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的爪印淩亂繁雜,相互累迭,但仍更夠細依稀分辨,這是捏齒動物爪印。


    如同家鼠一般,爪指分明,前四指,後五指,狹長尖銳。


    荒涼不含絲毫生機的地下空間內,任何生物的存在都是苛刻的。但從爪印分辨,這種莫測的捏齒動物體型至少在半米之上。


    “楊帆,你還記不記得劉阿婆瓜田裏的那隻老鼠……”同樣腦海中浮現出捏齒動物輪廓的猴子,揣測地問道。


    楊帆站起身表示迴應,他還清楚的記得,幾年前瓜田裏那隻長達一米的巨型田鼠,咬死獵犬時的慘烈景象。


    十裏八鄉來了上百號人才將這畜生擒住、打死,再到後來,瓜田那片地界莫名塌陷出一個駭人的大坑,當天下午縣裏來人,就封鎖了事發地點。


    聽好事的村民們講,地下隱藏著一座千年古墓!


    “我們快跑吧!真的有長著人臉的老鼠!好恐怖啊!”


    不知是不是猴子下手太輕,沒一會的功夫蘇明就又大喊大叫起來了。不過這次,言辭清晰,神經恢複不少。


    “你是說是一隻長著人臉的老鼠將食物偷走的?”楊帆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直接抓住關鍵點,隻讓對方點頭或者搖頭。


    蘇明被猴子抓得生疼,仍止不住得顫抖,僵硬地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迴答,楊帆瞬間便聯想起了壁畫與石柱上所刻的人首獸身。


    看來傳說並非虛假,古滇國的奴獸手段,應該是邪惡巫術的一種衍生手段。


    “猴子哥,教授人呢?”


    “他不是跟你們在一起的?”


    同伴受刺激變得瘋瘋癲癲,教授也不知去向,吳楠久處於壓抑的心理,終於在此刻崩塌了,屈膝半蹲,將頭埋進膝蓋,痛哭抽泣。


    楊帆仰麵哀歎一聲,身處危機四伏的漩渦之中,身邊又帶著兩個拖油瓶,這情況極不樂觀啊。


    “小楠!你不想迴家了麽……”這時候,還是猴子深知姑娘心思,先是嗬斥幾句,隨即好言安慰。


    至於蘇明那邊,楊帆真沒什麽辦法,隻能暫時綁著他了。


    咽下水壺中最後第一水,秉持著破釜沉舟的氣勢,四人邁進了死灰樹林中。


    此時精神恍惚的蘇明顯然不信任楊帆和猴子,戰戰兢兢地躲藏在吳楠身後,不知是真憨還是假傻。


    死灰樹的分布極為均勻,錯亂雜生的枝條橫在眾人麵前,有些較為粗壯的,上麵還懸掛著斑駁麻繩。


    枝條看似粗壯,實際卻極為脆弱,猴子手腕還未用力,就聽得哢嚓一聲,整根樹枝由分叉部斷裂。


    猴子手握枝條,愕然地轉頭看向楊帆,似乎在說:這玩意不是挺結實得麽?


    折斷一節枝條,楊帆迷惑地觀察斷麵,暗紅中帶有絲絲黃褐色的圓輪。


    他曾仔細觀察過被胡教授拖出的那半截樹幹,斷麵年輪上僅有層層殷紅,絲毫沒有丁點黃褐紋路浮現。


    楊帆抓撓著淩亂的頭發,迅速奔到身側各棵死灰樹下,折下一節樹枝,相互對比。


    單從每根樹枝的外觀上,這四五根樹枝也僅是有粗細之別,但如果從斷麵觀察,就能夠發現顯著的差異。


    愈是接近死灰樹林深處,黃褐色年輪就愈發明顯!


    “猴子,你把那小子解開吧,恐怕之後的路不好走”楊帆不安地說道。


    四人僅剩下的可用武器,僅剩下兩把豁口密布的匕首,楊帆猴子兩人各拿一把。


    猴子見楊帆神色凝重,心下會意,大步向前,將束縛在蘇明手腕的布條割斷了。


    破碎的布條左右搖曳,向下飄落。


    瞿然間,一滿麵泥濘的人臉,從地麵土壤中翻拱而出,雙眼緊閉,慘白的麵部皮肉不停的抽搐,仿佛是在衝著幾人獰笑。


    猴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識抬腳就向鬼臉踩去。


    誰料想,這鬼臉竟然隻不過是魈鼠後背的一張人皮,猴子一腳踩下去,人臉頓時宛如爛肉般凹陷下去。


    魈鼠刹那間鑽出土壤,兩枚碩大的臼齒縱列突出,上麵還零星帶著黑紅血肉。


    粗壯的後肢使得它,在竄出地麵的瞬間,猛然蹬地,灰黑色的毛皮下肥厚脂肪,如波紋般顫動。


    就在魈鼠的長須即將觸碰到猴子臉頰的刹那,猴子見避無可避,索性伸直了雙臂,奔魈鼠脖頸而去。


    淩空中的魈鼠狂咬嘶叫,徑直從猴子手臂啃去。


    魈鼠宛如鈍斧的齒牙,要是真要上手臂,必定死撕下碗大血肉。


    一旁還紅著眼睛的吳楠,倏然奪過楊帆手中的匕首,雙手緊握匕首,眼睛一閉,噗呲一聲,匕首連根沒入魈鼠脖頸皮肉之中。


    受到致命傷的魈鼠,發瘋似的在地上翻滾抽出,嘶聲悲鳴。


    徒然爆發的淒厲叫聲,如針芒刺耳,楊帆下意識捂住耳朵,盡量減少音波入腦。


    “小楠,你下手挺準……”猴子用腳將四五十斤魈鼠翻了過來,隻那鏽跡斑駁的匕首從魈鼠頸背貫穿而下,匕首尖若隱若現。


    心有餘悸的吳楠窘迫地幹笑兩聲,雙手不斷摩挲這衣角。


    腥臭的墨綠血液從魈鼠頸部汩汩流淌,生機全無,黑黢黢的鼠目渙散,仍盯著死灰樹樹林深處。


    嘯叫散去。楊帆的手卻遲遲沒有放下。


    因為在他捂住耳朵的這短暫的時間內,他聽到一個心跳聲,一個與自己心跳聲混雜在一起的詭異聲音。


    在每個人的童年中,都嚐試過捂住雙耳,聆聽自己的撲通撲通的心跳,健康而充滿力量。


    而這詭異的心跳,確實低沉、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停止跳動。


    當楊帆鬆開雙耳,詭異的心跳戛然而止,捂住雙耳,它再次莫名驟現。


    如此反複三四次,楊帆終於篤定不是自己幻聽。


    驚恐稍定,四人繼續深入樹林,楊帆並沒有拔取已經死死卡在魈鼠喉管的匕首。


    枝條變得更加錯亂繁雜,猴子不得不一路連劈帶砍,開辟出條路來。


    楊帆猜測這林子中應該有一條不為他們所知的路,直通深處,而阿力與胡教授或許就是走的那條路。


    正當楊帆思索時,兩根盤根錯節攔腰粗細的死灰樹中間,橫亙著一句龐然大物的骸骨。


    骸骨下鮮血淋漓,血肉盡被啖食殆盡,一張藍血巨蚺的鱗皮,殘破不堪的拉扯呈橫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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