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有強有弱,酒量有大有小。


    所有人都這麽端著酒碗,豪氣幹雲地敞開肚皮喝,肯定會出事。


    胡步雲提議,喝酒自願,能喝多少喝多少,不許敬酒,不許罰酒,不許串位。


    他開玩笑說,不控製一下,喝多了迴家被老婆或者老娘打屁股,我可不負責。


    其實他是想,要是誰大過年的喝酒喝進了醫院,那就不劃算了。


    大家夥已經見識了胡步雲的酒量,知道跟胡步雲硬剛的話,下場肯定有點慘,胡步雲這個提議,正合大家心意。


    胡步雲又說:“我們也不能光顧著喝酒,聊聊天也挺好的。要不然大家都說說,這些年過得怎麽樣,都幹什麽了,有什麽收獲。”


    其實,胡步雲對所有人的現狀都了解了七七八八,隻是他想讓大家彼此交流一下,增進一下感情。


    大家都說好,可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自己的事。


    胡步雲明白大家心裏的小心思,成年人的想法多,在別人麵前,尤其是在所謂的發小麵前,隻願意表現出自己光鮮的一麵,至於光鮮背後的心酸、艱辛,隻願意深藏在自己心裏,怎能輕易展示給別人看呢。


    可他們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要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要麽是風餐露宿勞苦奔波的民工,在胡步雲麵前,哪有什麽光鮮可言,於是都不說話。


    胡步雲說:“那我就先說我自己吧。你們以為我讀個大學有多風光,其實我的艱辛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學校是很突出的,不是別的,別人都穿光鮮亮麗的衣服,我一年四季就那兩三套廉價的行頭,不到換季就不換衣服,別人吃葷菜,想吃什麽肉就吃什麽肉,把吃素菜當做調劑胃口。


    可我,一年四季隻能吃素菜,偶爾吃頓肉,那是打牙祭。除了上課,平時我和你們一樣,打工,掙錢,糊口,活下去,哪怕感覺活不下去了,也得硬撐著活下去。同學們朋友們都笑話我,我是大學裏的農民工。


    可是我從來不自卑,我一直在努力,我堅信,隻要自己足夠努力,就一定能改變命運。可現實告訴我,沒有身份沒背景,不可能僅靠努力就能改變命運。


    不瞞你們說,我是被別人趕出省城的。我得罪了一個權勢滔天的人物,人家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我,人家不許我呆在省城,沒辦法,我隻能灰溜溜地迴來了。


    但我沒覺得有什麽可恥的,因為錯的不是我,我相信惡人總會遭到報應。離惡人遠一點,不是膽小,是避開晦氣,免得他們遭雷劈的時候濺我們一身血。


    我也沒覺得現在有什麽不好,現在能為村裏做點事,能為胡家村的鄉親們做點事,我覺得值了,我的書也就沒白讀。”


    胡步雲這麽一說,大家瞬間就覺得胡步雲與他們的距離近了。


    說白了,大家都是人,誰也不容易。反而,他們還對胡步雲產生了一點同情和憐憫。原來,這家夥過得也不比我們好啊,甚至還不如我們呢。這麽一想,心理就平衡了,覺得胡步雲與自己的距離沒那麽遠了。


    胡建華說:“誰願意窩窩囊囊地過啊,我也準備出去打工的,畢竟打工比在家種地要劃算得多。可我爹長期臥病在床,我娘身體也不好,我走不了啊,我走了家裏的日子還怎麽過?我養了十幾隻黃羊,可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沒人來收購,羊肉的價格起不來,不虧本就算不錯了。上半年家裏失了火,好在有鄉親們幫襯,日子勉強能過下去。而且我相信,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楊衝接過話頭說:“我也好不了多少,進了監獄後,身上就有了汙點,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無論在哪裏打工,別人隻要知道我的底細,一定會多隻眼睛盯著我。我不想在外麵混了,明年就不出去了,留在村裏,種種地,總能活下去。”


    胡步年說:“我出門打了幾年工,什麽建築工地、搬家公司、工廠車間、門衛保安,能幹的我全幹了,可都掙不到錢。後來我幹脆進了一家汽修廠,當上學徒,兩年之後我學成了,成了汽修師傅。現在城裏的汽車越來越多,汽修生意越來越好,我的工資也水漲船高,現在每月能有一兩千塊。”


    胡步雲心想,這些人裏麵,可能也就胡步年走的路子是對的。


    話匣子一打開,大家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七嘴八舌說了開來。


    能掙到錢的說掙錢的門路,有孩子的說孩子不聽話不上進,有老婆的說老婆不賢惠是惡婆娘,沒老婆的就說別人家的老婆又漂亮又溫柔,說村裏哪家的閨女漂亮還勾人。


    沒人嫉妒別人比自己過得好,也沒人嫌棄別人比自己過得差。


    大家心無芥蒂,暢所欲言,每個人的故事都被傾聽,每個人的經曆都被尊重。


    歡笑聲、感慨聲此起彼伏。這裏沒有攀比,沒有虛榮,隻有真誠的交流和相互的理解。


    他們開始珍惜這份難得的友誼。他們相信,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


    這就是胡步雲想要的效果。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但胡家村未來,一定離不開這些人。大家都坦誠相對了,心才能近。


    胡步雲說:“我希望我們這些人,無論今後身在何方,無論有錢沒錢,無論幹什麽行業,都不要忘記我們是胡家村的人,胡家村是我們的根,村裏誰家有困難了,要根據我們自己的能力,能幫就幫一把。”


    大家都說:“沒問題,應該這樣。”


    胡步雲又說:“這樣的聚會最好是每年都來一次,大家過年的時候,最好都迴來,我們聚一聚,當然也不能強求,實在迴不來的,報個平安就好。”


    “好!”大家為胡步雲的這個提議鼓掌,表示同意。搞得像是擁護領導的指示一樣。


    沒辦法,在胡家村這個小場合裏,胡步雲要麽不開口,一開口肯定就帶了節奏。這是自帶的氣場,想藏也藏不住。


    不過大家從胡步雲的話裏,倒是聽出了一點玄機。


    一是即便他胡步雲現在落魄著,但他的心氣還在,一旦有機會,他是要飛走的,絕不會一直困在這個小村子裏。二是他胡步雲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忘記胡家村,不會忘記這些小夥伴,不會忘記胡家村的鄉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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