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石敲響院門的時候,楚崢正在翻看一封從朔州某個門派傳來的書信。


    聽見敲門聲,他將信收好夾在書架上的某本書裏,這才前去開門。


    院門打開,看見的是風塵仆仆的小徒弟,楚崢驚訝一瞬後,頓時明白這是出事了,連忙讓他進屋說話。


    賀石走進屋裏,把門關好,將從進茶棚開始,往後發生的一切都詳細地說給了楚崢聽。


    楚崢聽後,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低聲自語:“難道他們真的成功了嗎……”


    賀石不明所以:“師父,什麽東西成功了?”


    楚崢抬起眼皮,眸光冰冷:“按你所說,估摸著再有兩個多時辰,他們便會到達定雲城,現在趕去肯定是來不及了。”


    他走到屋簷下的木架子旁,摘下一枚竹哨含在嘴裏,用力吹響。


    嘹亮且極具穿透力的哨音升上高空。


    不一會兒,便有一隻渾身雪白,翅膀尾端有些發灰的鴿子從遠處快速飛來,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木架上。


    楚崢從一旁的布袋裏掏出一把鴿食放在架子角落鑲嵌的小碗裏,那白鴿歪了下頭,將喙伸進去啄著吃了起來。


    楚崢則迴到屋裏,不過片刻又走了出來。


    他將手裏拿著的一枚小竹筒牢牢綁在鴿子的腿上,順順那裏的羽毛,把竹筒遮住一半。


    白鴿吃飽後,抖了抖身上的厚實白羽,撲棱著翅膀,一下子便飛出了院子。


    “師父,這是?”


    山莊裏養了不少鴿子,但都是樣子很普通的灰鴿,一般都用來山上山下傳遞信息,賀石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白鴿,不禁有些好奇地向楚崢問了一句。


    楚崢收迴目光,垂眸看了賀石一眼:“那鴿子是能直接飛進州府衙門的。”


    這話裏含著的分量讓賀石怔了一下。


    他再次看向楚崢,認真看了半晌後,才開口:“師父,咱們楚氏,一直以來都跟朝廷有聯係嗎?”


    賀石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定雲城的時候,知州大人配合夏鳶將常東幾人抓個現行的場景。


    當時他隻當知州大人是個全心為民的好官,但如今看來,好像最主要的原因還真不是這個……


    楚崢轉身走到迴廊處,隨意坐下,提起壺倒了兩杯水,推給賀石一杯。


    賀石拿起茶杯,低頭一看,裏麵盛著的是清澈透明的白水。


    夏鳶不在,楚崢每日忙於各項事務,已顧不上煮茶了。


    賀石垂眸,喝掉了這一杯白水。


    對麵的楚崢已幽幽開口:“從我父親,也就是上一任楚氏山莊的莊主開始,就已經同朝廷有了些明裏暗裏的合作。”


    他想了想:“到現在,已經有五六十年了。”


    “可是,師父,人們都說朝廷中人陰險毒辣,江湖人士不屑與之為伍……”


    賀石斟酌著詞句,慢慢說出自己的疑惑,“我們楚氏這樣,會不會……”


    會不會惹眾怒?


    “小五啊,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


    楚崢一手撐著迴廊地麵,一手拿著茶杯,慢慢地抿著水,“當今朝廷重文輕武,王朝的國土麵積又廣,對於各州的管束之力自然有所欠缺,而我們這些江湖勢力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朝廷的一種威脅。”


    “我們想安穩地存在、生活、發展,自然不能完全跟朝廷對著幹,必要時,還需要響應一些朝廷的征召,為其提供某些幫助,表現出完全配合管束的姿態,才不會被針對啊。”


    賀石若有所思:“比如之前災情捐糧之事?”


    楚崢點頭:“正解。”


    “隻是相比於其他門派,我們楚氏與朝廷的聯係就更深了些,尤其是到了我這一代。”


    楚崢笑著看了賀石一眼,“你知道你三師兄的身份嗎?”


    賀石一怔:“不清楚。”


    “其實你三師兄的本名不叫白玉深,在他十七歲之前,所叫的名字一直都是,於慎。”


    “這個名字你或許沒聽說過,但你在朔州生活了十幾年,定然聽說過另一個名字——


    於鎮遠。”


    賀石喃喃道:“於鎮遠……護國大將軍,王朝戰神?”


    楚崢:“不錯,老三就是他的第二子。”


    賀石一臉震撼,不可思議地看著楚崢,久久迴不過神來。


    護國大將軍於鎮遠的名字,全王朝超過九成的人都肯定知道,尤其是朔州地界,更是上下三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早在六十年前,王朝便與北戎有過一場大戰。


    當時的北戎武力強盛、民風彪悍,久居安逸,重文輕武的王朝根本無力招架。


    在短時間內將大半個朔州攻打下來後,北戎為報複王朝的抵抗,以殘忍的手段奴役當地百姓,長達整整十二年。


    整個朔州哀鴻遍野,人人苦不堪言。


    王朝武將沒有一人能擋住北戎的攻勢,眼看著蠻人鐵蹄即將踏過朔州,與之一州之隔的洛州人人自危,甚至險些發生宮變之事。


    當時還不到二十的於鎮遠主動請纓掛帥,帶領各處收集整頓的十幾萬殘兵北上,不過四年時間,直接將北戎趕出了朔州,重新恢複國土,拯救了受苦受難十二年的朔州百姓。


    當時於鎮遠上奏請求乘勝追擊,直接進攻北戎,徹底滅了這個一直蟄伏在北方的陰險野獸,解決王朝的一塊心腹大患。


    但當時的皇帝已經被北戎人的嗜血殘暴嚇破了膽,勒令於鎮遠不得踏出朔州一步,牢牢守好邊城。


    於鎮遠因為這一聖旨,在邊城整整守了二十多年,從英姿勃勃的青年熬成了厚重沉默的中年。


    在此期間,北戎人再沒有踏進過王朝的一寸土地,一旦有所異動,便會被打得頭也不敢冒。


    朔州當地百姓視於鎮遠為戰神,甚至為他塑了金身,蓋了廟,誠心供奉香火。


    直到十七年前,一直沒有動靜的洛京突然傳出一道聖旨,調於鎮遠去章州平叛。


    於鎮遠離開待了三十年的朔州,從王朝最北邊來到最南邊,一頭紮進章州,小半年就蕩平了叛軍,返迴朔州。


    誰知在此之後沒過兩年,便死在了一次與北戎的小規模交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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