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寒冷和陰寒的僵屍讓繚繞的殺氣冷靜了許多。


    菜園子吐出哈氣,走到傻柱麵前,銅鏟半放,要是狼牙槍戳他,也能遮擋一二,他拉著自家娘子,先是告了一聲罪。“不知元湛哥哥上山,我家娘子惱了哥哥,我夫婦二人在此賠罪了。”


    在元湛露出傻柱,這位標誌性十足的陰鬼,母夜叉就消了幾分火氣,有了夫君的台階,她變得也很快,本就春心蕩漾,配上甜甜的笑容,整個人更美了。


    元湛不知對方鬧哪出,可既然人家服軟,他們也就坡下驢,停了刀兵。


    畢竟他們最終目的是上山,自古江湖之上最重名氣二字,好的名聲可以讓你在哪裏都吃的開,比如在汴州鬧出名頭的花和尚,隻報了一聲名字,就被八抬大轎送上了山。


    元湛不知道他的名氣在八百裏水泊很有市場,公明軍師就曾派人去尋他,想讓他上山入夥,黑旋風和他交過手,迴來一通謾罵,更讓元湛的名氣和實力都得到了認可。


    殺貪官,殺洋鬼,這份老百姓口口稱讚的道義和他們沒關係,能從陽城殺進殺出,弄得洋鬼子頭疼不已,這份智慧和實力才是他們梁山需要的。


    主動送上門的高手無論如何都要送上山,讓天王看看。


    酒桌重排,菜肴重做,解了冰的徐夫子給母夜叉解了藥毒,眼中再沒半分男性的火熱,小腹下三寸,還有冰氣未散,他現在乖巧的很。趙雄收了刀,佳佳放下琴。


    元湛居主座和菜園子夫婦交談,時不時徐夫子還會縫上兩句,聊的很是開心。


    菜園子開店迎客就是為梁山掃聽消息,談話的技巧不用多說,元湛不但沒聽出梁山什麽事,倒把自己的事跡說了個遍。好在他還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徐夫子也在一旁幫襯著。


    說到口幹舌燥,說到月兒高掛,菜園子夫婦才送元湛幾人上樓。


    眾人分居,臉頰微紅,二十年的陳年女兒紅……味純!


    等到午夜徐夫子三人再聚首,小心翼翼地未帶元湛。


    今天元湛說的很多事,於他們來說有很大價值。


    敏敏手下的捉刀客,可不是心思單純的殺手。他們在入夥後會有多人調教,少則月餘,多則半年。


    審訊、跟蹤、識寶都有涉獵,此次碰頭幾人得出一個共識,元湛不可深交。


    殺人如麻,不畏生死,狠辣程度世間絕無僅有,幾千條人命對他隻是個吃食,幾人都感覺敏敏把元湛收入麾下就是收個隱患。


    菜園子很有技巧,能勾出別人的表達欲望,元湛在說起往事時,難免吹噓幾分,誇耀幾分,多出幾句笑話也是正常的。


    例如吃人!


    而在聽到這個後,菜園子夫婦對元湛更熱情。徐夫子三人對他更忌諱。


    三人名為同伴實為監管,一來探探元湛的虛實,二來看看元湛背後的人。


    沒錯,敏敏不認為元湛一人犯下了驚天大案,他背後有人有組織,為他謀劃,為他張名。


    同時三人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必要時對元湛可殺之,至於能否殺得了無湛,三人好像從未擔心過,就是在聊起元湛時,不約而同的把注意力都放在對方的腰間,胸脯。


    幾人又聊了幾句才各自迴屋,而在陰暗的角落,血肉娃娃陰惻惻地笑了兩聲,笑得佳佳頭皮發麻。


    偷聽還這般膽大,真是妖道。


    佳佳舌尖輕彈,藏在口內的小巧竹笛發出異音,小平安頭疼叫了兩聲,然後遁牆而出。


    本想看看佳佳換衣,找到藏在貼身衣物下的炙熱,他是鬼,對陽氣十足的東西很是敏感,那東西熱的有些發燙。


    不想平安‘裝’了一把,露了蹤跡。


    元湛把逃迴來的平安抱在懷裏,做哄睡狀,他的視角切換到小豆丁。


    小豆丁趴在後廚的房梁上,口水止不住地流。一丈的大鍋冒著熱氣,裏麵有幾具洗幹淨的嬰孩。


    群嬰宴!


