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瑜一路疾行,風塵仆仆地迴到京城,身心疲憊的他卻懷揣一腔熾熱的期待,渴望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顧明書。他的思緒雜亂,卻也深埋幾分忐忑,這一路上的風塵仿佛也未能熄滅他胸中那團熊熊烈火。


    明華園的門前,夜色深沉,庭院中一片寂靜,隻有冷風拂過枯枝的聲響。蕭長瑜腳步匆匆,推門而入,卻在看到陸庭軒的一瞬,心中如雷鳴電閃。


    “將軍好。”陸庭軒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班主他病了,我……隻是照顧他幾日。”


    蕭長瑜雙眸微眯,冰冷如寒刃。他步履沉穩地走向屋內,聲色不動,“出去。”


    簡單的兩個字,卻重若千斤。陸庭軒一瞬間感受到那無形的壓迫力,不敢多言,隻得躬身退下。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屋內重新恢複了寂靜。


    蕭長瑜站在床邊,看著顧明書蒼白如紙的麵容,心中湧起莫名的酸楚。他的心尖兒人,竟在自己不在的日子裏,落入這般境地。他不禁自問:是他疏忽了嗎?還是他的明書,已將心贈他人?


    手指微微顫抖著,幾次抬起又放下,最終仍未觸碰到那張瘦削的臉頰。他站在那裏,心如刀絞,複雜的情緒讓他無所適從。


    “庭軒……是誰來了?”顧明書的聲音低弱,像一根羽毛劃過耳際,“是蕭長瑜嗎……讓他進來,我有話要說。”


    這一聲唿喚,瞬間擊中了蕭長瑜的心。他的眉眼不由得柔軟下來,壓抑許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湧動。他俯身坐在床邊,握住顧明書那冰冷的手,輕聲喚道:“明書,是我。我迴來了。”


    顧明書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中帶著幾分柔和。他看了蕭長瑜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卻又閉上了眼睛,輕聲道:“長瑜,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說傻話,”蕭長瑜低聲道,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哽咽,“我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顧明書勉力一笑,想要坐起身,卻被蕭長瑜按住,“別動,你的身子還虛著,躺著別動。”


    “可是……”顧明書的聲音有些急切,“我有話要對你說,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你說,我聽著。”蕭長瑜握著他的手,目光如炬,“但不許說什麽來不及的話,你不會有事的。”


    顧明書沉默片刻,似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長瑜,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可能有很多疑問,很多不解。陸庭軒……他隻是來看我,他什麽也沒做。我和他真的沒什麽,我顧明書也沒有負你。你要相信我……唯有你,我絕不會負。”


    蕭長瑜低垂的眼瞼微微一動,他沉聲問:“明書,病了多久了?為何是他在你屋裏?為何是他在照顧你?”


    顧明書臉色微微一變,輕聲解釋道:“他……隻是恰好路過,見我病了,便留了下來。你不要誤會,我的心裏,從未有過他。蕭長瑜,我的心隻留給了你,他人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這句話讓蕭長瑜如釋重負,瞬間,他的眉間緊皺終於稍稍舒展開來。他低聲問:“明書,你可知我聽到你喊他名字時,心中有多痛?”


    顧明書愣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簾,低聲道:“長瑜,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


    蕭長瑜一把將他抱起攬入懷中,低聲喃喃:“明書,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離開我,害怕你將心交給旁人。”


    顧明書虛弱地靠在他的懷裏,低聲道:“長瑜,我的心,從未離開過你。”


    蕭長瑜的手緊緊抱住顧明書,像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中。他輕輕地撫著顧明書的背,聲音低沉而哽咽:“明書,我也錯了。這些日子,我應該早點迴來看你……是我讓你受苦了。我不該懷疑你的心,懷疑你有了旁人。”


    “不是你的錯,”顧明書輕輕搖頭,“你有你的責任,我明白。隻是,我擔心……擔心有一天我們會變得陌生。”


    “不可能,”蕭長瑜低聲道,“你是我的命,永遠不可能變得陌生。”


    顧明書疲憊地閉上眼睛,卻又輕聲說道:“長瑜,我想休息了,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當然,我會一直在這裏,哪兒也不去。”蕭長瑜將他裹進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背,“好好睡一覺,我就在你身邊。明日我會派人去宮裏請禦醫,讓他們來給你診治,你會沒事的。我的明書,你好好的睡吧,有我在呢……”


    顧明書漸漸沉入夢鄉,他的唿吸逐漸平穩。蕭長瑜看著他,眼中滿是柔情。他低聲喃喃:“明書,等你醒來,我們好好談談,解開所有的誤會,好不好?”


