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在門口等候,見謝重淵出來,下意識地瞄了眼書房裏麵。一摞厚厚的公文堆積在書案上,看起來像是沒有翻閱過的樣子。


    嗯?在裏麵這麽長時間,殿下一本公文都沒有看嗎?地上黑黑的圓圓的是什麽東西?還有……


    “趙彥和相貌如何?”


    沒等玄影迴話,謝重淵緊接著又問:“和孤相比,誰更好看?”


    玄影正在細看書房內地上散落的東西,冷不丁聽到突兀的問話,瞠目結舌。


    愣了一下,他迅速答道:“自然是殿下更好看,趙彥和怎配同殿下相比。”


    “是嗎?”謝重淵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低聲呢喃。


    察覺到主子心情糟糕,玄影閉緊嘴巴,默不作聲。真正能哄殿下開心的隻有雲嵐院的那位,他隻是個普通的小侍衛,做不到啊。


    其實他剛才說的是大實話,要知道他們家殿下不僅才情出名,相貌更是公認的出類拔萃。雖然趙彥和長相周正,放人群裏也算出眾,但和殿下相比,確實差了。


    玄影沒敢去打量謝重淵的臉色,他默默跟在後麵,好奇不已。第一次,跟了殿下這麽久,他真的第一次看到殿下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


    最近趙彥和這個名字在東宮幾乎算是個禁忌,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主動提及的,除非自己想死,又嫌自己死得太痛快了。殿下現在竟然和趙彥和比相貌,不用想,絕對是良娣的緣故。


    良娣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覺得殿下長得不如趙彥和?不能吧,良娣的眼光應該不差的。


    雲嵐院裏,眼光不差的餘晚煙終於得了一點可憐的自由,


    下了床,踩在地上。許久沒有走路,雙腿一時有些綿軟。


    門窗緊閉,餘晚煙隻能聽到自己輕微的腳步聲。


    她慢慢走到門口,推開門。


    門口站著兩個麵生的侍衛,見門被打開,立刻舉起手中的長劍,擋住她的去路。


    這不是個好差事。殿下吩咐過了,不允許良娣踏出這間屋子半步,也絕對不允許他們傷她分毫。如果良娣硬闖,磕碰在所難免,屆時,苦的可是他們。


    “我不能出去嗎?”


    餘晚煙輕聲詢問。等了會兒,門口的侍衛沒有一個迴話的,隻有身前兩柄森寒的長劍直白地告訴了她答案。


    門開著,劍便擋在那裏。餘晚煙隻好重新關上門。


    果然,她是出不去的。別說東宮了,就是這間屋子,她都出不去了。


    餘晚煙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實在煩悶,門口的兩把劍又總讓她想起在劉家村的那晚玄影架在方庭嶽脖頸間的長劍,讓人心生畏懼。


    她起身,索性走到窗前想看看外麵的風景。


    推開窗,窗前同樣站著兩個黑衣侍衛,他們幾乎擋住了整個窗戶。


    她不知道她現在具體是個什麽樣的身份,看樣子,興許隻是個東宮的囚犯吧。餘晚煙沉默了下,開口提醒道:“你們擋住我的視線了,可以往旁邊站站嗎?”


    侍衛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餘晚煙愣怔片刻,終於意識到這是謝重淵的命令,謝重淵不允許任何人同她說話。


    怪不得,怪不得流霜除了給她送飯送藥收拾東西,還有悄悄告訴她趙彥和的消息以外,幾乎當她不存在一般。原來,這都是謝重淵的命令啊。


    謝重淵想將她與除了他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隔絕開來。他要她的世界裏從此隻有他一個人嗎?


    餘晚煙沉默地抬頭。


    天空被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小小的一塊,湛藍,很遙遠。


    她仰著頭看了許久,久到脖子酸痛難捱。


    時間仿佛凝滯住了,天空還是那樣的一塊,在仰望的時間裏,沒有一片雲朵飄過,沒有一隻飛鳥經過,加之形同木偶的侍衛,一切定格成了紙上的一幅畫,整個世界裏隻剩下她一個活物在無助地遊走,她聽不到除她以外的聲音。


    沒什麽好看的了。


    餘晚煙揉著脖子,緩緩低頭,關上窗。


    謝重淵打算把她關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難道她這一生都要這樣了嗎?難怪謝重淵今天願意解開鎖鏈了,不是大發慈悲,而是知道在重重守衛下她根本跑不了了啊。


    門口的兩個,窗前的兩個,院子裏還有好幾個,她剛才都懶得去數了。除了她看到的那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還有侍衛。謝重淵可真看得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餘晚煙想笑,卻無法扯動嘴角。


    一次的逃跑換來的是什麽呢?是趙彥和的身死,是她被徹底圈禁,與世界斷了聯係。


    餘晚煙呆坐了很久,後麵被流霜盯著用了午膳,又喝了藥。


    流霜走後,她又成了一個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就會瘋掉的。


    得振作起來。


    接下來該怎麽辦?餘晚煙問自己。


    她孤立無援,在這個空曠的房間內沒有人會給她指一條明路,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餘晚煙煩躁地來迴踱步。


    她走到擺放古琴的架子前,撫摸著當年祖父送她的那把琴,琴上沒有塵埃,想來自她走後流霜沒少替她擦拭琴身。


    不對,琴弦被人換過了。是謝重淵換的嗎?想想,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


    餘晚煙感到奇怪,謝重淵什麽好琴沒有,應該不至於彈她的這把琴吧。


    心中的疑團愈來愈大,她仔細查看架子上擺放的東西,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區別,甚至當初謝重淵給她的那枚太子令牌也在原處。


    奇了怪了,她死了,沒人過來居住,一切維持原樣也說得過去,可謝重淵至少應該把重要的令牌收迴去。


    餘晚煙隨手打開了架子旁邊的櫃子。


    這是什麽?她記得以前這個格子是空的,沒有放畫紙啊。


    取出厚厚的一遝畫紙,餘晚煙的眼睛霍然睜大。


    這畫上的女子是她!


    這一張是,下一張也是……每一張都是。


    或小憩,或讀書,或撫琴,或摘花,或蕩秋千……總之,全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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