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戛然而止於門庭之側,紀胤禮利落躍下馬車,輕輕撩起車廂的竹簾,溫文爾雅地道:“夫人,下車吧。”


    晏芙蕖置身於斑駁的馬車之中,目睹晏菡茱與沈鈞鈺彼此間的嫌隙與冷漠,心中那股難言的苦澀懊惱,瞬息間轉化為了得意。


    她深知,此生將注定為紀胤禮所珍視,未來更有望榮登顯赫之位,成為權傾一時的攝政王妃。


    晏芙蕖那雙柔荑輕輕落在紀胤禮的掌中,她低垂眼簾,粉頰暈紅,緩緩自馬車中移出。


    紀胤禮穩穩地托著晏芙蕖的後背,另一隻手輕柔地環在她的腿彎,毫不費力地將她抱下了車。


    旁人一目了然,這二人之間的感情,恰似蜜裏調油,恩愛非凡。


    “父親,大哥,妹妹,妹婿。”晏芙蕖站穩身形,依禮問候,當她的視線與沈鈞鈺相接時,頓時低下了頭,遮掩住眼中的縷縷愁緒。


    由沈鈞鈺的視角望去,似乎能窺見晏芙蕖的楚楚可憐。


    晏菡茱麵上不動聲色,心中暗忖,晏芙蕖真是個令人憎惡的女子。


    可能,晏芙蕖並未有意在她們與沈鈞鈺之間播下不和的種子,但她那隱秘的企圖,無疑是想在她們之間製造嫌隙,讓她不得安寧。


    晏芙蕖從車上下來後,沈鈞鈺的心境便被攪得天翻地覆,特別是當他目睹紀胤禮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晏芙蕖抱下馬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


    晏晟哲深知晏芙蕖與沈鈞鈺曾有過一段舊情,但如今兩人緣分已盡,再見唯有窘迫,忙上前打圓場:“二位妹妹,嫂嫂已恭候多時於二門之外。兩位妹婿,請入內。”


    晏鼎廉含笑以對,“正是,請入內。”


    “遵命,父親。”晏菡茱與晏芙蕖異口同聲地迴應,她們的眼神在此刻交匯。


    “妹妹先行!”晏芙蕖的臉龐圓潤而美麗,更添了幾分新嫁娘的嬌俏,目光中流露出驕傲的神色。


    即便晏菡茱已經嫁入了靖安侯府,那又如何?


    若是不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女子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孤苦伶仃,寸步難行。


    永昌伯府在紀家眼中是顯赫世家,但在此時的靖安侯府麵前,卻相形見絀。


    晏家說不定會對其出嫁的女兒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可卻不可能為了她們去得罪靖安侯府,進而挺身而出。


    晏菡茱又怎能看不懂晏芙蕖那傲慢的眼神和挑釁的意味?


    “多謝姐姐。”晏菡茱並不願過多客套,她隻是淡然一笑,由著白露攙扶,緩緩踏上了台階。


    晏芙蕖麵上的笑容驟然凝固,仿佛被嚴冬的寒風一夜凍結,晏菡茱竟然在她這位長姐麵前,毫不給她留下一絲顏麵。


    她急匆匆地趕上前,話音中帶著一絲調笑與玩味,“妹妹容顏嬌麗,定然深受世子的青睞與驕縱罷?”


    晏菡茱莞爾,這一刻,她總算知道了為何晏芙蕖在前世手握一副好牌,依舊打得一敗塗地!


    一個鎮日將男性的寵愛掛在嘴邊的女子,其心胸與眼光又能寬廣到哪裏去?


    “姐姐的魅力無邊,竟能夠如此迅速地捕獲姐夫的心!”晏菡茱深知晏芙蕖對這些瑣事頗為在意,便刻意地降低了自己的姿態,以助長晏芙蕖的傲慢與輕狂。


    果不其然,晏芙蕖聽聞此言,那裝飾著繁複珠翠的腦袋傲慢地搖晃起來,表麵上的關心實則虛偽至極,“未來的路還長,妹妹的美好時光尚未來臨呢!”那“美好時光”四字,她特意加重了語氣,以彰顯其優越感。


    此時,晏家的長媳祁氏眼見兩位小姑子到來,便含笑相迎,“兩位妹妹總算是來了,母親已經等候多時。”


    “大嫂費心了。”晏菡茱與晏芙蕖溫婉地迴應,隨即行了一禮。


    隨著主子踏入永昌伯府的正院,她們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被客氣地邀請去外廳品茗休息,並未隨同她們進入正院。


    晏夫人於晏菡茱和晏芙蕖跨入門檻之際,情緒激動地將手中的細瓷茶杯摔落她們的足下,碎片四濺。


    她的麵色如同烏雲密布,聲音冷冽如冰,“跪下!”


    晏芙蕖素來溫順,聞言立即雙腿一軟,跪伏在地,低眉順眼地道:“母親請息怒,芙蕖已知錯!”


    晏夫人目睹晏芙蕖如此謙卑的態度,輕輕點頭,心中明白錯誤並不在晏芙蕖的頭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日後身為晏家女兒,嫁作紀家媳婦,切記端謹莊重,勿失禮儀,免得坍塌了家族的尊嚴。”


    “謹遵母親教誨。”晏芙蕖再次俯首,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心,一旦風頭翻轉,定要將今日之辱加倍償還。


    而晏菡茱,卻抬頭挺胸,氣質高雅,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孽障!你私換嫁妝清單,忤逆父母之命,陷害同胞姐妹,錯上加錯,豈能不跪下反省?”


    晏菡茱聽罷,款款行了一禮,“母親言重了,女兒並未行差踏錯。靖安侯府賜予的豐厚陪嫁,自然應當同等豐厚。”


    “那份嫁妝清單,原是專為匹配靖安侯府的佳人量身定製,豈能因嫁入侯府的是我,便行偷天換日之計,做出此等虛假之事。”


    “既然芙蕖姐姐一心向道,哭著喊著要嫁入紀家,那麽便應當按照紀家的規矩來定嫁妝,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我豈能以我的嫁妝來補貼她?這於情於理,都是不妥的。”


    上輩子,她帶著那些虛有其表且數量稀少的嫁妝,步入了紀家的大門,在那裏的境遇可謂是如履薄冰。


    她曾受盡磨難,這輩子為何要讓那個篡奪了她所有的晏芙蕖痛快?


    晏夫人聽聞此言,憤怒得手指顫抖,她指向晏菡茱,語氣激烈,“你……莫非真覺得嫁入了靖安侯府,我對你就無能為力了嗎?”


    晏菡茱再次彎腰行禮,語氣平靜,“母親莫要生氣,為什麽要對已經發生的事情繼續憤慨?靖安侯府認可了永昌伯府的解釋,認為是下人的過失。”


    “母親如此大張旗鼓,嚴厲懲罰女兒,難道是希望從靖安侯府追迴嫁妝,還是期待女兒傷了膝蓋,瘸著腿迴到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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