    這一夜,蕭長瑜守在顧明書的身邊,未曾合眼。他看著顧明書蒼白的臉龐,心中滿是憐惜。然而,他也清楚,這段感情並非如表麵那般簡單。陸庭軒的存在,注定是他們之間無法忽視的一道陰影。


    天色微明時,顧明書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蕭長瑜仍在身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長瑜,你真沒走?”


    “我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蕭長瑜俯身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明書,睡得可好?身體好些了?我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了。”


    顧明書微微點頭,眼中泛起一抹溫柔。他輕聲說道:“長瑜,我感覺好多了,不要請禦醫了,不想給你帶來麻煩。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好了很多。”


    這一句簡單的“不想給你帶來麻煩”,讓蕭長瑜心中百感交集。他看著顧明書,心中百味雜陳,無論以後如何,他都不會再讓他們之間出現任何隔閡,他的心也見不得他的明書這樣痛苦不堪的樣子。


    蕭長瑜一邊安撫著顧明書,一邊緊緊將他抱在懷裏,感受著他逐漸放鬆的身體,仿佛這是兩人唯一剩下的聯係。他低頭看著顧明書的臉,語氣又緩又輕,卻藏著他所有的掙紮與悔恨:“明書,這些日子,你可想過我?我日日夜夜都想著你……想著快些迴來見你,可沒想到,迴來卻是這般光景。你病了……是我不夠好,忽略了你,誤會了你。”


    顧明書微微睜開眼,聲音微弱而沙啞:“我……我自然是想的。隻是……隻是……”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掙紮,“你與我之間,又何來真正的坦蕩?我想付出真心對你,可你卻懷疑我的不忠。長瑜,現在我要鄭重的和你說,我顧明書絕不會負你,也從未負過你,我和陸庭軒真的沒什麽關係。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也從未有過任何不軌的舉動。”


    蕭長瑜眉心一跳,聲音不覺沉了下來:“明書,我明白。隻是你這話是何意?我自問從未虧欠於你,為何會覺得我們不坦蕩?是我沒有真心對你?”


    顧明書閉上眼,喃喃道:“長瑜,我並非懷疑你,隻是……隻是這世道險惡,處處刀光劍影,咱們又能真正擁有幾分安穩的日子呢?你常不在京,我一人獨守明華園,雖無怨無悔,但人心總是難測的……因為,我知道有時你也身不由己。不能全部心思放我身上,就像那些流言蜚語一樣,你還是要顧及一些聲譽的。我體諒你的不易,所以也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至於你說的庭軒,他是孫玦派來的,我也有耳聞了。不過,他一向謹慎,也沒有出過差錯,我也不好就這樣打發了。可以容我一些時間嗎?我會讓他走的。”


    蕭長瑜聞言,心頭一痛。他知道顧明書所顧及的,便是陸庭軒的事情。他冷著臉,低聲道:“那陸庭軒,他到底為何會出現在你的寢屋?明書,你給我一個解釋。他是別有用心?還是?病了,身邊的侍從沒有人來照顧?你的姐姐呢?他也可以照顧你”


    顧明書身子微微顫了顫,他的眼神裏帶著些許無力:“長瑜,你不信我麽?我病了幾日,園中無人敢靠近,除了我姐姐外。他們都怕你的疑心,所以都不敢過來伺候。就是因為他們知道你疑心太大,都不敢輕易接近我了。日常除了戲班的事,私下的生活,就連侍從都不敢過於親密的伺候我了。我這一病,除了姐姐照顧外,就是陸庭軒日日送藥,照看我。若無他,我怕是撐不到今日。”


