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掌門……”


    “如今門派的情況,方才他們也已經說明了,那些外派的弟子,是時候該迴來了。”


    邵笙聽出了明湫的言外之意,她默默握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之中。


    既然他不願意找,那便自己去找!


    “邵師妹,此事還是……”


    “掌門!”邵笙不願再聽明湫接下來的話,“我知道了,就依掌門所言罷……我先告辭了。”


    邵笙快步離去,身後的明湫還說著什麽,她也沒去聽。


    已入夜,外城少了許多弟子,是清靜許多。不過邵笙還是能聽到聶雲席在外城大聲吆喝的聲音——那個弟子還是一如既往。


    外城之外,通往綏妖道的小路上,此處沒有燈火,有的隻是樹木的低語與林鳥的夜啼。


    邵笙原本禦劍行於此地上空,恰在靜心道的南冥殿與劍靈道的垂雲殿之間的溫泉處,無意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在這裏做什麽?”


    塵蒔搖著扇子,聞言一愣,迴頭看去:“邵師姐?”


    邵笙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眼裏滿是疑惑。


    “邵師姐緣何至此?”塵蒔收了扇子,麵上露出一抹沉穩的笑。


    邵笙緩聲道:“隻是路過。”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邵笙再一次發問。


    “我麽?”塵蒔重新舉起扇子,走到邵笙跟前去,“邵師姐……可還記得晏逍師兄的那位得意弟子啊?”


    “自是記得的。”


    “不過是在門派中修行短短一年的人罷了,卻能在試仙大會上戰勝長禹的少主,著實令人難以忘懷啊……”


    邵笙不明白塵蒔想要說什麽,也看不懂他的那抹苦澀的笑。


    隻聽塵蒔繼續說:“從試仙大會那日起,我就有在暗中盯著他。想必師姐也清楚我籙卜道弟子韋彥先前的事吧。”


    “你是怕沈煜他步了韋彥的後塵……”


    塵蒔頷首,“不錯。”


    “可是,他已經與掌門立下神契了。”之前邵笙也擔心過沈煜的情況,不過在聽說掌門專門找出曾經的陣法與沈煜立下神契後,她便沒有再出現類似的擔憂了。


    “我知曉,”塵蒔還是不太相信沈煜,在他看來,沈煜是個可以為了自己重視之人付出一切的類型,“不過,在沈煜下山的前幾天,他在這裏遇見了魔族,此事師姐可否知曉?”塵蒔用的甚至是“遇見”而不是別的。


    “什麽?”這事還是邵笙第一次聽說,她的臉上肉眼可見的驚愕,“這裏可是燁靈門派,怎麽會?”


    塵蒔止住她的話,“我認為,敵人比我們想象中還要難纏。”


    “你是如何知道的?晏逍也知曉此事嗎?那為何……”為何我不知道……


    聽到如此驚人的信息,邵笙腦子裏其實是很混亂的,不過是作為燁靈門派仙師的修養,她才能勉強保持冷靜。


    “晏逍師兄麽……他也是知情的……”


    在那個豎瞳魔族自爆身份後,劍靈道同時也失去了一個新來的弟子。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晏逍作為劍靈道的師尊又怎會不知。


    具體的情況還是沈煜親自告知的,一如既往的,沈煜刻意隱瞞了部分內容。


    塵蒔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沈煜的行動,更別說那個魔族在溫泉與沈煜碰麵時沒有隱藏氣息,他算是最早知道的一位。


    “這件事僅有掌門、晏逍師兄與我知曉,掌門認為此事不宜傳播,隻怕會在門派產生不必要的負麵影響。”


    “那你告訴我……”


    “師姐不用擔心,掌門的意思,你們遲早會知道的。”塵蒔目光停留在邵笙身後溫泉的位置,示意邵笙看過去。


    邵笙一轉身,瞳孔裏滿是清澈泉水倒映出的明月模樣,這才想起來溫泉在之前就被掌門下了指令封起來。


    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嗎……


    “我早已想過魔族會找上沈煜,隻是沒想過會這麽快——他既然會找第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終的結果,就要看沈煜自己了。”


    邵笙神情複雜,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聆聽著塵蒔的話。


    “關於餘國國師的那件事,如果真與魔族有關的話,我想,或許可以讓沈煜他們去處理。”塵蒔邊認真說著,邊朝外走去,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邵笙連忙跟上,“你的意思,不是覺得沈煜會受魔族蠱惑嗎?為什麽又想要讓他去直麵魔族?”


