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本無意,


    榮枯自有時。


    ---唐·孟浩然《江上寄山陰崔少府國輔》


    “師兄這個人,他其實挺好的。”


    “有多好?”胡一鶴話裏好像帶著刺,聽起來讓人感覺又硬又冷。


    耷拉著一張臉,從側麵看上去冷峻嚴肅,一看就知道他在生悶氣。


    “他......他是一個很穩重的人,沒有什麽壞心眼的。他也沒有什麽朋友,就和我們走得比較近一些,大家就像親人一樣,他剛才應該也是比較擔心我。”


    “所以,你也認同他的話,認為我會對你另有圖謀?”


    “那你認為,我會以為你圖我什麽?”


    胡一鶴沒忍住咧嘴失笑一聲,敗下陣來。他也納悶,自己明明很生氣的,怎麽這會兒就烏雲散去,心裏豁然開亮起來。


    他也發現每次隻要和未曦在一起,寥寥幾句話亦或是一個表情她就能輕而易舉地讓自己的情緒在樂與憂之間來迴的自由切換。沒錯,她就是有這個本事,最起碼在他胡一鶴麵前百試百靈。


    她還是那個她,一點也沒有變。


    他迅速板迴臉,故作鎮靜地說道:“你會認為我圖你漂亮,圖你蕙質蘭心、冰雪聰明,等等。”


    一輛運載牛奶的罐裝車從窗前唿嘯而過,未曦的心裏仿佛也被車上飄搖而過的奶香滋潤了心田,不覺甜蜜地笑起來,道:“錯,你圖我開心!”


    胡一鶴哈哈大笑了起來,臉扭向窗外,一雙握著方向盤的手顯得有些局促。


    “不生氣啦?”未曦歪著頭偷瞄他一眼。


    “反正他喜歡你---這件事情絕對不行!”


    “你怎麽也跟薑南似的,淨胡說!他和薑南一樣,都是除了我家人以外,比較親近的人,我拿他們都當親哥親姐一樣看待。”


    “那我呢?我不是親人,前兩天連朋友也把我踢出去了,我算是哪一個行列?”


    未曦低頭不語,轉而也看向窗外,小聲嘀咕道:“你不在他們行列,你跟他們不一樣......”


    胡一鶴咧嘴笑了起來,他聽到了,隻是這概念還是很模糊,朦朧的一張蜜絲網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透過甜甜的網眼,他嬉皮笑臉地撩撥:“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


    在一家豪華裝修的足浴店裏,季決明和江臨正悠閑舒服地躺在足療床上,享受著最至尊的服務。


    這家足浴店整體設計以中國風為主,大量的木質家具,極盡奢華貴氣。就連燈具和屏風都是古典味十足。


    兩個人中間擺放著十幾盤糕點,果盤,還有幾瓶啤酒,吃著喝著,欣賞著對麵超大屏幕上播放的綜藝節目,腳下還有金牌技師的放鬆按摩,甚是樂哉、逍遙快活啊!


    江臨快活似神仙似的大口灌著啤酒,眉飛色舞地歡唿道:“這才是神仙過的日子嘛!爽!”


    季決明很是疲憊地躺在沙發床上不說話,眯著眼恥笑一聲。


    “瞧你那點德性!”


    “不過話說迴來,哥,咱不是快沒錢了嗎?咋還這麽奢侈,這地方來一趟得多少錢?我這心裏都沒底似的。”


    “慌什麽!該享受就得享受,等享受完了錢自然就來了。”


    “對了,哥,你這次一走就是好幾天,怎麽樣?有收獲嗎?”


    “哼!隻要我出馬的,能有辦不成的事?你沒看我累成現在這個樣,真是廢了不少勁,不過還好......拿到了。”季決明半睜開眼,朝著江臨轉了轉手腕。


    “哈哈哈!哥,你太厲害了,太牛了!那接下來咱是不是就去找江振涵要錢去啦?這個寶貝可是值老多錢了,咱要發啦!”江臨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我還沒想好,這個事......不好說!”季決明睜開眼睛,雙手墊在頭底下,愁眉不展道:“之前我就想著,等這倆東西拿到手就直接交給江振涵換點錢,可是等真到手了,我這心裏又七上八下的,不踏實。總覺得就這麽交出去好像哪裏不妥似的,怪怪的!”


    “你這麽說,我也是心裏忐忑不安的。唉!我就怕有一天做了什麽事真害了我嫂子,那我可真是過意不去了。


    你說,我哥他們到底研究個啥?聽他和向天鳴聊天,我除了害怕,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真是搞不懂。”


    “我們當然不會懂,要是真懂,這背後的利益何止眼前這麽點。他們追求的和我們不一樣,管他什麽鬼啊魂啊的,我這一輩子就是膚淺庸俗,我就要錢。


    哪怕是個短命鬼,哪怕我因此而命喪黃泉,我也要做個快樂的短命鬼,我也要向我媳婦兒贖罪,給她最好的!可我就怕她知道了以後,我們的關係更加惡化了。”


    “這個又不關薑南姐的事!等咱把手鏈處理了,拿到錢,你再好好彌補她,不就行了。”


    “你想得挺簡單。畢竟這個手鏈我是通過薑南得到的,我要是就這麽交出去,我怕她......我又欠她一筆債了。


    我還打算著等手頭上有錢了,投資點正兒八經的生意,做出點名堂,我和薑南說不定還能破鏡重圓。但是現在......”


