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依偎著,在高大卻稀疏林中穿行。


    蟲鳴鳥叫,小鬆鼠簌簌的在林間穿行,腳踩在枯葉上的細碎聲響,陳青卻隻覺得滿耳熱鬧,神清氣爽。


    周遭觸目可及的一切都讓她的心情變得輕鬆愜意了起來。


    整個人都跟活潑的小獸一般雀躍,拉著猜叔的手走的蹦蹦跳跳的。


    猜叔眼底帶笑,默默看著,嘴裏嚼著一顆青橄欖,又酸又澀的口感讓他嚼的有些麵目猙獰。


    他有些幽怨的跟陳青撒嬌道,“都沒熟,好難吃,你真是撿到什麽都往我嘴裏塞,也不怕把我給毒死。”


    毒死了就真成小寡婦了。


    猜叔在心裏偷偷打趣著,沒敢說出口。


    “沒熟嗎?可我見細狗經常吃啊?都是綠的,怎麽區別?”


    聽了猜叔的抱怨,陳青有些疑惑,她看著手裏拎著的一小串綠油油的橄欖果子,暗暗思索,難道她看錯了?


    不會啊,都是同一棵樹上摘下來的。要差也差不了這麽多吧。


    “那傻小子本來就喜酸,再說了他那牙口,吃什麽不好吃,”


    猜叔吞咽著口中不停分泌出來的唾液,說的有些艱難。


    這生橄欖的口感還是太霸道了,又酸又澀又苦,就連橄欖特有的迴甘都沒有,吃它純純就是招罪受。


    受不了的吐了出來,他張著嘴緩了好半晌才覺得嘴巴裏沒那麽難受了。


    他接過陳青手裏提溜的那串,一一指給她看,“青綠的都是沒熟的,翠綠的入口酸澀,但是迴甘綿長,這種黃綠的,就是熟透了的,入口酸甜,當然,最好吃的是這種翠綠中帶著一點透的。”


    說著,他摘下一顆,用衣角擦幹淨,遞給了陳青。


    陳青一臉的疑慮,眼神不住在橄欖和猜叔臉上猶疑。


    這家夥不會是晃點她的吧,自己吃了酸的,就想拉她下水。


    “瞅你這小心眼,我是那麽無聊的人嗎?”


    猜叔無奈的翻著白眼,索性直接把青果子塞到她嘴裏。


    這小丫頭心眼太小了。小人之心,哼!


    “其實這種青橄欖涼拌一下,酸酸辣辣的才好吃,不然泡酒也行,生吃還是有些挑人的了。”


    看陳青酸的齜牙咧嘴,猜叔心情好了不少,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著。


    陳青卻滿腦子都被嘴巴裏炸開的味蕾給轟炸,哪裏還聽得到猜叔的絮絮叨,她現在隻想把嘴巴給挖了丟掉。


    一口咬下去,舌尖瞬間彌漫上一股又酸又澀的味道,還沒等她捋直舌頭,嘴巴裏就分泌了一大包口水了 ,多的差點被嗆到。


    沒等她吐出來,一股甘甜就從舌尖開始侵襲整個口腔。


    那種從毛孔裏散發出來的甘甜真的好霸道,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甜到一定程度感受居然比酸的更霸道啊。


    這種甜和其他的甜都不一樣,帶著暖暖的熱意,更讓人感觸深厚綿長。


    “真的迴甜了誒。”


    陳青笑的跟個小傻子一般,難以置信的看著猜叔。原來青橄欖的味道這麽百轉千迴。


    “臭德行!真以為我跟你一樣無聊啊。現在信了吧?”


    猜叔輕笑著,眼神寵溺的瞥了她一眼。


    這個傻丫頭。


    “猜叔,沈星那邊你洗腦成功了?”陳青嚼著橄欖的碎渣,有些好奇問道。


    剛剛沈星和猜叔相談甚歡的模樣,很難不讓陳青往這聯想。


    “什麽叫洗腦,我這是在給他排憂解難,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免費的心理輔導。”猜叔不忿的辯解道,他明明是助人為樂好不好。怎麽到她嘴裏就成洗腦了,說的他跟什麽絕世大反派似的。


    小丫頭嘴巴毒,說話好難聽啊。


    “嗬嗬,你是老大,你怎麽說都好。”