    塵蒔笑了,他兀的停下腳步,抬首迎上天空之中的明月,“自然是因為在那個隊伍裏,有他珍視之人啊……”


    邵笙聽得似懂非懂,總感覺塵蒔瞞了自己很多。可另一方麵又覺得他和自己很像,她邵笙又何嚐不是在偷偷尋找著真神轉世呢?隻不過是各有各的打算罷了。


    塵蒔走後,邵笙在溫泉處停留了一會兒,確認此處的魔族氣息已經完全消散後,她才終於離開。


    迴到玄月殿,弟子們早就不在了,空蕩蕩的大殿內,唯有一盞明燈陪伴邵笙。


    玄月殿本就是在山洞裏的宮殿,夜風吹進來,一瞬間就將燈火吹滅,邵笙也不是畏懼黑暗之人,燈滅也不去管它,任由晚風吹拂。


    風中夾雜著一股難聞的酒味,邵笙在高台上的座椅處,不禁皺了皺眉。


    “什麽人?”


    氣息由遠及近,邵笙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孫南宥!你給老子出來!”


    迎麵出現一個走路不穩的滿身酒氣的劍靈道弟子,邵笙的表情有些難看,對方嘴裏還叫囂著要給孫南宥好看。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玄月殿?!”邵笙已然站起身,朝那人走過去,邊走邊向對方警告道。


    “你又是誰?竟連老子都不知道!老子是蜀山孫氏孫震!孫南宥呢!快叫他出來!”孫震走路搖搖晃晃的,因醉酒而憋的滿臉通紅,說話間還時不時吐出些酒氣。


    邵笙就站在他的不遠之處,月光透進來,落在邵笙身上,孫震這才看到眼前人的模樣。


    “小娘子長得倒是不錯,也不知道與我家那位小娘相比,誰更勝一籌呢嘿嘿……”說著,孫震就要往邵笙身上一倒,邵笙忙後退一步,孫震就這麽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小娘子,你別跑啊,快來陪陪本少爺我……啊!”


    邵笙實在無法忍受孫震口中難以啟齒的話語,臉色愈發難看,一掌便擊中在孫震的小腹處,疼得孫震捂緊肚子在地上哀嚎。


    “你看清楚,本尊是誰?!”


    這一掌下去,孫震疼得酒都醒了,他剛想罵兩句,在看清是邵笙後,嚇得臉色鐵青,“仙師!仙師我錯了!我隻是喝多了!仙師——”


    邵笙聽得心煩,又給了孫震重重一擊,“滾!”


    這夜的無明山,山頂早已起了濃濃的霧氣,周圍的一切都被隱藏在白霧之中。


    在山上的一片空地裏,此處是無明山的村民們祭祀的地方。如今這裏留下的全是村裏的男人,姑娘們都躲在家中不敢出來。


    長老坐在高處,樂嗬嗬地看著下麵的八個體型高大的糙漢在空地上舞蹈,周圍還有在哼唱著神曲的男人。


    男人的和聲混濁不清,生出一種詭異感,倒不像“神曲”,更像是“鬼歌”。實際上,這首歌也算得上是被獻祭姑娘的催命曲。


    八個男人的中心,是一個用不同獸骨拚接而成的怪物,被他們用木棍高高舉起。怪物在白霧中“飛躍”,偶爾從白霧中露出兇惡的骨相。


    其餘的村民皆是對著那怪物行跪拜禮,在他們眼中,那就是無明山山神的原本樣貌。


    不知過了多久,晉櫟才姍姍來遲,高處的長老與他對視一眼——晉櫟示意,長老心領神會。於是叫停了正在歌舞的眾人,大聲宣布新娘要出嫁了!


