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日...”


    “你那天在藥浴,昏睡不醒。他迴來後還在你房間門外守了一夜。”


    思緒迴到了他醒來的那一天,眼皮剛睜開,便看見十七端著湯藥跪在床前,他當時做什麽了?


    好像...將他的藥碗打翻...


    那人卻隻是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然後又端了碗新的湯藥進來。小心翼翼的,沒有怨恨,也沒有不滿。


    想到那天他跌在地上的模樣,自己還問了他跪了多久。


    他好像答的是半個時辰...


    自己當時在想什麽?


    再想那人半個時辰就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博取同情。


    懊惱在心中萌發,隻是轉瞬即逝。


    溫瑾川在心底安慰著自己,十七做了那麽多錯事,做這些是應該的。


    可是... ...真的是應該的嗎?


    他與十七,立場不同。


    十七一生都身不由己,做什麽都是主子命令,不得不從。


    可那人對自己,好像從來沒人逼過他,全是他的本心。


    而自己卻一次次將十七的赤誠推開,還踩在了腳底下。


    想到此,溫瑾川心中異常的難受。


    迴房間時,手上的包袱都好似在變重,他在想該用什麽理由將這些傷藥送去,在想如何麵對他。


    隻是沒想到,十七從未離去。


    身上的衣物已經穿戴好,隻是依舊跪在原地。


    門剛推開時,溫瑾川看的很清楚,十七正伸著雙手放在火盆上方取暖,在聽到門開後立即將手放下,還端正了跪姿。


    他不禁蹙眉,難道自己出去時,沒有囑咐他可以起來嗎?


    冷著臉走近,手上的包袱被他丟到了桌上。


    “我有個問題。”溫瑾川說道,


    “主人請問。”


    “為什麽要將身上的疤痕去掉?”


    “想去便去了。”


    十七永遠不會告訴他,去疤的原由。不過是一句嫌他髒。


    因為,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正當他還在胡思亂想之際,發覺自己的身體被抱起,十七驚愕的抬頭,看向抱他的溫瑾川。


    而後,他被放在了床上。


    溫瑾川順勢壓下。


    “十七,我要走了。”


    十七咽了口唾沫,落寞的垂下視線。“嗯。”


    “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沒有。”


    “桌上那些是我去師父那拿來的,但我希望你用不上。”


    “我不需要。”


    “這是命令。”


    “謝謝主人。”


    “我...”溫瑾川向來是尊重自己性欲的人,就算他今日沒有得知十七為他做的,他對他,也沒有抵抗力。


    可知道一切後,溫瑾川就更沒有想壓製自己的心思了。


    十七感受到壓他之人的唿吸逐漸加重,身體的熱度也在慢慢上升。


    不行...


    不可...


    他這種人怎配...


    於是他開始掙紮,溫瑾川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劇烈,見他不願索性放開了他。


    十七得到空隙,翻身下床,跪在了地上。額頭觸地。


    “主人...十七不配...”


    “你...”


    “我先下去了。”


    變化太快,溫瑾川有些不適。


    明明在七鏡樓時,十七對他的態度還是霸王硬上弓。


    天寶台迴來後,他發現十七似乎在躲著他。


    罷了。


    不想了。


    他遲早要離開,遲早會忘了他。


    兩日過去,十七終日從早到晚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唯有如此,方可遏製自己的思緒去念及溫瑾川。


    那一晚,他知道主人是壓抑過甚。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與眾人全然不同,他不應強行介入,亦不應心存希冀。


    十七已然學會了,認命。


    再次見到溫瑾川時,是在寧夫人的生辰宴。


    溫母的身子已然好轉,聽說過幾天就要離開。


    寧夫人也不再留下他們。


    當初是她的極端,綁來溫瑾川爹娘,也是因為她的仇恨,導致輪迴殿被毀。


    如今他們想走,寧夫人自然不會說什麽。


    生辰宴沒有以往熱鬧,十七前一晚就去了城中的點心鋪子。


    買了份梅花糕。


    老樣子,迴莊後把梅花糕交給了瑤末姐。


    他記得淮茹說過,寧夫人生辰這日喚他前來伺候,可沒有具體時間,隻好趁著天色微亮,便到此跪候。


    當剛醒的寧夫人聽到下人所言,一下子沒了困意。


    披了件外衣火速去到了琉璃院。


    她到時,天色尚未完全亮透,但院中陸續有下人開始穿過。


    而十七跪在院門前,身形筆直,猶如一座石雕,很安靜。


    腳步不由自主地變得不穩。身邊的婢女見狀,連忙伸手攙扶:“夫人,您沒事吧?”


    寧夫人搖了搖頭,眼底有些難受。她輕聲問:“以前,十七也都是這樣一早跪在這裏的嗎?”


    婢女想了會,搖頭迴道:“夫人,您以前的生辰,是不準二公子出現的。每年的這一天,二公子被您關在了大牢,第二日才會放出。”


    寧夫人的心被婢女的話狠狠一擊,她居然忘了。


    若不是前幾日托淮茹帶句話給他,今日是不是得去大牢接他了。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刻薄和無情,記得自己是如何將十七的存在從生活中抹去,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是我錯了...”


    婢女看著寧夫人眼中的淚水,也跟著難過起來。


    瑤末是來看琉璃院布置得如何的,見夫人傷身,立即上前令其婢女退下,而自己扶住了寧夫人的身子:“夫人,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但您現在可以彌補。”


    “我何嚐不想,可是... ...”


    “二公子的心已經被您踩碎,想要重新拚湊是急不來的。”


    “我該怎麽做?”


    瑤末笑了笑:“您呀,可以現在過去告訴二公子,讓他好好休息,來赴晚宴即可。”


    寧夫人不是沒當過母親,淮茹是她一手養大。可麵對十七時,總會感覺別扭。


    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天不去見他。


    她被瑤末攙扶著走近,隨即越過十七,停在了他的麵前。


    十七不敢抬頭,見到來人的裙擺,斷定是寧夫人後,隨即俯身磕頭說道:“下奴見過夫人。”


    “為何...來這麽早?”


    十七跪直,輕聲迴應:“下奴不知生辰宴何時開始,怕伺候不周,便天亮就趕來了。”


    “伺候?”


    一句疑問,讓十七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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