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蕭長瑜的馬車穩穩地行駛在通往京城的道路上。窗外已是蒼白的雪原,車內的燭光卻照亮了蕭長瑜那深沉如海的雙眼。心中的疑雲一刻未散,顧明書的影像揮之不去,仿佛從未離開過他的心頭。


    馬車緩緩駛入京城,眼前是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城。蕭長瑜的心情複雜,他早已習慣了外戰沙場的奔波,卻從未真正麵對過內心的風暴。此刻,他知道,一場風波即將席卷而來。


    “將軍,已入京城。”


    魏啟低聲提醒道,蕭長瑜點了點頭,猛然掀開簾子,看著眼前那座曾令他驕傲的宮殿。可如今,這座宮殿在他眼中仿佛變得更加冰冷,他心中充滿了不安與疑慮。


    他下了馬車,徑直朝著顧明書所在的明華園走去。腳步堅決,身後跟著一隊親兵,魏啟則緊跟在旁,心中卻越來越沉重。


    蕭長瑜剛到門口,便見到守衛如常,並未有絲毫異樣。他抬手輕輕拍打門環,片刻後,門內傳來腳步聲。門開的一瞬,蕭長瑜眼前的景象並未讓他如預想中那般輕鬆。明華園的內務依舊井井有條,但那種久違的熟悉感,卻少了幾分。


    “將軍親自來訪,不知有何吩咐?”


    門口的管事見到蕭長瑜,略顯詫異,但立刻恭敬地迎上前來。蕭長瑜壓低聲音:“顧明書可在?”


    管事微微一愣,隨即恭敬道:“公子正在內室修習,若是將軍有事,可直接前去。”


    蕭長瑜點點頭,揮了揮手,便徑直向內走去。門內一片寂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讓人感到一絲寧靜。但蕭長瑜此時的心情卻無法平靜,腳步更加沉重。


    走到顧明書的房門前,他站定,目光深邃地盯著那扇木門。門內似乎有些動靜,他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心中一陣酸楚與憤怒交織。


    “明書。”


    他低聲唿喚了一句,聲音如同深潭的漣漪,輕輕蕩漾開去。


    片刻後,門輕輕打開,顧明書出現在門口。他的臉上帶著微笑,看到蕭長瑜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複如常。


    “蕭長瑜,你迴來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顧明書的聲音柔和,依舊是那般溫和如水,仿佛沒有任何不妥。蕭長瑜的心中卻湧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情緒,他勉強維持著冷靜,壓抑住內心的波瀾。


    “我來隻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蕭長瑜的語氣有些沉重,顧明書注意到他神情中的異樣,微微一愣,隨即輕輕點頭,示意蕭長瑜進屋。


    蕭長瑜走進房間,環顧四周,房內仍舊清雅如常,沒有什麽異常。他轉過身,看著顧明書,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


    “你與那青年為何如此親密?”


    蕭長瑜直截了當地問道,話語中帶著濃濃的質疑。顧明書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仿佛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蕭長瑜,你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顧明書一臉茫然,似乎並未理解蕭長瑜此刻的情緒。蕭長瑜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但他依然勉強維持著冷靜,低沉的聲音繼續響起:“我聽聞你新招了一人,你們還共處一室,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明知我蕭長瑜在鎮守邊疆,卻和他整日廝混?你倒要和我好好說說了。”


    顧明書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終於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他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投向蕭長瑜,聲音低沉:“蕭長瑜,若你非要如此逼問,我自是無話可說。但請你明白,陸庭軒現在乃是我明華園的掌事,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若你覺得不妥,明日我便讓他離開。還有,我顧明書堂堂正正的一人,做人做事從不欺騙他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以隨便查。”


    蕭長瑜聞言,心中頓時一陣酸澀,竟說不出話來。那份對顧明書的信任,本已經開始動搖,現在卻被他說的話感到了困擾,他曾深信的情感,在此刻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他到底要不要信他?他說的這麽堅定,這可是他的明書,他看人從沒有看錯過。此時,他卻猶豫不定。


    “不必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既然你如此看重他,那我自然不再多言。”


    顧明書愣了一愣,似乎沒料到蕭長瑜會如此迴答。他的眼神微微閃動,但很快恢複平靜,態度也是依舊堅定:“將軍若是有任何懷疑,盡管和我說。我顧明書從不會欠人情,也不會背叛我認為的情。”


    “好,那好,我明白了。”


    蕭長瑜目色清冷,情緒卻稍微緩和了些,說完帶著憂傷轉身便離開。顧明書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知道,這一夜之後,一切可能再也迴不去了。


    他想試著去拉他的衣袖,剛抬起手,卻懸在半空,最終還是放下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堵得很,許久未見的朝思暮想的人,卻懷疑起了他。顧明書隻覺得一股淡淡的鹹味流進了嘴裏,良久他才緩緩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從今以後,也許他們會各自天涯,也許會視如仇敵,他不敢想往後的日子,隻覺得全身像失去了骨架般,無力的要倒下。


    門外,魏啟見到將軍臉色沉重,眼神裏滿是未曾言明的苦楚,心中不禁一陣歎息。事情,似乎還是很棘手。


    蕭長瑜步出明華園,寒風唿嘯,雪片如刀割麵,然而他卻渾然未覺。魏啟見狀,連忙上前,低聲問道:


    “將軍,事情如何?”