    緊接著,剛才跳舞的八個男人一人接過村民們手裏的酒一口氣咽下,抬起裝著新娘的花轎就要上山。


    濃霧中,八個糙漢放聲歌唱,氣勢洶洶,似乎要驅散這濃烈的白霧。聲音大的就連被綁在長老家裏的於奕都能聽到。


    直到他們的聲音逐漸沙啞,歌聲不再響亮,花轎也被送到山的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孫南宥聽到了花轎外的一聲輕笑。他敢肯定不是抬花轎的那八個糙漢的笑聲,因為……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很輕,像鈴鐺的一聲。


    孫南宥有點害怕,他將自己縮成一團,躲在花轎裏瑟瑟發抖。


    原劇情中,假扮新娘原本應該是孟初的戲份,可簡寧卻說這件事對於姑娘家來說太危險,理應由男人來假扮。


    沈煜主動請纓,但被孟初否定。她覺得沈煜的體型不太像是個姑娘,就算是假扮,也必須得由姑娘假扮才行。


    作為孟初一手帶大的弟弟,孫南宥覺得自己此時應該說點什麽。雖說假扮新娘是孟初的戲份,可他也的確是不太願意讓孟初去冒這一份險的。


    一聽孫南宥要去,沈煜與孟初兩人是堅決反對的。能不能假扮成功先不說,就單看孫南宥的修為,萬一遇到個什麽好歹,他可是連自救能力都沒有的。


    與他們相反,簡寧卻十分讚同讓孫南宥去假扮新娘。理由很簡單——首先,他是個男人;其次,孫南宥相較於沈煜更瘦小,更適合假扮新娘;然後,她會留給孫南宥一張召物符,就算到時候他真遇上什麽,也可以將召物符撕碎,讓另外三人去救他。


    簡寧好說歹說,說了一大堆才終於將那兩人說服。在此過程中,孫南宥一言不發,等他們三人談論完,最後通知他竟真是讓自己上!


    孫南宥欲哭無淚,本想隻是客套幾句的,誰知竟會如此……


    “嘻嘻……”


    又聽到了!


    孫南宥將自己抱緊,根本不敢抬頭。


    他記得原劇情裏的故事——等花轎走後,沈煜他們就在第一時間去解救了於奕。簡寧的原計劃是讓孟初被送到指定地點後同他們一起出現在祭祀台上,然後當著眾人的麵解釋並沒有什麽山神,一切都隻是那個所謂的長老的自導自演。


    可偏偏孟初這邊出現了問題,她遇到了真正的“山神”了。


    孫南宥深知自己會麵臨各種情況,所以他才更怕。


    既然知道自己不會有事。


    他想找個人陪自己,可千葉那家夥還在房間裏生悶氣呢。孫南宥簡直想把他從房間裏拉出來讓他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


    花轎外,幾個男人也聽到了女人的輕笑,有些擔憂。


    “怕什麽?!這是咱們山神的地盤,說不定那些就是來迎接新娘子的,長老說了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其中一個膽大的說。


    孫南宥聽見了他的話,他覺得這人不僅是膽大,更是心大。


    “也是,長老大人的話是不會有錯的。”另一個人接道,從說話的語氣中能聽出他還是有些怕的。


    花轎一步一步向前,隨著四周環境的變化,速度也更加緩慢了。


    周圍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越是這樣才越是嚇人,抬花轎的八個男人,他們此刻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與心跳聲。


    “誰在哪兒?!”其中有一人大吼道,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沙啞的喉嚨。


    花轎突然停下了,八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從前方出來一個人,一個女人,慘白的肌膚,如血的紅唇,本應是嬌小的少女,卻穿著與她身份不符的喜婆穿的紅衣。


    她笑盈盈地走過來,那八個糙漢定睛一看,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女人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每一步似乎都沒有踩到實處,就好似行走於雲端之上,腳下踩著的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一團團柔軟的棉花。


    輕飄飄的感覺讓在場所有活人都不禁寒毛直豎。


    “來者何人?!”有人大喊了一聲。


    對麵的女人似乎掩嘴笑起來,笑得極其猙獰,僅眨眼之間,她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八個男人一驚!這裏的氣氛陰森恐怖到了極點,仿佛每一寸空氣都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即便這八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並非首次從事這項工作,但眼前所遭遇的狀況卻是他們生平頭一遭。


    就在此刻,那道神秘而又詭譎的身影突然倒掛出現在花轎前方,驚得八人瞠目結舌、手足無措。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分辨清楚那個女人究竟是人是鬼,恐懼便如潮水般迅速淹沒了他們的理智。


    隻見那八個男人麵色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雙腿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終於,其中一個人再也無法承受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率先崩潰大喊一聲:“快跑啊!”


    緊接著,其餘七個人如夢初醒一般,紛紛丟下手中的花轎,轉身撒腿就跑。一時間,這個迎親隊伍瞬間亂作一團,唿喊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響徹整個寂靜的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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