    未遇‘名主’前,母夜叉開的是黑店,菜園子種的是人韮,在做人肉饅頭時,香味引來妖王行者,得賜造化,上了山,換了血,此後更愛此道。


    他們倆最近正在研究群嬰宴,想要獻於妖王行者。


    今天元湛恰好說了吃人往事,他們正好練練手讓元湛品鑒品鑒。


    群嬰宴的選材用料皆有講究,九男九女,皆是未足周年的稚童,骨軟酥香,肉嫩鮮滑。


    元湛借著豆丁的視野,麵色冷的可怕,怒火中燒,人是現殺現宰的,就當著豆丁的麵,他是鬼啊,還饞著呢,怎麽會阻止。


    夫婦二人的手法嫻熟,一麵料理嬰兒,一麵說著今天的事,手上不見慢半分,熟能生巧!他們殺了多少,吃了多少?


    “元湛兄弟必是要上梁山的,憑借他的本事必然道路亨通,他吃人,今天就做一頓群嬰宴,給他嚐嚐……他日必念的咱倆的好!”


    “還是夫君想的周到!”


    ……


    也許他不說吃人就不會有此惡宴,也許他真的動了吃人的惡念。


    血娃娃口水不斷吞咽,他看著嬰兒下鍋卻無動於行,此時的元湛真的和死人一樣,就是身體四周不斷浮現黑氣。


    “我是人是鬼?”


    “我是鬼是人?”


    座下的床鋪腐朽如塵土,張開的雙眼更藏著屍山血海,死人經乃妖邪之物,豈是常人可用,這一刻對死亡的渴望,對殺戳的期盼,對陰陽的糾葛,達到峰頂,而在他的百鬼衣徹底由白化黑時,空空的皮囊下,粗壯的黑白蠟漸漸相融,一座蓮花燈正從虛向實,亮在黑白蠟燭的殘骸中。


    “當家的,今天我們可是遇到貴人了,到時把群嬰宴和元湛兄弟送上山,妖王一定可以給你再畫個虎頭,到時看那磨刀的老鬼還敢看不起咱倆.”


    \"那是……\"


    菜園子每日鑽研菜譜,為的不就是這個嘛。


    他端起鍋中濃湯,聞了聞醇香無比,嚐了嚐心神舒暢。


    二人眼冒紅光,麵長虎須,群嬰宴,滋陰壯陽,薈萃諸絕,等到功成之日他就是八百裏水泊第一廚,到時看孫新還顯擺他的母子桂圓湯不。


    母夜叉下巴搭在菜園子的肩上,雙眼迷離的對著自家相公的臉龐吹氣,菜園子的麵龐漸漸與行者重合。


    “妖王大人,奴家想你想的好厲害!”


    群嬰宴正在關鍵,菜園子全神貫注,沒有注意自家娘子發浪。


    他的腦子裏都是他扛著群嬰宴在天王麵前受賞的畫麵。


    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邊,紅旗招展,妖山妖海啊……


    淫婦綠夫想著美好的未來,在屋內黑化的元湛也終於來到了陰氣的頂點。


    轟隆一聲,陰風刺骨.吹得三層酒樓淪為廢墟,一鍋群嬰宴自然也是毀了。


    巨大的轟鳴悚動水寨的嘍囉,這是母夜叉開店的地方,人早就被剁了包餡,絮衍在此的都是吃了人肉,沾了妖氣的半妖,廢墟之中趙雄一手抱著佳佳,一手豎刀,渾身罡氣籠罩,擋住外麵的陰風。


    要不是趙雄敏銳非常,佳佳已經葬身廢墟了。


    她的本領都在音波,論體質和一個開血武夫差不多.她的麵色紅潤到病態,是猛地搬運氣血的結果,她的手現在還抖動不止。


    突然的陰風比塞北的冬風還刺骨,一時間竟讓她血氣停滯,病態的蒼白,嘴角滲血。


    想去外麵采花的徐夫子倒沒什麽事,隻有衣衫不整,落了點浮灰而已。


    “怎麽迴事兒?”


    三人一碰頭,眼中不約而同閃出一個身影,\"不會是他吧?\"陰風陣陣,鬼火叢叢。


    扔在後院池塘內的屍骨搖搖晃晃從裏麵爬出,有人吃肉,有人喝湯,這些屍骨也是食材之一,泡在藥池裏可增添香氣,保鮮。


    白骨眼窩中亮著幽藍色鬼火.張開的上顎下顎不斷開合,像是念著經文.三人不再停留,無論是不是元湛砸了酒樓,他們都要跑。


    趙雄扶著佳佳,更從懷中摸出一個黃色的三角,這是他們的保命符.來自終南山全真教當代掌門親手繪製的三陽符。


    陽符炙熱,一分為三,才可貼身。


    先天大宗師用精血刻畫的符籙,對付元湛這等妖道輕而易舉。


    趙雄在前,徐夫子殿後殺穿水寨向附近的山頭跑去,嘍囉們也沒追趕,他們的目標都放在酒樓那。


    三人尋一高處,正好可以看到水寨的大致,一邊調息一邊注意水寨的動靜。


    燈籠、火把,把水寨照得亮亮的.不影響他們看百鬼夜行。


    原本酒樓的廢墟上,菜園子提著熟銅鍋鏟,滿是湯汁的身上,散發著濃厚的煞氣,怒火從雙眼噴出。


    差點兒……就差一點,群嬰宴就成了。


    “是誰?”