    蕭長瑜沒有答話,目光凝在遠方的宮牆上,神情複雜難辨。他腦海中迴蕩著顧明書那清冷的言辭與淡然的態度,心中疑惑未解,卻又不願再深究。


    “迴府。”


    沉吟片刻,他終於開口,語氣冷漠,轉身徑直上了馬車。魏啟不敢多問,揮手命令眾人護駕離開明華園,朝著府邸方向駛去。


    一路上,蕭長瑜閉目養神,但眉間的陰霾卻久久未散。魏啟在一旁看在眼裏,心中更加忐忑。顧明書的反應雖看似無辜,但將軍卻明顯未能釋懷。此事到底是何真相,誰也無從知曉。


    “魏啟。”


    忽然,蕭長瑜開口,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內顯得尤為清晰。


    “你覺得,他可曾騙我?”


    魏啟一怔,略作猶豫後小心翼翼地答道:


    “將軍,屬下不敢妄言。但若顧公子心中坦蕩,為何要與那人走得如此之近?此舉難免讓人多想。”


    蕭長瑜聞言,輕歎一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是啊,難免讓人多想……”


    蕭長瑜頓了頓,眸色愈加深沉。他微微側首,目光似透過車簾,看向遠方的京城街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他是我的軟肋,可我卻分不清,他是我的劫,還是我的歸宿。”


    魏啟心頭一震,連忙開口勸道:“將軍,若顧公子心中有您,斷不會如此行事。倘若他真存二心,又何必再念念不忘?屬下以為,此事未必如表麵所見,或許還有隱情。”


    蕭長瑜閉上雙眼,喉結微微滾動,卻沒有再說話。魏啟見狀,不敢再多言,隻好靜靜陪伴在旁。


    到達府邸後,蕭長瑜隻覺得一陣無力湧上心頭。他脫下披風,隨手搭在一旁的案幾上,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卻發現茶水早已冰冷。他苦笑著搖搖頭,將茶盞放迴原處,整個人坐在榻上,怔怔出神。


    腦海中,顧明書的音容笑貌反複閃現,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動作,像利刃般紮進他的心底。


    “顧明書,你到底有沒有欺騙我……”


    蕭長瑜低聲喃喃,聲音沙啞而疲憊。他緩緩闔上眼,心中卻難以平靜。他想起那封信,想起信中提到的掌事青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魏啟!”


    忽然,他抬高聲音喚道。


    魏啟快步走了進來:“將軍有何吩咐?”


    蕭長瑜眯起眼,語氣低沉:“派人去查,查清楚那個青年是何人,他的來曆,他的意圖,還有……他與顧明書到底是何關係。”


    魏啟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應道:“屬下明白,定會查清此事。不過,李庭似乎已經查了,此人背景簡單,沒有特別的家世。”


    蕭長瑜微微頷首,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魏啟退下。他望著窗外漸遠的腳步聲,心中卻絲毫未能安定。


    深夜,府邸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在外迴蕩。蕭長瑜坐在案前,燈火昏黃,他將信紙展開,目光落在那些字句上,反複琢磨。


    忽然,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竟開始懷疑他了。”


    他將信紙揉成一團,隨手丟進火盆,火焰迅速將其吞噬,化為灰燼。可是,無論如何,他的心依舊沉重。他想信顧明書,可那份信任卻被一次次動搖。


    “若此事當真,他……”


    話未出口,他猛地站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屋外,仰望夜空,冷月灑下清輝,映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加冷峻而孤寂。


    “魏啟!”


    他再次喚來魏啟,語氣果決:“我親自去查!”


    魏啟大驚,連忙勸阻:“將軍,您何必親自涉險?若隻是一個掌事,屬下派人便可調查清楚。”


    蕭長瑜搖頭,目光堅定:“我必須知道真相。”


    他的話語中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魏啟雖心有不甘,卻隻能點頭稱是。


    迴到屋裏,蕭長瑜再度坐在案前。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想起曾經牽過顧明書的那一刻,那雙手是那麽溫暖,而現在,卻冰冷得讓他心寒。


    “明書……”


    他閉上眼,輕輕念著那個名字,心中仿佛翻江倒海。他害怕真相,卻又渴望揭開謎底。他知道,無論真相如何,他都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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