    “所以……”蕭長瑜嗓音低沉,帶著隱隱的悲痛與驚訝,“你便如此親近他?讓他日日出入你的寢屋?明書,我是擔心你被他人算計,你的心始終是純淨的,看不透旁人的心思。”


    “他不過是個朋友,也隻是日日給我端藥,喂藥。”顧明書緩緩搖頭,“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的,難道你看不出來麽?長瑜,你怎能因一次誤會,就質疑我對你的情意?我顧明書,唯一愛過的人就是你蕭長瑜,我的身和心,全部給了你了。已經容不下他人了。”


    蕭長瑜盯著顧明書,眼中燃燒著複雜的情緒,仿佛一場狂風驟雨在他的心底掀起。他猛地握住顧明書的手,輕輕地揉著他的掌心,聲音低沉而堅定:“明書,我信你!我信你,我隻是害怕,害怕失去你!每當想到你和別人在一起,我便如萬箭穿心,無法平靜。現在,我了解了,也清楚了。我的明書,沒有變心,是我錯了。對不起……”


    顧明書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撫上他的臉頰:“長瑜,你是我這一生唯一認定的人。無論發生什麽,我的心從未改變過。你不要多想,好不好?上天為證,我願拿命來發誓,我顧明書,絕不會負的人就是你蕭長瑜。此生隻願與你共美好共沉淪。”


    蕭長瑜的眼眶微微泛紅,他俯身在顧明書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低聲道:“明書,不要發毒誓,我信你。無論天涯海角,我隻要你一人。以後,我們一起共沉淪,共雲雨,共瀟灑,共享樂,共患難,共所有……”


    顧明書聞言,眼中泛起一抹溫潤的光。他伸手輕輕環住蕭長瑜的脖頸,微弱地說道:“有你這句話,我便無憾了。”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屋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隨即是陸庭軒的聲音:“班主,可要換藥了?我……”


    未等陸庭軒推門而入,蕭長瑜冷聲道:“滾!這裏不需要你!”


    陸庭軒在門外停下,聲音微微顫抖:“將軍,我無意冒犯。我隻是擔心班主的身體……”


    “你擔心他?”蕭長瑜猛地起身,拉開門怒視陸庭軒,“輪不到你擔心!你若是真心為他好,便不要再靠近他半步!否則……別怪我無情!”


    陸庭軒麵對蕭長瑜的怒火,眼中雖有不甘,卻不敢反駁。他低頭應了一聲:“是。”隨即退了出去。


    蕭長瑜關上門,迴到床邊,見顧明書皺著眉頭似有些不安。他俯身柔聲道:“明書,無需擔心,此事我來處理,既然他也沒有做出出格的事,那我饒他一命。我會派人送走他,至於孫玦那,我也會讓他知道什麽是懲罰。”


    顧明書勉強睜開眼,看著他低聲道:“長瑜,庭軒他……隻是個朋友,你不要對他太苛刻。”


    “朋友?”蕭長瑜冷笑一聲,“他對你的心思,我豈會看不出來?若不是念在你病重,我早就……”


    顧明書無奈地歎息:“長瑜,你是我心頭唯一的人,旁人如何又與我何幹?你又何必為此生氣?畢竟他也沒有害人,此事就這樣過去吧,送走他就是了。”


    蕭長瑜撫上他的臉,語氣柔和了些:“好,那聽你的。是我太過緊張,怕你出事,才會疑神疑鬼。以後,你也要謹慎用人。”


    顧明書眼中流露出一絲感動,輕輕點頭:“這就好。長瑜,你能迴來,我便覺得很安心。心裏踏實了很多。”


    夜漸深,明華園靜謐無聲。蕭長瑜坐在顧明書床邊,看著他漸漸熟睡的模樣,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悸動。他伸手握住顧明書的手,低聲呢喃:“明書,既然我們已認定了彼此,那就再也不要懷疑,此生都要廝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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