    母夜叉操著尺長的菜刀大聲喝罵,一眾手下四處搜尋,沒有人味!


    今日投效的就是元湛幾人,至於往來的客商在天黑前就走了,誰會傻傻的住在做人肉包子的黑店啊。


    化身虎臉的母夜叉不斷嗅著味道,手下和她都沒有聞到新鮮的人味,就連徐夫子幾人的氣味都竄到了水寨外麵。


    “不對!”


    無湛的氣味消失了.母夜叉這時想起黑旋風迴山狼狽的樣子,稱元湛不是人,眾頭領當他嚇破了膽.紛紛嘲笑他配不上黑旋風的名號。


    \"當家的...\"菜園子咽了一口唾沫,他是吃人無數,手中的鍋鏟翻過無數腦花、肉皮。


    按理來說不懼鬼怪之說啊,可他真怕鬼啊!因為梁山就有鬼。


    就在兩人想派人翻找廢墟時,廢墟抖動先是鑽出兩個娃娃,各扯著一麵大旗左書惡人怕天不怕,右書人善人欺天不欺,大旗招展渾身墨黑的元湛從地下飄出,一眼望去,二人隻覺自己看到了四海之淵,極北之夜。


    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他卻讓我去尋找光明。


    在元湛出現的那一刻,亮亮的水寨看不到半分亮光,在高處的三人,麵麵相覷。


    剛才發生了什麽?


    好像有個黑色的蛇,不對是黑色的蓮花。


    詭異,太詭異了!


    三人不敢再留下觀望他們決定迴到陽城、至於郡王的責罰,無論多重都比死了強,至於手中的符籙,他們現在有些沒底了,萬一符籙擋他不住,他們豈不是牙翹辮子。


    就在三人向遠處跑去時,漆黑的水寨中,二輪不停旋轉的眼眸,正望著他們發出冷笑,此刻的水寨有的人發笑,有的人痛哭.還有些人鬼哭狼嚎唯一還算正常的菜園子夫婦正互相倚靠,雙耳豎直聽聲辨位。


    二人眼眶發黑.曾經的明目走成了炭灰,眼窩空洞洞的不痛不癢,還很輕鬆涼快。


    他們隻是零距離地望了一眼化身地獄判官的元湛。


    白衣變黑袍,上麵是一枚又一枚狂暴的閻羅紋。


    幽暗的地獄非常人可觀。


    往日他強留人性隻殺惡人惡妖、死人經的負麵都被他壓在心底,今日群嬰佳肴亂了心境,引來心魔反噬,他的眼徹底化為黑紅二色。


    黑之惡,殺之紅,為善妒之。


    漫看水寨半妖,皆皆黑色,母夜叉夫婦,更是濃黑如墨。


    除惡務盡……除惡務盡……陣陣魔音起於心,響於神。


    手中鬼判,一甩絲線,貫穿整個水寨,比老天爺下的雨還要緊密,哪怕是藏在地洞的幸運兒,也被穿金裂石的絲線穿個透心涼。


    絲線連著元湛,數以百計的魂血,內化為燈油融入元湛體內的黑色蓮花燈.


    曾經的黑白蠟變為蓮花陰陽燈,花台黑如炭,燈芯白如麵,燈油紅如血。


    靈魂輕靈化為絲絲燈芯、血肉重濁化為厚厚燈油。


    這一刻黑化的元湛正映襯死人經上的三個字——蓮台境。


    黑化的元湛幹掉了整個水寨,利用豐富的血肉靈魂和自身進化的契機,他麾下的鬼怪都得了幾分滋潤。


    真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兩位娃娃大了些,胖了些,長了些,手腕腳踝多了一串銅鈴,胖乎乎的小手抱著大旗,一黑底白字,一白底黑字。文字脈絡和旗幟編絲皆由閻羅紋鑄就。


    麾下第一大將傻柱體內三十六美閻羅紋增到四十八,裏二十四陰星宿.外二十四陽星宿,陰虺長了角,直接成為陰蛟,元湛賜其三十六閻羅紋,重塑實根虛骨,更賜名為陰亢。十七頭血妖由虛返實,可見原本風采,且手中的兵刃衣著也略有形態,隱隱約約可成個人形。


    大大小小陰鬼更多了幾分靈性神誌。


    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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