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米粥在瓦罐裏麵翻滾,眾人也沒閑著,今天打的野味還有菌子都需要找地方晾曬起來,得專門弄出一個空地,不然會捂爛的。


    幸虧山洞裏麵昨天砍了許多幹燥的竹子,此刻用來燒火再好不過。


    張氏又拿出十斤板栗給大家嚐嚐, 每個人都嚐個味道就行。


    生脆甘甜的栗子讓大家更加有了幹勁兒。


    山洞裏麵的碎石頭都被大家弄來當做灶台壘了起來。


    另外山洞又大又空曠,今天晚上司伯言重新把地方規劃了一番,現在暫時用木架子隔開,明天開始可以多做一下竹子編製的屏風,便可以把正式的把山洞隔開。


    這樣每家也就有自己單獨的地方歇息。


    大家先是在地上鋪了蒲草,蒲草上再鋪上鬆枝,鬆枝上再加油氈,最後鋪上被褥子。


    現在的山洞對比外麵的冰天雪地那簡直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眾人喝著熱湯,圍著篝火,一起講今天外出打獵的趣事兒,大家笑得樂嗬嗬的,另外關於炊煙的問題司九月想到了一個辦法解決。


    那就每個灶台都加一個大竹筒子。


    讓炊煙從長長的竹筒裏麵散出洞外去。


    司九月又悄悄地把瓦罐裏麵的米和糧食悄悄加平,和沒動之前差不多,不太容易被人看出來問題。


    反正現在山洞裏麵過冬的物資已經很多了,她不必再拿出其他東西出來,隻是偶爾還是會拿出幾包牛肉幹分給自己家裏人過過嘴癮。


    山風依然狂嘯著。


    司九月一坐在火堆吃完板栗粥後想起來曆朝曆代的老百姓日子真苦。


    尤其是在大吳,當下一個五口之家的農家,每年辛苦耕種二十畝土地,全部收成不過一石。


    而一石不過一百二十斤。


    就著一點點微薄的收成,農家人在應付完官府的各種稅目和徭役後,才能留作一家五口的口糧。


    如果有幸趕上風調雨順的好年景,莊稼人尚能填飽肚子,但如果不幸遭遇災荒之年,則難免會忍饑挨餓,有甚者還要售賣兒女、田宅來完稅或應付徭役。


    現在大吳失守,皇帝逃命,莊稼人還會被抓出去當炮灰。


    很多百姓一生都沒能吃過一次飽飯。


    大吳最出名的便是人頭稅。


    人頭稅分為“口錢”和“算賦”兩種類型,征收的人群分別是未成年人和成年人。


    大吳剛開始的時候從七歲便開始收人頭稅,每人繳納二十錢,一錢等於五十元,換做現代相當於每個家庭隻要有一個七歲的小學生就要給國家納稅。


    一個幼童需要繳納一千元的稅賦。


    至於人頭稅裏麵的成年人也不輕鬆。


    年滿十四歲-五十歲之間的成年人,每人每年須向國家繳納人頭稅四十錢。


    差不多就是兩千元的稅賦。


    可莊稼人很多一年到頭都賺不了那麽多錢。


    這還是在古代,就拿現代來說,曾經有個人告訴司九月在2024年的今天,雲南很多偏遠山區一年都拿不出一千塊錢交醫保。


    這是何等的相似。


    到了大吳後期,更是誇張。


    人頭稅的年紀調到三歲,也就是說家裏有剛上幼兒園的孩子就得給國家納稅,並且稅收調到二十三錢,那便是一千一百五十元。


    莊家人既拿不出錢來交稅,又不敢造反,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困境下,除了自尋短見以外,便是拿家中的幼兒“出氣”,一出生便把孩子扔掉。


    女娃幾乎是全扔。


    因為女娃是十足的賠錢貨。


    男娃留兩個作勞動力。


    趙家村的人也是因為有司伯言的庇佑才沒那麽慘。


    司九月又想到之前在現代的時候看的一個視頻,到現在她仍然非常有感觸,那視頻裏麵是一個年輕人發出的議題。


    在農村,農民掙一萬需要多久。


    一個穿著紅色毛衣的婆婆笑著說她一輩子也掙不了一萬塊錢。


    另外一個穿灰色外衣的大叔說他想掙一萬塊錢得花一年的工夫。


    其中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滿臉皺紋,七十歲大爺的話,聽了隻覺得心酸得想落淚。


    大爺說:


    “種地買不起樓,一千斤玉米棒子賣一千塊錢,一塊錢一斤,三畝地要搭上八百塊錢,一畝地八百斤粒子,三畝地才賣了兩千四。”


    采訪者問:


    “那你生病住院了怎麽辦?”


    老大爺脖子一梗,眼含熱淚說道:


    “喝毒藥!”  司九月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下意識開始哼著“種完麥子就往南走。


    大丫坐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她問姑姑在唱什麽,司九月又把歌詞改了改,重新唱了出來:


    “逃完了荒我就往南走


    這個世界我給自己帶來自由


    風吹麥浪跟落日揮揮手


    一路前行走到山的盡頭 ”


    大丫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雙手托著下巴,渴望問的問道:


    “姑姑唱歌真好聽,我也想學!”


    司九月笑著開始教她這幾句話,沒想到其他人也都跟著唱了起來,大家的眼眶都含著熱淚。


    “逃完了荒我就往南走


    這個世界我給自己帶來自由


    風吹麥浪跟落日揮揮手


    一路前行走到山的盡頭 ”


    ...............


    大家唱著歌心裏也算是有一個信念,逃完荒大家能有田種,不被抓出去當壯丁,能吃飽飯就會覺得很幸福。


    就算現在逃荒大家也覺得幸福。


    司伯言聽著自家女兒的詞兒,他其實心裏知道女兒在想什麽,這個女兒是有大誌向的,從小就有悲天憫人的思想,最見得別人受苦。


    可是大吳的稅賦卻不是他一個左丞相能決定的事,以前並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有多慘,可直到他和村裏人一起逃荒後才知道百姓的日子到底有多苦。


    大吳滅的不冤。


    等著大家都收拾好了準備休息了,雲宴看著大哥的臉突然變得潮紅起來,他起身找到司九月著急道,“姐姐,大哥好像生病了,我用手絹替他敷水也不見好轉。


    姐姐你快看看大哥他怎麽了?”


    雲宴的臉上眼睛裏全是著急。


    墨淵對他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以說沒有大哥就沒有他的存在。


    司九月沒有慌張,而是拿起頭孢和雲宴一起去看墨淵。


    他獨自躺在竹床上,臉色潮紅,身體虛弱無力,躺在竹床上輾轉反側,難受地緊顰眉毛,司九月走過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的額頭滾燙滾燙,像是被火烤過的石頭,甚至有些燙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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