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哐啷哐啷!”


    伴隨著滾滾濃煙,霸氣嘹亮的鳴笛聲打破寂靜的黑夜,宣告這場旅途的開始!


    傅思明手臂無力的垂落,神情落寞的望著火車駛去的方向。


    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年少的喜歡不是暫時的,他真的……認真了。


    雖然一直很認真,但這個認真又有些不一樣。


    他上心了,很上心!


    他不想隻得到她,把她圈禁在身邊,他想要她的全部身心交付,謀心謀愛!


    天光落幕,送行的人群散開往迴走。


    他一步一搖晃,低垂著頭,胸腔裏好像被剜掉一塊,空落落的。


    迴去嗎?


    可是沒有沈枝,迴到那個地方還有什麽意義!


    他抬頭,一雙眼睛含著濕意,大步疾馳,一個翻身跳下站台,朝著火車追了出去。


    原本準備下班的工作人員瞬間一激靈,拿著喇叭對他喊話!


    對講機也傳來工作人員相互通報有人跳下鐵軌的聲音。


    火車剛開始啟動時速度很慢,後麵逐漸加快。


    窗外的景色不斷後退,沈枝凝望著黑夜裏的燈,直到最後一抹光亮被黑暗吞噬殆盡……


    許多大城市用上了提速的電氣化火車,寧遠縣這個偏遠的小地方可沒有。


    蒸汽火車的加速時間大約是4分鍾,傅思明晚出發了幾十秒,黃金時間還有3分鍾。


    跳下鐵軌追他的工作人員看著轉眼跑沒影的黑影,氣得跳腳罵娘!


    狂風在耳邊唿嘯,傅思明腳下的步伐未曾停歇,一路狂奔。


    仿佛要將內心的痛苦和憤怒都發泄在這漫長的路途上!


    如果追求是苦,他這算堅強,還是執迷不悟?


    沈枝……你的心裏真的沒有一點我嗎?


    他後悔了,後悔之前有諸多不真誠,他明明隻想愛她……


    可是他哪裏懂愛?有的隻是野獸對獵物的覬覦和想把她吃到嘴裏執念。


    他以為肉叼在嘴裏就是他的。


    也不一定要咽下去,他隻是沒有安全感,想把肉銜在嘴裏,他不會咬壞她的,他會很小心……


    他承認他表達愛的方式,有些笨拙。


    可是他真的很喜歡,不是見色起意,是想認真的想愛護她,守護她,和她共度餘生。


    哪怕她不喜歡他,他也想伴她身側,逗她開心,替她抵擋危險。


    跑著跑著,他想,追不上了……就這樣吧……


    等明天,等下次,他整頓行裝再去找她。


    火車的速度是他的三倍,哪怕正在加速中,沒到最高時速,但想追上也沒那麽簡單!


    黑暗中竄出幾個人影,在傅思明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有個人拉了他一把……


    次日清晨。


    沈枝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傅思明正灰頭土臉的抱著他的西裝出現在她麵前。


    沈枝迴頭看了一眼,林正豪賀敏正和火車上認識的銀行經理相談甚歡。


    沒搞錯!


    她已經來江城了。


    傅思明怎麽也在這裏?


    沈枝打量他的時候,傅思明用手簡單的擦了擦臉和嘴唇,走向沈枝。


    他伸手想接過沈枝手上的箱子。


    他一夜沒睡好,眼睛裏布滿血絲,人卻精神抖擻,看不出疲憊:“枝枝,你家在哪?我送送你。”


    林氏夫妻和銀行經理告別,一迴頭愣在原地。


    賀敏掐了一把林正豪的手臂,麵露不悅,這個挨千刀的討債鬼怎麽追到了這裏?


    沈枝的親事可是她預定好的。


    反正她也到了年紀,他們也是為她好。


    林正豪吃痛抽迴手。


    他這個女兒自己是一點都做不得主,在車上商量改名林麗萍就被她嚴辭拒絕。


    她甚至不願意改姓!


    林正豪對此非常不滿,決定配合賀敏,讓她知曉,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傅先生,我女兒先前已經說得很清楚,她不喜歡你,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她!”


    傅思明伸出雙手去接沈枝的箱子,沈枝握緊拉杆子,蹙起眉頭,冷眼掃向他。


    “傅思明,我想我說的很清楚,再對我糾纏不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枝袖子裏的中指和無名指撚動拇指,意有所指。


    “我對你的喜歡不是一時的新鮮感,枝枝,我是認真的!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傅思明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他在麵對沈枝的時候確實不受控製。


    這種感覺既新鮮又難受,既壓抑又刺激,好像腐敗的身軀裏長出新的血肉,讓他難以承受,卻又忍不住的欣喜若狂!


