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瑾川被這一吼,心中竟生出些許煩悶。他又怎會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還想多活些時日,與十七共度餘生。


    他著實不願就此離去,畢竟這個世上,除了他,無人愛十七,留十七一人於世,他怎能安心。


    隻是此事在一年前,木香主救下他輪迴殿的人開始,無論如何都逃不過。


    梵天宗早在一年前就開始布棋,他輪迴殿的所有人皆是人質。


    七位堂主已經被折磨致死,他不可能對其他人放任不管。


    木香主有句話說得挺對,他一人之命換其餘所有人,不虧。


    十七滿臉茫然,他越聽越糊塗。


    什麽叫不在乎自己?


    白傾塵深吸口氣,壓下怒火:“你體內中的是血蠱,十天後會斷絕經脈而亡,此毒...沒有解藥。”


    話落,十七臉上血色盡失,身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血蠱...沒有解...?”


    十七反複念著這一句,突然間,他聽不太懂這話是何意思。


    沒有解?


    他是要...死了?


    白傾塵怒上心頭,他對血蠱最是了解,此毒沒有解藥。如今曼陀雪蓮已無,溫瑾川必死無疑。


    “真是大義凜然啊溫瑾川,我是不是該昭告天下讓世人都對你歌功頌德?你為了所謂的輪迴殿,為了那些所謂的兄弟,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我白傾塵可謂佩服的五體投地!”


    溫瑾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也不想這樣,可他實實在在不能看著他輪迴殿的人全部葬身在梵天宗。


    “你是大義赴死,可你這樣做,對十七來說是不是太自私了?”


    溫瑾川垂眸不敢看向十七,可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十七拿出匕首毫不猶豫往自己手臂上來了一刀。


    “十七?!溫瑾川猛地衝上前,一把抓住十七的手臂,“你瘋了?”


    十七將劃破的手臂伸過去,淒然一笑:“我能救你一次,也能救你第二次。”


    他的血不是能壓毒性嗎?一定可以的...


    十七已然在瘋狂邊緣徘徊,溫瑾川心疼的撕下衣擺為他止血:“十七,對不起。”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溫瑾川...你到底愛不愛我?”


    溫瑾川抱住十七,他現在除了說對不起,仿佛什麽話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十七淚流滿麵,“那我呢?你好像...從來沒為我想過啊...?”


    “我會沒事的,別擔心。我師父可是醫仙,你忘了嗎?”


    聽到此話,十七好似在絕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從溫瑾川懷中掙脫,胡亂拽著溫瑾川的手臂往外走。


    可此地沒有一條有方向的路,他根本不知道從哪裏離開。


    四周皆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泥地,以及一座深山。


    十七越發焦急:“走...去找李醫仙...快走...”


    溫瑾川拉住他,溫柔的扶上十七的臉頰,耐心安撫:“不急...”


    “不!十天!你隻有十天...”


    不管溫瑾川如何安撫,十七越發急切,甚至旁人說的話他一句也未聽進去。


    白傾塵見狀,隻好想著要不要將人直接敲暈。可接近瘋狂的十七敏銳度很高,察覺到白傾塵的靠近,十七瞬間抽出腰間的短刃指向他,“不許過來!”


    “你冷靜點!”白傾塵蹙眉,眼下他們還在梵天宗境內,溫瑾川身中劇毒,這下好了,又瘋了一個。


    十七紅著眼眶,短刃卻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恍惚間好似想到什麽,舉起的短刃忽而對向顧辭:“你說你來自千麵閣?”


    顧辭點頭迴應,他知道十七想問什麽。不等他開口,便自行說道:“我有辦法救溫公子。”


    十七嘴角上揚,他果然沒有記錯。


    想當年在七鏡樓時,他曾接過一項任務。待到了永安城,機緣巧合之下,聽聞千麵閣有一種秘術,能夠以血換血,說白了,就是可以把毒素轉嫁到他人身上。


    然而,此術是要以命換命。


    被換命之人會當場死亡,而施以秘法的人也會一同死去。


    顧辭沒想很多,他此行的任務便是保溫瑾川的安危,如果他死了,自己迴去同樣也會被主人賜死。


    倒不如救下溫瑾川,壯烈死去,說不定還能在主人心裏留下一絲好印象。


    在顧辭說完這句話後,溫瑾川與白傾塵幾乎同時驚愕。


    白傾塵率先開口:“當真?”


