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特殊的機緣,項北十分了解蠱毒。他認真察看了十九的發病情狀,反複思索著。十九剛才喝了水,難道中了水蠱?不對!一是大家都喝了水,為什麽單單十九中了蠱?二是水蠱發作一般都有一個漸變的過程,很少會突然發作。三是中了水蠱,其症狀是全身發軟,四肢酸疼無力,而十九的症狀則是全身麻癢,劇痛無比,而且瞬間昏迷,與水蠱症狀完全不符。


    是蟲蠱?那又是什麽種類的蟲蠱呢?是蝶蠱?蟻蠱?蛇蠱?金蠶蠱?都不像。項北一時間竟看不出十九中的是什麽蠱,但項北斷定,十九中的蠱毒十分霸道、也十分罕見。


    紫燕焦急地問道:


    “項公子,十九王子到底中了什麽毒?”


    項北沉吟道:“十九王子中的是蠱毒,而且是一種連我也不知道的蠱毒”。


    紫燕道:“那就快一點把十九送迴宮,讓宮裏的醫官來施救。”


    項北搖搖頭道:“不行,這種蠱毒,宮裏的醫官根本不懂,送迴宮裏,也是束手無策,反倒耽誤時間。”


    紫燕急道:“那可如何是好?項公子既知蠱毒,就快想個辦法吧。”


    項北猶豫了,他心裏雖然有了辦法,卻沒有十分的把握。而眼前眾人顯然沒有可以商量的人,更沒有可以請示的人。此事關乎十九王子的性命,幹係重大。他本是果決之人,但此時也不免委決不下。


    沉思良久,看到眾人完全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項北終於歎了口氣道:


    “在下認識一人可解十九蠱毒,但遠在鄖城。鄖城距郢都有五百裏,去請此人往返得需要六七天。而據我所知,中了蠱毒之人,一旦發作,很難挺過三天。因此,現在唯一的辦法是由我帶人護送十九王子立刻日夜兼程趕到鄖城。如果那人肯施救,十九王子就算是撿迴了這條命,如果那人不肯施救,十九王子就兇多吉少了”。


    一名三等侍衛問道:“項公子,那人能不能施救,公子也沒有把握嗎?”


    項北道:“沒有。”


    眾人沉默了,既不敢附和,也不敢反對,事關王子的生死,誰也不敢承擔責任。


    項北並沒有過多在意眾人的態度,他本不是猶豫不決之人,一旦做出決斷,就不再考慮後果如何了。於是他立即命令人眾道:


    “紫燕姑娘帶眾人馬上迴宮,稟告息妃娘娘,讓娘娘稟告大王。留下五名三等侍衛和幾名駕車好手,與我立即趕赴鄖城。”說完,也不管眾人如何反應,已將十九抱到車裏,然後,指了指幾名侍衛道:


    “你們幾個跟我走,其餘的迴郢都吧。我們是去救人,人多了反倒不便,徒然浪費時間。好了,現在大家立即分頭行動。”


    包括紫燕在內的一行眾人,除了聽從項北的吩咐之外,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眼看著項北帶著幾名侍衛和十九眨眼間已經絕塵而去,隻好滿懷沉重的心情,也急忙趕迴郢都了。


    且說項北所要去的鄖城,位於郢都的西北方向,是楚國重要的城市之一,距離秦楚邊境城市隨城隻有二百裏,一直以來都駐有重兵。而城尹自然都是由楚軍將領擔任,肩負著抵抗秦國的重任。三百年前,鄖城還被稱為鄖國,是周天子轄下的一個侯國,後來被楚國鬥氏所滅,鄖城變成了鬥氏的食邑。直到十幾年前,鬥氏得罪了楚王商,鬥氏的頂梁柱鬥伯被楚王商當庭擊殺,鬥氏衰落,而鄖城也落到了一向英勇善戰的項氏手裏,成為項氏的食邑和屯兵之地。