    像中了一種奇怪的毒,沈枝是唯一的解藥。


    “我不喜歡你。”沈枝平靜的表述,漆黑的眼眸深邃。


    暗色被表麵的冷色遮住,深埋心底。


    內心某些瘋狂的念頭閃過,他自投羅網,或許她可以……


    婆婆說,不可以像馴獸一樣對待人!


    人很脆弱,嚴禁她傷人!


    還有,馴桀驁不羈的猛獸很容易反噬自身!


    傅思明眼瞼下垂,目光聚焦在她臉上,放緩聲音問:“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


    幾乎不用思考,這三個字脫口而出。


    說完她皺著眉頭,哪怕他言語狂悖,行為惹她生氣,但是她不討厭他。


    何止不討厭,還……


    沈枝怔了怔,驀地迴過神來。


    傅思明是條不要命野狗,隻要她鬆一個口子他就會死咬著不鬆口!


    兩個人看著彼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一刻,傅思明知道了答案。


    隨著林父質問的話音落下,箱子“啪嗒”一聲落下,傅思明穩穩的接到手裏。


    傅思明眼底滿是歡喜,嘴角輕輕翹起。


    沈枝蹙眉思索,根本沒聽見林正豪說了什麽。


    傅思明一次次自己身邊湊,是不是沒放下之前的執念,還想著對她下手?


    難道她給的教訓還不夠?


    沈枝不露聲色地思考問題。


    傅思明沒注意到,他向林父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笑容明媚。


    “帶路吧林叔叔!”


    看在今天沈枝接受他,他心情不錯的份上,勉強稱他一聲叔叔。


    不用看也能猜出來,他們相處得不愉快。


    畢竟沈枝出了名的硬骨頭,西伯利亞平原狼來啃都得防著崩斷獠牙!


    “這說明不了什麽!”沈枝溫怒。


    傅思明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叫來出租車,紳士的躬身俯首,做出“請”的動作:


    “您說的都對!我都聽您的。”


    沈枝眼皮向上翻,眨巴了兩下,嘴唇一張一合,低聲吐出兩個字:


    “神經!”


    他在發癲,她甚至舍不得罵他一句“滾!”


    傅思明仰臉哈哈大笑,笑得那樣開懷,絲毫不掩飾心中的肆意與狂妄。


    這一舉動吸引了很多人駐足圍觀,林正豪覺得丟人,叫來司機,扔下一句話拂袖離去。


    “你自己坐吧!”


    傅思明把箱子放進出租車後備箱。


    “跟上前麵那輛車!”


    ……


    林家。


    林正豪送她們迴來先去忙了,賀敏上二樓找到正在敷麵膜的林奕晚。


    “媽?你迴來了,見到那個女人的孩子了嗎?是不是比林知微更像鄉下土包子?”


    林奕晚耷拉著眼皮,嘴角上挑,嗤笑一聲。


    林知微好歹是在她們家長大的,父母接迴來這個,不會是個鄉下大傻妞吧?


    這還是她名義上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她不想和村姑做一家人!


    要不和林知微一樣,把她趕到電影公司拍戲,演個鄉野丫頭,觀眾現在不就愛看這類戲?


    賀敏捏著指頭,眼神左右環顧,動了動嘴皮子,沒找到機會打斷她自說自話。


    “她很漂亮!你見了就知道了。”賀敏歎了一口氣,在沙發處坐下,翹起蘭花指揉著額頭。


    去的時候她也以為沈枝是一位粗鄙的鄉下野丫頭。


    “不會吧?清秀一點的?”林奕晚不信。


    腦海裏馬上出現了一個怯生生,紮著麻花辮,穿著大花襖方口布鞋的女孩。


    賀敏搖搖頭,沈枝的容貌給她極大的震撼!


    要不是當事人的證詞和親子鑒定的結果擺在那裏,她也不敢相信林正豪生得出那樣的女兒。


    林奕晚卻來了興趣,湊過來低聲問:“比林知微還漂亮?”


    林知微那小賤人現在可是靠著大有來頭的金主爸爸混成了一線大明星。


    賀敏點點頭。


    林奕晚手上的小鏡子“啪嗒”一下掉地上。


    賀敏拍了一下她的手,彎腰撿起來:“你現在毛毛躁躁的,哪裏還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人就在樓下,想見自己去看看。”


    出租車進不來高檔小區,沈枝正站在樓下等她箱子和傅思明。


    不給他他都要搶走。


    明明火車已經開走了,明明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明明他被她拒絕已經很頹廢失落了……


    到底怎麽追來的?


    他以為他追的真的是香餑餑嗎?


    那輛車,會帶他駛向痛苦的深淵!


    就算她收起那些瘋狂陰暗的念頭,以平常心去對待他,他們的性子也南轅北轍,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信就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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