    反正陳青是一臉的不相信。


    這家夥,慣會美化自己的行為,但是他可不是無事獻殷勤的主,一旦他主動關心一個人,那就是必有所圖。


    她算是看透幾分這人的腹黑了。


    明明就是想讓沈星去做他的棋子,還裝什麽大尾巴狼,還心理醫生 呢,誰加心理醫生鼓動病人去冒險啊。


    “我能怎麽辦,你把小田的下落告訴了大使館,那我不得做些什麽來推進事件的進程麽?不然真就被鑾巴頌坑了。”


    猜叔好無奈,他攬著陳青的肩膀,泄憤般揉著她的腦袋,把她一頭披散的青絲全揉成了雞窩。


    亂糟糟的像是剛從被窩裏麵鑽出來的一樣。


    “鑾巴頌?”


    聽到這個名字,陳青下意識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這麽說,鑾巴頌真的對猜叔下手了。


    可是猜叔卻一點都沒跟她講,每天還樂嗬嗬的跟個無事人一般。


    陳青無力抵抗,隻能被猜叔蹂躪,亂糟糟的頭發戳的她臉疼,卻又躲不開,隻能把臉往他懷裏鑽,隻留個頭頂給他玩。


    心裏暗罵一聲幼稚鬼。


    “嗯,傑森栗身後的老板是鑾巴頌,他覬覦三邊坡的博彩生意,以他那種體量,除非羅央能把他趕走,不然這邊的賭場早晚都要落到他的手裏,我雖然不在意這點生意,但是也不想被人當刀使。可不得迴他一份大禮了。”


    猜叔擁著陳青慢悠悠的走著,也難得的給自己的行為解釋一番。


    不能做了好事自己藏著掖著,也不能自己受了委屈自己憋著啊,他得讓小丫頭知道自己為了她,都做了那些事兒。


    不要她迴報,但是得知道他的付出。


    這是猜叔生平第一次,沒見到結果就說出自己的謀劃。


    事密則成,任何事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這是他一向的做事準則,可是他就是這麽水靈靈的說了出來。


    “所以小田是你故意送到藍琴的?這是你提前埋的雷?對嗎?”


    陳青從猜叔的懷裏抬起頭,一雙杏眼亮晶晶的望著他,帶著期盼。


    所以說,哪怕她不通知大使館,小田也是會被救的,因為一開始猜叔就沒打算要他的命,他隻是一個棋子而已。


    也是,小田身份敏感,真死了就上升到外交層麵,猜叔還得給他擦屁股。


    猜叔才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呢,他嫌麻煩。


    這個認知讓陳青不自覺的開心,心裏的愧疚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好哄的很。


    “嗯,其實我跟啊明已經布局完成了,隻等這邊的事情一爆發,警察就會從曲鵬過來。在小磨弄,傑森栗行事高調,卻一直沒警察找上他,你說為什麽?“


    猜叔玩著陳青的頭發,邊給她解惑,誘導她繼續思考。


    ”警局內部有他們的人。“


    陳青想了想,隻有這一種可能,這邊的國情和國內不一樣,警,察都是為政府工作的工具,是非曲直在權勢麵前都得低頭。


    所以猜叔才不從本地警局下手,不然前腳剛剛布置妥當,後腳傑森栗就知道了。


    ”既然你都做了這麽多了,那為什麽還要沈星去當這個導火索?”


    直接等著結果不就行了,為什麽還要把沈星給牽扯進去。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會去嗎?他這人心腸軟,亂講義氣,就他那個小工友還在藍琴,他就不會這麽看著不管,與其讓他胡思亂想在闖什麽禍,影響我的計劃,還不如直接讓他入局。我隻不過是推了他一把罷了。”


    猜叔有些鬱悶,這小丫頭,胳膊肘往外拐,自己怎麽利用沈星了,沒他的推手,沈星也會那麽做,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給他幫幫忙,添一把火呢。


    就讓火勢燒起來吧,燒的越大,黑暗裏隱藏的人才能暴露的越多。


    “沈星他隻認識覺幸吞警官,覺幸吞又拜托了沈星去找小田,所以警局內哪怕有消息,也隻能查到是沈星提供的,這樣就把你摘除了,鑾巴頌就沒借口在為此事來逼迫你了,是嗎?”


