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兌三見狀急吼吼爬上江璟灝脖子,跟樹袋熊一樣貼貼,小嘴抹了蜜似的諂媚,“你最好了小江總,你不能不管,我可全靠你了……”


    江璟灝雙手濕噠噠的,也沒辦法抱迴去,雖然心裏很受用,但實際上被折騰得難以招架,左搖右晃,差點摔倒。


    “快下來,快下來,你什麽時候這麽矯健了?”這孩子平時連膝蓋高的台階都不肯跳,為了淩桑可真拚。


    等安全把兌三送迴床上,他重新撿起盆子裏的毛巾粗魯地幫淩桑擦臉和脖子,也不管對方在痛苦躲閃。


    有本事你就別忍著,吐吧,反正你自己的床,自己的被子,吐完自己收拾。


    況且我錢花了,不能白花。


    隻不過,這其他部位就……不太方便吧?


    擦完臉和脖子,在要不要掀被子的問題上,江璟灝犯了難。


    猶豫之際,敲門聲打破僵局,邀請的醫生來了,果然是個女大夫。


    一通折騰後,確定淩桑沒什麽事。


    醫生好心幫淩桑換了睡衣,囑咐江璟灝多喊她醒來喝水。


    畢竟出了那麽多汗,當心脫水,隨後留下幾盒藥交代了服用劑量就離開了。


    「網絡小說裏有錢人用礦泉水洗澡算什麽財大氣粗?


    名貴的洋酒才是啊!


    失敬失敬!」


    (評論)「你懂什麽是酒池肉林」


    早上到了醫院,秦主任在辦公室刷到女友的朋友圈,起先還覺得莫名其妙,轉瞬就get到槽點——一定是江璟灝家裏沒有白酒,改用洋酒了。


    於是笑著也評論了一句:「哪有那麽誇張,替病人家屬委屈」


    有錢人嘛,他們的世界本來就是被平頭老百姓誤會和調侃的,不委屈。


    哪怕你買的酒就是超市開架貨,不到一百塊錢,在普通人眼裏,也會自動幫你升值。


    “滴滴滴……”明明已經折騰大半天,結果手機鬧鈴才剛剛響起。


    江璟灝愣神似的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不由感歎,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天,仿佛一下老了十歲。


    他搓搓臉讓自己打起精神,洗漱完畢下樓買早餐,頭上愁雲密布。


    現在淩桑病著,兌三是不可能跟自己迴煌庭那邊繼續住了。


    公司的事情正在緊要處,也不能耽擱,需要他出麵處理,就扔下他們娘倆行嗎?


    “我是大孩子了,可以,放心吧。”


    比起能不能照顧媽媽,兌三更怕小江總把自己送迴煌庭的大別墅裏。


    麵對小江總的顧慮,他當然要表現得信誓旦旦。


    “我中午會帶午飯迴來,她要喝水讓她自己倒,你別不知深淺燙到。


    那樣我會生氣,會把責任都算在淩桑頭上。”江璟灝現在當然也懂能拿捏兌三的把柄。


    “嗯,知道了,絕對不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不蠻幹。”兌三鄭重其事地保證。


    “你不要靠她太近,被傳染上感冒我就送你去爺爺奶奶家,那裏有人照顧。”


    “不會不會,我身體很好的!你看!”


    明明就是怕被送走,他那小身板,比個展示肱二頭肌的造型有什麽說服力?


    江璟灝露出昨晚至今唯一的微笑,無奈搖搖頭。


    中午江璟灝帶著從外麵打包的飯菜迴家時,看到淩桑頂個鳥窩頭正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喝水。


    “兌三呢?”


    “屋裏睡著了。我有點咳嗽,怕吵醒他,就跑出來了。”


    “昨天發生什麽了,為什麽提起淩梓?”兌三不在場,江璟灝跟淩桑的對話便沒了顧忌。


    淩桑沒想到他這麽開門見山,緊張地捏緊了水杯,嗓子下意識閉合,說不出話來。


    “不想說算了。”他沒想逼她,尤其這麽憔悴的狀態下,“吃飯吧,看你們沒什麽事我就放心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就得走。”


    “你好像,這個冬天很忙的樣子。”淩桑嚐試著跟江璟灝聊天,笨拙而生疏。


    七年後的今天,他們還沒有心平氣和像熟人一樣聊過天。


    哪怕就是每個人都會跟朋友、同事發生的那種,最普通的對話。


    “嗯,這個階段你就放心陪著兌三吧,我不太有時間照顧他。”江璟灝沒有否認,從包裝袋裏拿出一個裝著白粥的餐盒遞給淩桑。


    “是因為這個啊……”


    “什麽?”淩桑嗓子不太好,江璟灝沒聽清,隨口問道。


    “我說,兌三現在情況好了很多,不用非要我在身邊,也不用非要跟我打電話就能睡覺。


    你卻沒跟我提過這個問題,是因為你很忙。”


    “對。”江璟灝的迴答很幹脆,幹脆到淩桑聽到後,情不自禁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能接的話了吧。


    對這個答案失望嗎?


    淩桑,你還是多些慶幸吧,慶幸他很忙,你可以心安理得留下。


    別的,不要心存幻想了。


    “燒退了?”江璟灝坐在淩桑對麵,目光飛快地掠過她的臉,幾不可察。


    而後沒事人似的低頭吃飯。


    “還有點,但骨頭縫不疼了。”說著敲了敲旁邊的水杯,“多喝熱水很快就沒事了。”


    他確實隻是因為不放心把兌三一個人放在家裏,身邊還擱著一個病號才迴來看一眼。


    狼吞虎咽吃完飯後,也沒交代什麽就又急匆匆地離開。


    吃過感冒藥的人總會特別困,再加上身體虛弱,又剛吃完飯,更是昏昏沉沉。


    淩桑怕一會兒沒有精神爬起來給兒子熱飯,於是決定在飯菜冷掉前喊醒他。


    可誰知剛趴到床上“蹂躪”兩下熟睡的兒子時,自己卻不小心睡著了。


    又做夢了。


    夢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詭異的幽藍色海水透不進哪怕一點點光,淩桑拚命向上遊,試圖脫困。


    哪怕就是隻是浮上去喘口氣也好,可是怎麽努力都還是到不了海麵。


    腳下踩不到實地,手裏抓不到浮木,冰冷的海水很快讓她感到身體僵硬。


    恐懼感開始從心底蔓延,遊動的動作也開始變成慌亂而沒有章法地撲騰……


    會議項目小組正在講解第二套方案的時候,江璟灝手機在桌上亮了,來電提示:淩桑。


    他沒說話,帥氣地抬手示意暫停,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


    “我媽媽快死了,怎麽辦怎麽辦……”


    剛剛按下綠色接聽鍵,手機裏就傳出兌三嗚咽聲,聲音反常地很小,是嚇到失語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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