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下去,我可先走了。”


    卜利那用魔杖敲敲樹幹,喚迴利拉茲飛天的神智。她忍不住想應該讓洛倫持續地騷擾利拉茲,雞飛狗跳的魔族多麽有趣——她不由思索,洛倫的中二病倒是百分百遺傳特裏薩,以前起他們就是對搞笑活寶。


    什麽早晨練習大喇叭吼叫,惹得補覺的萊安麵帶笑容的把兩位埋土地種了接近五天,差點就給上演幕在小小的土地挖啊挖啊挖,挖大大的土坑,埋大大的屍體。


    她的目光掃過利拉茲,思維跨過時間的縫隙,落到十年前的日常生活中。


    利拉茲覺察到卜利那陷入迴憶,不過哪怕腦海中迴憶著過去的事她也沒停下帶路的步伐。利拉茲看了眼被霧氣籠罩的森林,又迴望陽光灑落在城牆上的城市,他搖著頭跟上卜利那的步伐,無法接觸到光線的森林如何成長呢?


    帶路者走得很慢,她的目光掠過那些樹木,似乎嚐試用肉眼尋找關鍵的因素,而後她忽然停了下來,一層淡淡的魔力自骷髏架子裏升起,兩隻手同時搭在魔杖頂端,是施展魔法的前兆。


    一直觀察地麵泥土魔素組成的利拉茲微微抬眉,他想了想沒有開口詢問,而是保持不動的觀賞卜利那的變化——不顯痕跡的四處張望下,沒有危險的信號,又把視線落到卜利那的身上。


    周圍的氣流卷起陣陣的微風,而風傳來的情緒包含了不少的厭惡,對火焰的厭惡,對冰冷的嫌棄——幽綠的清冷火焰從身上冒出,骷髏在這樣的熊熊燃燒中化作半透明的存在。


    利拉茲則在這樣的物質轉變中了解到卜利那正在放棄自己的載體,試圖以靈魂的姿態進行接下來的活動。但這樣的轉換隱藏著巨大的問題,遇到哈塔特時,如果被接觸到,靈魂很有可能被汙染,要知道肉體可是保護靈魂最有用的媒介。


    某些困惑一個接一個的冒出腦海,利拉茲從那些清涼的風中感悟到卜利那的魔法確實有點不對勁,至少和他認知的靈魂魔法有巨大的差別,那是一種更寒冷的、令人不適的魔法。


    在一陣浮動的光輝中,卜利那慢慢穩定了自己的狀態,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略顯虛幻的骷髏架子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她迴過頭對著默不出聲的利拉茲開口:“你不好奇我這番舉動的原因嗎?”


    利拉茲站在鬆軟過頭的泥土上,這片土地分明適合植被生長,他聽著卜利那的問題,腦海中有了一些判斷:“你想主動和它接觸,或者說如果想拿到心髒就必須和它接觸。”


    “你猜得沒錯。如果不是靈魂就無法接觸到哈塔特的本質。講真的,這讓我有種錯覺,仿佛十年前我的死去就是為了此刻的行動。”


    卜利那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活動自己的手臂,她手上的魔杖自然也轉化為能被靈魂所接觸的形態,作為加麥基的專用物品,不能被靈魂接觸那才是丟薩米基納的臉,會被祖宗在夢裏痛罵的。


    由於是靈魂體,她能看到自己原本的皮膚,手指上的指甲,但她知道在其它生物的視線裏她還是骷髏的外貌,卜利那握緊了魔杖,眼下可不是傷秋懷古的時刻,她可是有自己的計劃——一份不屬於神明遺留的計劃。


    不對,或許它也在主的預估中。


    “為了此刻的行動........。”


    利拉茲的表情略顯古怪,這樣的話讓他想到精靈的事,想到[母親]的安排,如果說十年前就注定了今日會發生的事,未免太過惡心。這個世界有很多神明,普通生物是要信仰神明的,這一點利拉茲倒不反對,各取所需,可是如果神明試圖幹涉生物的行為,那便值得反抗。


    神明和[母親]還真是如出一轍的專橫。


    不過利拉茲畢竟是個矜持且懂得大局觀的精靈,沒有過度的思考精靈的事,他望著卜利那。老實說,自從他或多或少猜到卜利那的年齡後,利拉茲就隱約覺得自己就不該主動找對方的麻煩,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雖說,心裏想的和做的完全相反,逗小孩不一定是美德,但心情會變好。


    “你——。”利拉茲開口又突然停下。


    “你問吧。”卜利那說,“隻要不過於冒犯人,探查我們的情報,我都能迴答。”


    她一邊說著,那雙缺乏眼睛的骷髏框一眨不眨地盯著利拉茲,事實上,她從見到利拉茲起就好奇著對方的身份,短暫的接觸後她有了更多的猜測,會和她類似嗎?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會發生的事,一切都是命運安排的苦難,你不會煩躁嗎——你有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後悔過。”


    在聽到卜利那的話之後,利拉茲實在忍不住對所謂的命運二字感到更深層的厭煩,無論是歐希樂斯的對話得到的資料,還是卜利那行動中透露出的信息,都透露出他們在看不到的手的操控下行動,其實他也不能說反感,但總是令人心情複雜。


    明明是自己的選擇,到頭來還是不能成為自己。


    “你的問題還真不好迴答。”卜利那搖搖頭,“我肯定後悔過,也發自真心的厭惡過,甚至對主的決策不滿。隻能說,盡管如此我也有必須要做事,必須承擔的責任,誰叫是我自己選擇成為族長的。”


    卜利那微微抬頭,不可否認的是,她也想過主的決策是不是太不把他們的命當做一迴事,尤其是萊安死後的那段日子,可主又幫她讓萊安以另外的姿態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歸根結底,卜利那覺得自己不過是倒黴,而世界上無時無刻發生著倒黴事,就像爆炸中頭部受損的洛倫,同樣死去的特裏薩、特裏布。


    若是太在意失去了什麽,她就徹底失去了前進的可能,也對不起死去的族人。況且當族長十年,她漸漸明白為了集體的利益,犧牲部分的利益是無可奈何的,反正她做不到十全十美,看開了。


    卜利那坦蕩的承認她把賽沃德當做祭品,但那又如何?難道要為此放棄全族的生命?況且,她也盡力的想著解決的辦法——做好承擔生命死亡的準備,並把死去的生命化作活者的營養。


    “我以為你會問我是怎麽做到的,故作譏諷的說我作死。” 卜利那笑笑。


    利拉茲沒有迴應卜利那的問題,他聽到對方略帶感慨的迴答,隻是從鼻子裏發出唿唿的聲音迴應自己聽了,隨後看向森林內部:“還是快點進去的好。”


    拒絕說出自己的心理想法,卜利那深深地看了眼利拉茲,她不多說,隻是走上前繼續帶路——這段簡單的談話,反而讓精靈的思緒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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