉龐綻放出春花般燦爛的笑意,顯得她明豔如花楚楚動人。


    她纖細柔嫩的手中握著一荷包的無力散,腦海間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她決鬥前思索的問題。


    皇甫秋翼到底為何派銀玄參加“選拔大會”?


    粗略想來,定不是為了一個小小的武官職位。因為五王爺手下的朝廷勢力,幾乎同二王爺皇甫宮霆分庭抗禮,還愁找不到一位武官?


    鑒於此,銀玄參賽的最大可能,便隻得是囊獲冠軍賞賜。


    隻是,皇甫秋翼要這獎賞作甚?


    大抵是些金銀珠寶罷了,五王府怎會缺這等銀兩?


    不對。


    誰會為了對自己沒有多大用武之地的錢財,而派遣手下最得力幹將,或稱為“左膀右臂”之人呢?


    除非這賞賜之物,別有洞天。


    這便說得過去了,溪澗清舞想到。她靈動的眼眸流轉間,閃動著敏銳的光芒,轉頭凝了幾眼看台上的皇甫秋翼。


    而後者立刻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俯視望來,此時溪澗清舞已經轉過頭去;皇甫秋翼默默凝視著她幾分,眼神顯得專注而若有所思,還隱含著一絲疑惑不解。


    無法判斷來人身份,但他卻敏銳感覺到,那人望過自己一眼之後,周身氣場大變。


    溪澗清舞看準時機,向前幾步,衝著銀玄方向抬腿橫掃,接連而出,直擊對方的下半身;緊接著,她直起身子,手上的荷包朝天空撒去,荷包炸裂開來,無力散不偏不倚,均落在了銀玄身上。


    對不住了銀玄,她默念道;但她著實想得知,皇甫秋翼究竟在追尋為何。


    畫麵一轉。


    銀玄這邊,先是聞到了一陣荷花香氣,而後想發功之時,卻發現自身已手無縛雞之力。


    “閣下做了什麽?”他壓低聲線,用僅有溪澗清舞可以聽見的聲音惡狠狠道。


    溪澗清舞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五王爺的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閣下所謂何意?”銀玄聲音高低一聲,又趨於平緩。


    “我是溪澗清舞,我可以幫你們。”


    “溪澗清舞?”銀玄似乎是不相信般,上下打量了溪澗清舞一番,有些訝然道:“你來作甚?”


    “這與閣下無關,”她嫵媚一笑,梨渦輕陷,浸染開韶流珠光:“閣下中了‘無力散’,已無法繼續發功,除非告訴我,閣下為何要參加‘選拔大會’。”


    “我們的事,亦同你清舞姑娘無關!”銀玄聲音硬朗道。


    “這大抵,由不得閣下了。”溪澗清舞澤唇涼涼挽延一縷迤邐,貝齒隱約。


    言罷,她一個旋身,將銀玄推至擂台邊上,離淘汰僅一步之遙。


    在這比賽的關鍵時刻,眾人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現在,閣下是否願意分享一下,究竟為何要參加比賽呢?”溪澗清舞從容自若地笑笑,衝銀玄悠悠道。


    形勢危急,銀玄低頭沉默好一陣子,又抬頭俯視溪澗清舞;突然他眼眸勃然變色,橫眉冷眼,聲色俱厲道:“為了國庫大門之鑰。”


    國庫大門之鑰?


    這便是第一名的賞賜麽?


    “原來如此,”溪澗清舞思索一番,娓娓道:“辛苦閣下了。”


    就在這重要關頭,正當所有人皆認為,溪澗清舞要將對手推至擂台底下之時,她卻兩手一鬆,朝李公公拂了個“投降”的手勢。


    “選手‘離’,淘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權謀天下:王爺,妃愛不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蒼涼夏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蒼涼夏至並收藏穿越之權謀天下:王爺,妃愛不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