    他點了點頭:“不過要以命換命。”


    十七的眼底變得越來越血紅,他的理智也已經被撕得粉碎,隻剩下一片嗜血的瘋狂。


    他跳進軍隊,肆意穿梭。挑選一番後,抓起一名看上去強壯的士兵,手中的短刃毫不留情地架在那士兵的脖子上。


    士兵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嘶啞著求饒。十七卻麵無表情,抓著他一個跳躍帶到了顧辭麵前。


    “十七!住手!”溫瑾川暗道不妙。


    但十七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的世界裏隻有救溫瑾川這一個念頭。


    見溫瑾川上來阻攔,他直接一掌將其擊退。


    瞬時看向顧辭,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那就用他的命,換溫瑾川的命。”


    顧辭抖了抖手心,這才發覺此人竟如此的狠辣。


    周圍的士兵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同伴被十七抓出隊伍,他們可以為國效力,卻忍不了被自己人這般對待。


    恐懼和不甘迅速蔓延,一個個臉色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接二連三地產生退縮之意。


    去前線的軍隊失了誌氣,這就猶如失了民心的皇帝。


    都不是妙事。


    顧辭猶豫了一下,剛想說什麽,溫瑾川卻一步跨上前奪下十七手中的短刃。“別動。”低聲怒斥,十七武器被奪,隻能垂首站立。


    溫瑾川衝著那名被抓出來的士兵拱手抱歉,而後讓十二司帶領著近四千人的軍隊退迴了深山出口處,稍作休息。


    他拉著十七走到一旁,想要斥責又自知沒資格。


    十七望著溫瑾川,眼神中滿是不解與憤怒。


    “為什麽!”


    溫瑾川輕輕擦拭十七眼角的淚,柔聲道:“我想活著陪你,但絕不是用這種方式。”


    十七怎會不明白溫瑾川的意思,可他管不了別的,別人的性命在他眼裏一文不值。隻要能救溫瑾川,死多少人他都不在乎。


    可溫瑾川不會讓他這麽做。


    “好!你不想取他們的命,那用我的!”


    溫瑾川發覺他此刻說什麽都安撫不了十七,眼角瞥過白傾塵,兩人想做些什麽。


    而十七卻不給任何機會,一個巧手從溫瑾川手中奪迴自己的短刃,隨即往梵天宗宗內踏去數步,轉身:“魔教人壞事做盡,他們的命可以?”


    十七已然走火入魔,溫瑾川怕他惹出事端,隻好冷臉怒道:“迴來!”


    被吼人的腳步一頓,身體因過分的悲傷而顫抖,手中的短刃還在泛著寒光。


    視線緊盯溫瑾川,最終四目交匯。


    “溫瑾川!你總是這麽仁慈,可是別人不會因為你的仁慈而對你手下留情!”十七很少對他高聲,可當麵臨溫瑾川生死攸關的局麵,他的情緒已無法自控,“如果必須犧牲一些人的生命來救你,那麽今日,誰都攔不住我...”


    話剛落下,天邊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聲,眾人望去,那是皇城信號。


    白傾塵皺著眉頭輕笑,低聲自言自語:“蕭子安,你終於來了。”


    溫瑾川趁機上前,走到十七麵前,用身體擋住了他看向梵天宗宗內的視線。


    輕抬十七的下巴,柔聲哄道:“蕭子安已經帶人往我們這邊趕來,此次務必將梵天宗連根拔起,我向你保證,待此事了結,我定會尋得一人解我體內之毒。但你現在,能不能聽話?”


    什麽梵天宗,什麽連根拔起,在十七眼裏全都比不上溫瑾川的性命。


    此事了結?如何了?需要幾日?若過了十日呢?


    見他不答,溫瑾川的指尖用了力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十七還是不語,見哄無用,隻好改為命令的語氣:“十七,我不喜歡意氣用事的人。”


    “我知道你喜歡我的聽話,”十七終究還是開口:“但即便我再怎麽順從,你也從未顧及過我的感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麽聽話?”


    “我不是沒有想過你,諸多事宜,我實難有他法。你了解我,我怎麽能看著輪迴殿眾人盡皆殞命於此。”


    “有何不可?”