    認真說起來,這項氏的祖先並不是楚人。而是齊魯邊境的項國國君,是周天子分封的諸侯之一,姬姓,侯爵。但項國與鄖國命運相同,早在三百年前就被齊國滅掉了。其後代便以國為姓,流落到楚國。因項氏勇武,世代為楚將,逐漸強大起來,成為楚國六大公族之一。特別是隨著鬥氏衰落,項氏取代了鬥氏,成為抗擊秦國的守邊大將。而楚國西北的幾個重要城市,如鄖城、襄城、隨城便都成為項氏的食邑和封地。


    現今的鄖城城尹正是項北的叔叔項天。因此,項北對郢都到鄖城的道路十分熟悉,一行人晝夜兼程,餐風露宿,一路上倒也十分順利,並無波折。十九躺在車裏,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全身麻痹難受,十分痛苦。項北對此除了加快行進速度,卻毫無減痛辦法。到了第三天下午,一行十幾人竟然用了不到三天時間,穿行五百裏,抵達了鄖城。


    項北不顧饑渴疲累,安頓好眾軍士之後,就帶著十九直奔城尹府而來。城尹項天有事出城了,不在府中。不過,城尹府的守門軍士和府裏家宰都認識項北。因此,項北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直來到城尹的後院。讓婢女攙扶十九到一處廂房的軟塌上躺好之後,便急急向家宰劉鵬問道:


    “苗先生可在府中?”


    劉鵬答道:“正在打坐練氣,公子若有事找苗先生,尚需耐心等待片刻。”


    項北知道苗先生性格孤傲難近,練氣時最不喜別人打擾,所以,他雖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貿然求見。隻得在迴廊裏焦躁地徘徊走動。


    這時,從迴廊盡頭拐角處轉出一個妙齡少女來。少女二八年齡,一身苗族服裝,沒戴頭冠,烏黑的頭發層層盤起,膚若凝脂,腮若桃紅,眉飛柳葉,目含秋水,嫋娜多姿,國色天香。好一個風華絕代,絕色少女!


    少女驟見項北,麵現驚喜之色,雙頰飛起紅暈,俏生生的道:


    “項公子,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項北正滿麵愁容地踱著步,猛然聽到少女的聲音,抬頭看去,不禁心頭狂喜,興奮地道:


    “苗苗姑娘,好久不見,在下太……”項北期期艾艾地,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被稱作苗苗的少女笑吟吟道:“太什麽?太忙了?還是太愛忘事?”


    項北本想說太想你了,又覺得不妥,所以沒能說出口,現在麵對少女嘲諷的追問,一時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


    少女“咭”的笑了一聲,說道:


    “看你焦急的樣子,想必有什麽急事吧。”


    項北道:“正是,在下有一個好朋友,中了奇怪的蠱毒,正想求苗先生出手相救。”


    少女道:“那你還等什麽?父親正在府裏呢”。


    項北道:“苗先生正在打坐練氣,在下哪敢輕易打擾?”


    少女輕笑道:“你是我父親半個弟子,有什麽不敢的?咦,你什麽學得這麽客氣了。”


    項北與這位少女原本是極熟的,隻是好幾年沒見麵了,心理上又對這少女看的極重,乍一見麵,未免心生怯意。今見這少女說起話來,十分親切,並沒有把他當成外人,不禁心頭暖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於是便道:


    “好苗苗,正好你來了,你便替我去求苗先生罷了。”


    苗苗卻把俏臉一板,說道:


    “你是個不講信用的人,你答應我每年來鄖城看我兩次,可是整整二年,你卻一次也沒來,現在還敢來求我,你臉皮真厚!”


    項北尷尬地苦笑了一下,解釋道:


    “這二年我一直在軍中效力,又到楚宮上了宮學,實在是沒有來鄖城的機會。”


    苗苗冷笑道:“那你今天怎麽會有機會來鄖城?哪裏是沒有機會?隻是事情是否重要罷了。來看我不過是小事,哪裏值得項公子掛在心上!”


    項北被說得滿臉通紅,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想繼續求情,又難以啟齒,急得抓耳撓腮,窘迫難堪。


    苗苗抿嘴一笑,問道:


    “病者不知是你什麽朋友?中了什麽樣蠱毒?發作了多長時間?”


    項北道:“我也不清楚是什麽毒,中毒者毒發已快三天了。”


    苗苗聽了,吃了一驚,嗔怪道:“快三天了?那還有救嗎?你為什麽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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