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問得少年郎愣在原地,搖了搖頭:“貴人說笑了,您看這地方也知道我們是些窮苦人家,哪能認識富貴小姐?”


    這些乞丐們常年在城中乞討,四處流竄,當然知道南街就一個李家,乃是官老爺的宅邸。


    他們家的小姐,如何能會同這些人有所往來?


    看那少年的神情並不似說謊,岑浮舟微皺眉頭,指著那牌匾:“這上麵的字是誰寫的?又是誰刻的?”


    人是最了解自己的。


    這確實是他的字跡不假。


    但他迴想了一遍從小到大的經曆,哪怕是被李芷蘭搭救那一次,他都並未進過青州城內,而是在城郊的南禪寺裏養傷。


    而他的書法,乃是師從上任太傅,除了他之外,太傅沒教過任何人。


    而他老人家也在幾年前,就駕鶴西去了。


    少年迴眸看了一眼牌匾,撓了撓頭:“應該是我師父題的字,篆刻之人是誰我還真不清楚,貴人,您問這些做什麽?”


    “你師父多大年歲?現在何處?”


    岑浮舟緊接著追問,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少年與小六麵麵相覷,一時未曾開口。


    見狀,岑浮舟利落扔過去銀子,沉聲道:“我問什麽,便答什麽,偷盜之事便不與你們計較。”


    少年看到銀子,又聽了這話,態度當即就變了,笑容滿麵,還說道:“貴人裏麵請,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如實交代。”


    說著,他還衝那小乞兒道:“小六,趕緊倒茶。”


    岑浮舟默然片刻,跟著他進了院子。


    院落之中支了簡易灶台,底下的火沒有燃盡,正煮著粥。


    旁邊一棵老樹下還擺了張桌子,應當是餐台,上麵摞了一疊舊碗。


    桌子有條腿斷了半截,拿土磚塊墊著,不至於坍塌。


    其餘三間破落屋子裏,鋪了雜草,應當是睡覺的地方。


    而唯一一間收拾的比較好的房屋,竟是個藥堂,隻不過藥材很少,連像樣的藥盒也沒有,想來也沒什麽客人。


    那少年引著他去藥堂裏坐著,小六摸出一個比較幹淨的茶盞,又放了些細碎的茶葉進去,端到岑浮舟麵前。


    他接過,卻並沒有飲用,隻道:“你現在可以迴答我剛才的問題了。”


    少年點了點頭:“小人名叫長康,我師父是赤腳大夫,攢了些錢買下這藥堂,後來他因病去逝,享年七十,這裏就留給我了。”


    七十作古,在如今已是長壽。


    岑浮舟繼續問他:“他是本地人?你從小就跟著他麽?他可有離開過青州?”


    “是,我師父本是青州城東人,在這行醫救人幾十年了。”


    長康如實相告:“不過我並非從小跟著他,幾年前我們村子鬧瘟疫,師父去行醫時救下了家人亡故的我,才收了我做弟子,師父年輕時就瘸了條腿,行路不便,應該是不曾離開青州的。”


    岑浮舟垂眸不語。


    起先他以為,會不會是太傅另外收了弟子,傳授書法。


    但是長康師父的年紀與經曆,都對不上。


    所以,這牌匾上的字分明就是他寫的。


    他在這裏留下了字跡,卻並沒有關於這裏的迴憶。


    濟民堂。


    甚至於,他都從未聽說過這裏。


    這太奇怪了。


    想起李青溪曾經反常的舉動,以及當初那個有關於“前世今生”的猜想,岑浮舟目光幽暗。


    難道是他前世留在此處的?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稀奇之事?


    不。


    不對。


    前世留得字,怎麽會出現在今生?


    “勞煩將那牌匾取下來。”


    長康雖然不懂這位貴人為何對這牌匾如此在意,但仍舊搬了梯子過來,將其取下來。


    擦了好半天的灰塵,才露出它的原貌。


    岑浮舟修長的指節拂過上麵的刻痕,心頭一動。


    這刻痕,絕對是近幾年的。


    倘若這是他刻的,那他在被李芷蘭搭救之前,就已經來過青州了。


    也就是說,當初他落難時,應當不是從塞北迴京,途經青州,而是從京都,要到青州來。


    但因何而來,他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牌匾應當是近幾年做的,這兒為何叫濟民堂?”


    他忽然問道,長康愣了一下,才說道:“這我不清楚,不過名字應當是師父想的。”


    他笑了笑:“貴人不知道,我師父是絕頂的好人,他不但開藥堂治病救人,還收容無家可歸的乞兒,您也看到了,我們這裏別的不多,乞丐足足有幾十個呢。”


    這倒確實。


    岑浮舟掃過那些乞兒,他們年歲都並不大,想來知道的事情,不會比長康多。


    從濟民堂離開的時候,岑浮舟原本想帶走那塊牌匾,可到底還是留在了這裏。


    不過臨走前,他給了長康一百兩銀子,那小子大為震驚,恨不得跪下給他磕頭,領著一幫乞兒千恩萬謝送他出門。


    岑浮舟說道:“你師父是赤腳大夫,應當也教了你不少東西,以後坑蒙拐騙的事不許再做了,將這裏好好整改一番,濟世救人也挺不錯。”


    頓了頓他又道:“以後我應該會再來的。”


    “是,小的明白,貴人慢走。”


    侯府的護衛眼看著自家主子朝著某個方向奔去,好不容易追過來,卻因為巷道太窄,無法趕車。


    他正準備找人看著馬車,去尋主子,便看見數十個乞兒跟在主子身後,把他送了出來。


    長康送了岑浮舟上車,這才迴去,喜氣洋洋地同那些小乞兒們商量著,該置辦哪些東西布置濟民堂。


    小六有些好奇:“長康哥,你說那個公子哥,為什麽會給我們錢啊?”


    他可是偷了他的玉佩。


    長康看著銀子笑嗬嗬:“誰知道呢,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就是這麽隨性,出手大方。”


    他摸了摸小六的頭:“這種人多來幾個,咱們也就不用過得這麽苦了。”


    小六想了想:“要是再能碰上個像白玉哥哥那樣的俠士就好了,咱們就頓頓都有肉吃。”


    長康手微頓,而後笑了笑:“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俠士。”


    小六也托腮:“對了長康哥,你見過白玉哥哥嗎?他到底長什麽樣子啊?我總是聽邱爺爺說他是個好人,但從來沒見過他人呢。”


    “這個我也沒見過,我來這裏的時候,他已經走了,聽師父說他離開青州去別的地方行俠仗義了,不過他叫白玉,應當長得同你偷得那玉佩一樣白吧。”


    長康將銀子收起:“少問這些沒用的事,趕緊幹活兒收拾院子,不然晚上不給你肉吃。”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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