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安時本就感冒了,再加上迴來又淋了雨,睡到後半夜時候,淩桑開始發燒,渾身酸軟無力。


    她掙紮著爬起來找了一顆退燒藥吃下去,捂著被子等待退燒。


    也許是因為喝多了酒,也許是因為今天精神打擊太大,退燒藥並沒起到什麽作用。


    天快亮的時候,她燒得有些糊塗,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渾渾噩噩。


    身上一陣一陣冒著虛汗,睡衣完全被浸濕,跟水洗過一樣。


    兌三晚上經曆了那麽多驚心動魄的場麵,睡得也很不安穩,哭鬧著醒來好幾次。


    江璟灝被兒子折騰得幾乎一夜沒睡實,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確切說,是被他們娘倆折騰的……


    兌三再次從夢中驚醒時,不開燈已經能看清楚旁邊睡著的人的樣子了——天要亮了。


    他沒有哭鬧,而是躡手躡腳爬下床,下樓去找淩桑。


    昨天淩桑那麽傷心難過,作為親親寶貝兒子必須要守在她身邊照顧她,安慰她。


    就像自己不開心時,淩桑會做的那樣。


    推開房門,還不等撒嬌黏糊,就聽到從床上傳來的呻吟。


    兌三趕緊開燈,灰暗的房間瞬間猶如白晝,隻見淩桑麵如死灰滿頭大汗,緊緊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樣子十分痛苦。


    他走過去喊媽媽,淩桑沒有反應;


    使勁抽被子,根本拽不動;


    伸出小手去摸淩桑的臉,全是水……


    冰涼的汗水下又是滾燙的皮膚,被他略顯冰涼的手摸過後,肉眼可見脖子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噔噔噔……”兌三不敢耽擱,轉身跑上樓去喊江璟灝。


    “小江總,醒醒,你快去看看我媽媽,她好像很難受,她發燒了。”


    江璟灝迷迷糊糊被搖醒,大腦還沒消化兌三說話的意思。


    就像一般我們被鬧鈴吵醒那一瞬間的感覺一樣。


    他行動緩慢地抓起眼鏡戴好:


    “醒了醒了,別搖了。”


    “快點!我媽媽發燒了……”


    活該,誰讓她昨天抽風淋雨呢!


    江璟灝不以為意,不緊不慢跟在兌三身後,邊做伸展運動邊下樓。


    等看到淩桑的狀態後,他也慌了神,這比他想象的嚴重多了,有人發燒會燒成這種樣子嗎?


    不敢再耽擱,他一邊試圖叫醒淩桑,一邊給相熟的醫生打電話。


    “有沒有出現驚厥的情況?”


    “應該沒有,就是感覺她身體很僵,裹著被子怎麽拉都拉不開,出了很多汗。”


    “體溫多少度?”


    “等一下,我去找體溫計……”


    臥室,書房,兒童房,怎麽哪裏都不在?


    江璟灝跟抄家似的在樓上把每個房間翻了個遍,一無所獲。


    離開書房時,還被沒推進去的抽屜磕了腳趾,疼得他勃然大怒,狠狠甩了下門,震得窗子微微顫抖。


    靠!以後每個房間都買兩個,省的用的時候找不到,真耽誤事!


    “沒找到,但是我剛剛有摸額頭,很燙……已經這麽大的人了,應該不會燒傻吧?”


    江璟灝心裏惴惴不安,這要是燒出點毛病來,可真不好收場。


    淩家人的剛硬態度,七年前已經領教過。


    “出了汗就比不出汗光發燒要樂觀。我現在過去一趟看看情況吧,你先別急,急也沒用。


    家裏有白酒嗎,用白酒幫她擦擦身子有助於散熱。”


    “你不能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嗎?我怕人死我家,到時候說不清楚,都不知道她已經燒了多久。”聽醫生給出初步的結論,江璟灝虛浮的心好像有點著落,話語中也開始帶上詼諧的詞匯。


    “行了,你要這麽著急就趕緊掛了電話去準備東西吧……”


    “等一下!”江璟灝猶豫著摸摸鼻子,“還是找個女醫生過來吧……”


    這個家買來就是圖離公司近,要不是兌三住進來,根本就跟個酒店沒什麽區別,哪裏來的白酒?


    唯一含有酒精的就是阿姨做菜用的料酒和黃酒,這玩意兒……肯定不行吧?


    外賣軟件上搜了一圈,送達時間都在四十分鍾以上,江璟灝煩躁地退出。


    扭頭正對上一直摸著淩桑頭發,企圖通過安撫讓她放鬆身體的兒子。


    疼愛地揉了揉兒子頭發,囑咐道:


    “你看著淩桑,我去樓下便利店買點東西,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江璟灝來不及換衣服,就穿著睡衣睡褲,套著昨天的大衣,光腳踩進一雙皮靴裏,心急火燎出門買白酒。


    24小時便利店裏,早上五點正是交接班時候。


    倒班的同事還沒來,熬了大夜的店員本就不是很爽,偏偏就有不長眼的顧客翻翻找找不利索買了滾蛋。


    “先生您需要什麽,我幫您找?”


    “為什麽店裏都是十幾度的果酒和啤酒?白酒呢?”


    “不好意思,白酒我們這個店這個月沒開貨單,您看看紅酒可以嗎?或者威士忌。”


    反正也不是為了喝,隨便買一瓶度數高的吧,歸根結底要的也是裏麵的酒精。


    這樣想著,江璟灝挑了一瓶40多度的威士忌去付款,隨口問:


    “這就是最高度的了?”


    這人要高度酒幹什麽?放火啊!


    店員沒好氣地揶揄:“要高度的,得去對麵街上藥房買消毒酒精,便利店也不是專門賣酒的,貨不全很正常。”


    江璟灝今天心思不在社會性質的交際上,根本沒在意對方的態度,生生吃下這句無理冒犯。


    放在平時,這店員能落了好才怪,隻能說是托了淩桑的福。


    他結好賬一刻不敢耽擱趕緊跑迴去,叮嘰咣啷一通折騰,很快就端著一盆刺鼻的威士忌,來到淩桑屋子。


    隻見淩桑身上堆了三層棉被,還有兩件羽絨服,兌三騎著羽絨服趴在淩桑身上,緊緊摟著她。


    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解釋:“我媽媽一直喊冷。”


    “發燒了能不冷嗎?你下來,當心傳染感冒。”


    兌三乖乖從淩桑身上下來,坐在一旁看著江璟灝的動作。


    可能真的因為多蓋了幾層,暖和了些,淩桑緊繃蜷縮的身體現在已經變成平躺,唿吸顯得順暢一些。


    大約是有了意識,隻是太虛弱睜不開眼。


    沾了威士忌的毛巾剛擦過淩桑的額頭,她就皺起眉頭微微趔向一旁,囈語著:


    “太難聞了,想吐。”


    “醫生說這樣能降溫,那麽能喝還嫌味道難聞?裝什麽裝!”


    “就是,太難聞了!”兌三捏著鼻子一臉嫌棄,跟他媽媽沆瀣一氣。


    “正好,我也不想管,又不是我讓她淋雨喝醉的。”


    江璟灝把毛巾往盆裏一甩,撂挑子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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