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不多,卻都見了血。


    脊背,手臂都有幾道鮮紅的鞭痕。


    有的還滲著血跡。鞭傷邊緣微微泛著青紫,顯然是不久前新添的傷口。


    溫瑾川頓時沒了上藥的心情,目光從十七身上的傷痕移開,坐了下來。


    藥瓶被他穩穩地放在了桌上,十七連大氣都不敢出。


    衣物已褪,溫瑾川卻沒有了下文,就這麽晾著他。


    十七不明主人的意圖,他本以為主人會憐憫他而給他上藥,然而衣裳都已除去,某人卻不再發話。


    偶爾間的抬眼,十七會不時地偷瞄那個瓶子,但身體依舊很是順從,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直到跪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十七越發尷尬。


    一個一身錦衣華服,衣著得體。


    而另一個衣不蔽體,無比狼狽。


    就算被壓迫二十年,就算尊嚴早已被踩碎,但他終歸是人。


    還是會有羞恥之心。


    他摸不清溫瑾川心中所想,不知道這一跪得跪多久。


    兩日後便是夫人生辰。


    淮茹告訴他,夫人讓他去琉璃閣,想必是喚自己前去伺候。可不能在今日消耗過多體力。


    確切來說,這兩日他都需小心謹慎,萬不可在夫人的生辰宴上有任何差池。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拿過桌上的藥瓶,當指尖快要觸碰到時,溫瑾川直接抬手打掉。


    “我讓你動了?不是喜歡跪嗎?今日讓你跪個夠。”


    十七不明白哪裏做錯,又惹得主人不開心。


    可奴隸跪著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主人為何不悅?


    “我要是把門打開,讓路過的人都瞧見你這模樣,你說好不好?”


    “主人?”


    “說吧,這傷怎麽來的。”


    此刻的十七不敢再隱瞞,他真怕溫瑾川說到做到。


    對於他的所有提問,皆是不假思索地迅速作答,隻求順從的自己能使他的怒火稍減。


    在知道新傷由來後,溫瑾川沒什麽過多的表情,手肘撐著桌麵,指尖在下顎劃過好似思索著什麽。


    隨即重新拾起了藥瓶。


    “手。”


    不輕不重的開口,十七在意識到是同自己說話後,急忙將雙手舉到了他麵前。


    溫瑾川握住,而後將藥均勻地塗抹在傷口之上。


    十七不解,他不明白溫瑾川現在是何意。


    他殺了那麽多人,害死了江予白,又屢次拿主人的雙親要挾,主人不應該討厭他,厭惡他的嗎?


    而現在... ...算什麽?


    “為什麽?”


    溫瑾川沒迴答,視線專注地停留在十七的手臂上,眉宇間不知是因為不耐煩還是因為不知如何解釋他做的一切而微皺。


    手臂上的傷已經塗完,他拍了兩下,示意十七放下後,又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讓他整個人往前跪:“上前來。”溫瑾川終於開口,隻不過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


    十七猶豫了會,還是繼續問了遍:“為什麽?”


    溫瑾川冷眼:“我方才說什麽?”


    “不要讓您的話,重複第二遍。”


    “所以,我剛說完你就忘了?”


    十七一根筋,不得到一個答案似乎不會罷休:“沒有,隻是我不明白。”


    “想知道?”


    “想。”


    兩人沉默,溫瑾川嘴角勾了勾,輕哼道:“你說的,可憐你。”


    聞言,十七垂頭。


    溫瑾川繼續說道:“本可與蕭子安並駕齊驅的人,如今卻淪為任人打罵的奴仆,不值得可憐?”


    跪著的人眼底迅速落寞下去,低頭自嘲,原有的一絲希冀此刻已蕩然無存。


    也是,主人做的一切,他實難想出除憐憫之外的任何緣由。


    “上前來。”


    得到答案的十七也不再糾結,遵守命令般往前跪了兩步。


    溫瑾川的手指輕輕捏住十七的下顎,力度適中,不疼卻足以讓十七掙脫不開。


    他強迫十七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以往的十七看主人時,眼神裏有期待有灼熱。而現在除了自卑與不安,什麽都沒有。


    “若再讓我發現新傷,我便扒了你衣物讓莊內所有人都來看你,聽清了?”


    十七哆嗦:“我也不想... ...”說完發現自己迴錯了,立即換了句:“聽見了。”


    “穿上吧。”溫瑾川說完便出了房間,去到了李醫仙的住處。


    院子裏,溫默正與溫父商量輪迴殿重建一事,溫母則在房間裏休息。


    溫父覺得自己年紀已大,武功也沒了。輪迴殿始終算一個重擔,被毀不是壞事。


    至少讓他們的兒子可以過得輕鬆,不用再受望月山莊脅迫,助他們攻打天陵。


    李醫仙長年隱居,鮮少關心江湖以及朝廷之事,若不是因為他的徒兒,也不會在半百後踏入這奪帝紛爭。


    他現在有了想離開的念頭。再尋一處世外桃源,遠離塵世喧囂。


    而溫瑾川也有了退縮之意。如今隻想保護好爹娘和師父,其他事已經無力再去管。


    溫瑾川的到來打斷了三人的談話,與父親問好後直接說明來意:“師父,能多給我些治療外傷的藥嗎?”


    李醫仙製出的傷藥,藥效上乘,千金難求。


    他想在離開前,多為十七備些。這也是他能為十七做的了。


    李醫仙看了眼溫瑾川,心中大致猜到了幾分。他轉身進屋取了不少傷藥出來,說道:“他害了予白,我本不應幫他,但那孩子對你倒是一片赤誠。”


    溫瑾川接過藥,有些驚訝:“師父怎知我是在為十七... ...”


    李醫仙歎了口氣,拉著溫瑾川迴到院內,尋了兩處石凳坐下。眼睛看向前方,好似在迴憶:“前陣子,他來求我給他一瓶去疤的藥。當時我對他還懷恨在心,故意拿了瓶藥效強勁的,活生生讓他疼了兩日。”


    “醒後不久,他得知你輪迴殿出事,想也不想就帶人前去。”


    話落,溫瑾川有那麽一瞬間的錯愕。


    一旁的溫默突然出聲:“我說那日看他臉色不好,原來... ...”


    “你也知道?”


    溫默聳肩:“他不讓我告訴你。說你傷勢太重,需要好好休養。我們趕到輪迴殿時,皇室的人已經殺了進去,但高手太多,我們不是對手。你知道嗎,若不是他我們可能都迴不來。”


    院內很安靜,隻有溫默的嗓音在慢慢說著,溫瑾川聽得很認真,一字一句聽得他心口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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