    陳青也順著這條線開動頭腦風暴,她好像知道為什麽猜叔一定要選沈星當這個背鍋俠了。


    沈星是後進達班的,還是在大使館和警局那邊都有關係的外國人,這樣一個跟達班不一心的外國人闖下的禍,絕對牽連不到猜叔身上。


    說不定鑾巴頌都不用親自開口,猜叔這邊就把人攆出去了。擺出一副與他無關的姿態來,還能奈我何。


    要是換做自己或者但拓去做,鑾巴頌那邊就能逼著猜叔交人,要不然就要給個交代。


    這麽看來,這口鍋真就牢牢焊死在沈星背上了,先天的背鍋聖體啊。


    陳青在心裏為沈星默哀了三秒鍾。


    好兄弟,一路走好。


    不過,聽了猜叔的話,陳青心裏卻舒坦了不少。至少不會再因為給猜叔惹麻煩而愧疚。


    心情就更好了。


    陳青開心起來,就又閑不住了,拉著猜叔就開始在林子裏瞎轉悠,又開始了撿破爛的活計。


    猜叔也搞不懂小丫頭怎麽就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看著小青因為一片樹葉,一塊石頭,一片青苔就能高興,他也樂見其成。


    快樂成本太低了,這丫頭可真好哄啊。


    小磨弄這邊,覺幸吞委屈巴巴的拽著沈星的衣擺不準他走。


    “你把這燙手山芋丟給我,總得給我點好處吧。”


    不能他忙前忙後什麽都不落好,還要受一肚子埋怨吧,醫院躺著那倆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人。


    他也有點怕啊。


    醫院門口的米幹店內,覺幸吞有些無賴的拖著沈星,逼逼賴賴的要了兩碗米幹,還點了不少下酒菜,又直接喊店家抬了一箱冰啤酒過來。


    今天一定要吃個夠本才行,不然他心裏窩火。


    沈星這家夥是越來越黑心腸,臉皮厚了。


    什麽髒的臭的都往自己這裏丟,他再這樣下去真成給達班擦屁股的了。還是沒工資免費的那種。


    “好處?你要什麽好處,我把人給你送來了,免了一場國際糾紛,你不感謝我,還要跟要好處?”


    沈星往迴扯著衣服,說的一臉誇張,驚訝的望著覺幸吞。這是公然索賄嗎?


    “你們警,察不就是為人民服務的麽?這倆人翻臉自相殘殺,我們好心送到了醫院,哪裏錯了。”


    沈星越說越理直氣壯,他們達班這次是真的無辜,那倆人落到如今的下場,完全是他們自作自受的,怎麽做了好事還要被誣賴啊。


    “你摸摸你的良心再說這話,那倆人進達班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躺著出來了,你們逃得了追責嗎?”


    覺幸吞忍不住嘲諷,還好人,地頭蛇就沒好的。


    這倆人也不知道怎麽就惹了達班了,被弄成那樣一副淒慘的樣子。女的一身傷,男的更是殘。


    以小磨弄的醫療條件,他倆算是廢了。


    “覺幸吞警官,您可不帶這麽冤枉人的啊。真是他們互相傷害,我們達班是救人的,就是手法有些糙,你也知道的,達班沒有大夫,全是一群糙漢子。我們自己受了傷也是這樣包紮的。”


    沈星說的很無辜,他兩手一攤,圓乎乎的臉色全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我不管,你得給我點有用的東西,不然我可不敢管這閑事。”


    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愛幹誰敢,覺幸吞嘴巴上抱怨著,可是看著現在變得油嘴滑舌的沈星,他心裏也有些難受,默默歎了一口氣,他幽幽道“你變了,”


    “變了?變帥了?還是變聰明了?”沈星笑嘻嘻的接茬,說的毫不在意。


    他熱情的打開啤酒給兩人分著,好酒好菜的,陪覺幸吞警官喝一口也行。


    “變得越來越像三邊坡呢人了。”


    覺醒吞拎著酒瓶子跟沈星碰了一個,喝了一口悶酒,也不知道這事兒好還是不好。


    聞言,沈星沉默片刻,隻感覺口中的酒變得苦澀起來,他的心也變得沉甸甸的。


    這應該算是好事吧,融入這裏,才能適應環境,才能賺更多的錢,做更多的事兒,他舅舅被嚇迴國了,隻留下他一人在三邊坡,沒點能力保護自己,他也是朝不保夕。


    可是心裏怎麽就這麽難受呢,就好像一不小心,把什麽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一般,心裏空了一塊。


    歎了口氣,他喝著啤酒,心裏堵的慌,也不跟覺幸吞嘻嘻哈哈了,他低聲說道,


    “小田……和郭立民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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