    “哥,是不是你的電話響了?”江臨聽到一陣陣悶響,像是手機震動的聲音,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沒有電話打來,想到估計是季決明的電話。


    季決明拿過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心煩意亂地接通電話, 沒好氣地問道:“哪位?”


    悠忽間,季決明就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好,一會見!”


    江臨見他神色緊張,表情凝重,眼神飄忽不定的樣子,急忙問他:“誰啊?出什麽事了?”


    “行了,行了!別按了!”季決明衝著技師師傅不耐煩地喊了兩聲,從沙發床上跳起來,“一會你自己迴去,我得趕去見個人。”


    “誰啊?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季決明按照電話裏那人給的地址,來到了南嵐最西部開發區的一個隱秘的小茶館裏。


    他剛進入茶館,就有服務員上來指引他:“先生,您好!這邊請。”


    季決明跟著服務員來到了茶館最靠裏的一個角落的一個隔斷間裏,他推開門進去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向天鳴。


    季決明眼睛掃視了一圈這個隻有10多平米的隔斷間。就聽到向天鳴頭也不抬,輕忽地說了一句:“坐吧!”


    在向天鳴對麵坐下之後,季決明用手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西裝外套,警惕性地開口道:“你就是向天鳴?”


    “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也不願和小人打交道。說吧,戒指你要怎麽才交出來?”


    向天鳴的直截了當確實讓季決明驚了一下,自己反而更加心虛局促不安起來。他東張西望心裏盤桓著如何應對向天鳴的咄咄逼人。最後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說的什麽戒指?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又不認識你!”


    “哼!你想要多少?”


    季決明又是一愣,臉上的羞恥布實在掛不住了,索性也不裝了,攤牌道:“你......你能給多少?”


    “兩百萬!一百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另一百萬,待你履行完條約,再轉你。”


    “什麽條約?”


    “戒指的事情你要三緘其口,不許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江振涵。”


    “那也得有個期限啊!我要等到什麽時候?”


    “中元節!”


    季決明急眼了,嗆口道:“那還要半年多呢!不行!我可等不了那麽久,萬一你反悔呢!”


    沒想到向天鳴還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緩緩抬起雙眼的那一瞬間,季決明卻打了個冷顫。


    他那雙眼睛寒芒刺骨,就像一個無底深淵,裏麵仿佛發射出無數條絲網要將麵前的人吸進去。這也讓他瞬間想起了在地下實驗室裏所看到的魔鬼的影子。


    向天鳴放下茶杯,淡淡地說道:“最近是不是感到疲憊乏力,手足酸軟,還沒精神,胃口也不好?”


    “這......我是累的。”


    “你可能不知道這戒指的傳說吧?普通人拿著它,就好比隨身掛著一個吸血魔鬼,它會無形中慢慢吸光你身上的氣息,直到你油盡燈枯。”


    “你......你胡說八道!它這麽危險,你幹嘛還要?”


    “這個不在你關心的範圍內。我能拿到,我就有辦法降服它。所以,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盡快把它處理掉。”


    季決明已然嚇得魂飛魄散了,低頭看看自己無力的手和顫抖的雙腿,頓覺它們好似真的被吸了精血而更加的枯瘦如柴了!額頭上慢慢就有汗粒珠滲出,煞白的臉色幾乎和牆麵融為一體。


    他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勇氣,從西裝內口袋裏取出那枚魔戒,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說話算話?”


    向天鳴一言不發地從隨身包裏取出一張支票,放到季決明麵前。


    季決明雙手捧著魔戒準備遞給向天鳴,就在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又收了迴來,還是心有戒備地再度確認道:“還有另外一百萬......中元節,不能食言。你若是食言,我就把實情告訴所有的人,還有......鍾未曦!”


    就在季決明說完“鍾未曦”這三個字的刹那,向天鳴那雙虎狼眼睛似乎又添了幾分戾氣,像是萬箭齊發的鐵鉤,有一股要把對方撕裂的怒氣,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我......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說完,季決明惶恐地把戒指丟給了向天鳴。


    拿過戒指,向天鳴立馬起身,臨走前他又警告季決明:“若是,有一天讓我知道,你敢打鍾未曦的主意,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季決明收起那張支票揣進兜裏,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涼透了的茶水順著咽喉流過食道,仿佛稍微給剛剛的恐懼降了降溫度。坐在椅子上呆怵了一會兒,仍心有餘悸地離開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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