    溫瑾川眼皮輕顫:“十七?”


    “事到關頭,保全自己哪裏不對?他們是死是活很重要嗎?”


    原以為十七變了,可溫瑾川卻驚覺,其本性實難更改。


    十七打掉溫瑾川扣住他下顎的手,輕笑:“我就是這種人,你怎麽教都無用。你討厭也好,厭惡也罷,今日我必將用自己的方法救你!瑾川,你等著,我去給你抓來魔教的人,很快的。”


    說完,十七抬手推開溫瑾川,作勢要往梵天宗內而去。


    溫瑾川心中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苦楚,討厭?厭惡?


    怎麽會。


    在一片黑暗裏苟且偷生長大的人,還能對他保持滿腔的愛意,他怎麽會厭惡,愛都來不及。


    隻是現在的十七如何勸說都無用,他隻能不退步。


    因為十七這種人,向來吃硬不吃軟。


    一個閃動,溫瑾川再次攔在十七麵前。


    白傾塵與顧辭就這麽靜靜看著,兩人內心都挺焦慮的。


    十七若真一人前去,恐怕自己的性命都會保不住。可此時的十七沒有理智,隻能靠溫瑾川將他拉迴。


    “我不想跟你動手!”十七嘴角顫了顫。


    溫瑾川沒動,沒了耐心的十七直接抬手,將握有短刃的手刺向溫瑾川。


    溫瑾川側身一避,十七的短刃擦著他的臉頰劃過。


    他不會傷十七,隻躲閃不出手。


    而十七腦中隻有救溫瑾川這一個念頭。在突刺中,溫瑾川索性不躲,十七的短刃直接刺入他的肩頭。


    鮮血惹眼,十七晃神。


    “你聽好了十七,我隻說這一次。當前最要緊的,便是等蕭子安與我們會合,而後一並鏟除梵天宗,救出被困之人。這期間,你不可擅自行動,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我不會配合。否則,你等來的隻有我的屍首。”


    十七怒目:“你逼我!”


    “是,我是逼你。你可以試試,我說到做到。”


    兩人怒視對方,溫瑾川的不退步讓十七唿吸都有些難受。


    他無非是想救溫瑾川而已,為什麽要這麽逼他?手指緊握著短刃,憤怒與不甘好似逐漸放大。


    可一想到溫瑾川警告的話,那股狂躁的怒火瞬間凝固,最後隻剩痛苦以及無奈。


    良久,一聲低不可聞的道歉聲響起。


    “對不起... ...”十七咬著牙,忍著眼角的酸澀淡淡開口。


    此話一出,溫瑾川知道,他又贏了。


    十七理智迴神,收迴對視的雙眼,低頭。“我剛才... ...”


    溫瑾川順勢將他抱在懷裏:“沒關係,我知道你擔心我。”


    血腥之氣刺鼻,十七急忙抬手覆蓋溫瑾川還在冒血的肩頭,“藥...”


    “無妨,小傷。”


    “不... ...”


    “這下聽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聽話...”


    見人安撫穩定,溫瑾川在冒血的肩頭點了兩下穴道,傷口瞬間止住。


    一旁的白傾塵唿出一口氣,上前步入正題:“梵天宗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隻要等蕭子安帶兵到此,便可直接打進去。”


    溫瑾川將十七拉到自己身後,眼神示意他不許動彈。


    隨即麵向白傾塵,活動了下臂膀迴道:“裏麵還有我的人,寧小姐也在。得先把他們救出。”


    從梵天宗內救人,很難。


    但有千麵閣的人在,就不是難事了。


    溫瑾川將視線落在顧辭身上,問道:“方才梵天宗那些人,你可有看清樣貌?”


    顧辭立即抱拳躬身,態度一如既往的恭敬:“在下看清了,溫公子稍等片刻。”


    很快,幾張人皮麵具已成功製成。


    顧辭雙手遞上:“在下一共記了七人,看他們穿著上等,我想這七人在魔教的身份不低,應該可以潛入進去。”


    溫瑾川接過,點頭:“多虧有你。”


    “溫公子說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章單純是為了新文虐點做鋪墊,下章沈懷卿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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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更六千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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