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庭與張平樂,前幾天梳理了一下公司的內務,又整理了公司股權分配。


    江威現在,已經毫無還手能力,不過是個空殼子。


    至少,在明麵上,在正規渠道上,是這樣。


    “張平樂,你,未免也太過心急了吧。”


    江威眯眼看著張平樂,氣得他牙根直癢,話也說的咬牙切齒。


    “以後沒有我的幫扶,你確定,你們還能這樣順暢地走下去?”


    他自己被弄下來就算了,他到底也是年紀大了。


    可他們上位,務必會把江離也趕下去,絕不會容下他的。


    這兩人那樣陰毒,他的大兒子江離又那麽仁義,身體又不好,哪裏會是他們的對手?


    到時候,哪怕他的寶貝兒子步步退讓,最後也會退無可退。


    江威眯起眼睛,心中越發悔恨:事情怎麽會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張平樂沒再說什麽,隻是看著江威,努力壓抑著嘴角,像是在憋笑。


    江寂庭垂眸看著桌上的酒杯,手指無聊地輕推著桌上的高腳杯,裏麵的紅色液體跟著輕輕晃動著。


    聞言,他的臉上也帶著嘲笑,暗自輕聲地說了一句:“嗬……死到臨頭,竟然還把自己當頭蒜呢。”


    “……?”


    江寂庭抬眸看向江威:“搞清楚,我們今天來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在通知你。江威,你和你的廢物兒子們,該下位了。”


    江寂庭稍作停頓,身體向江威方向微微前傾,眼神在麵前幾人之間輕蔑地掃過:“要還有什麽不死心的,趁現在,抓緊時間好好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機會能再翻盤。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江寂庭笑著說完,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江威,等我們下次再見麵,應該就是在公司裏了。我估計,那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不知是默契還是巧合,張平樂竟然也同時拿起了酒杯。


    兩人手上稍作停頓,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換,都在看著江威。


    卻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各自臉上都帶著傲慢優雅地微笑,把手裏的高腳杯默契地相撞,發出了輕脆地一聲響。


    “叮——”


    接著,兩人在江威與其他人微微怔愣地眼神中,同時向江威輕舉起了一下酒杯示意,又各自酌飲下了杯中的紅酒。


    看著兩人,江威的腦海裏,除去憤怒儼然還閃過了幾個詞。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蛇鼠一窩,貓鼠同眠……


    不,都還是太文雅了。


    應該是……


    【真是對,奸夫淫婦!】


    飲下杯中酒,兩人放下了酒杯,便施然起身,體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嘖,就這點破事,竟然磨嘰了這麽半天,真是浪費時間。”


    兩人儼然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耐心,江寂庭拉著張平樂,打算就此轉身離去。


    “你們……欺人太甚!”


    江威一直都在忍耐著,甚至,直到剛才,江威還心存僥幸。


    這次隻是一起吃個飯,他終歸沒看到正式的書麵合同。


    他以為江寂庭好歹也會給他些麵子,好歹也會念他的恩情,他好歹,也是江寂庭的親生父親。


    況且,難道他今天還不夠卑微嗎?他何時這樣過?


    直到聽江寂庭直唿他大名,江威已怒不可遏。


    難不成,這孫子還要他跪下來求他才行嗎?他做夢呢?


    這所有的產業,哪個不是他江威的?


    他一個私生子,原本就是一個草莽混賬,能得到他一個好臉色,能被他領迴來當條狗來對待,就該感恩戴德了。


    兩個垃圾一樣的底層蛀蟲,竟然還敢肖想、侵吞他的產業?真是貪得無厭!


    他錯了,錯得離譜。他當初不該把江萬東接迴來,他更應該早點殺了張平樂。


    這兩個,野狗一樣的東西!


    “狗雜碎,去死!”


    見江寂庭拉著張平樂要走,江威迅速拿起桌上的餐刀,衝著江寂庭就扔了過去。


    成王敗寇之時,或許隻有他那守了一輩子的麵子,還在那苦苦支撐,憋得他苦不堪言,老臉通紅。


    可麵子,其實最無用了。


    江寂庭的第一反應,則是側身護在了張平樂前麵。


    江寂庭用胳膊一擋,飛出的餐刀割破了他手腕的皮膚,恰好就在手上的紗布之下,在那少數還沒傷口的地方,又添了一道新傷。


    血液瞬間從傷口滲出,江寂庭卻也沒什麽表情,隻是陰狠地迴瞪著江威。


    “嗬,現成的保鏢不用,直接自己上手了?”


    從進門開始,江威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大小傷口,可不論是虛情還是假意,他都沒有半分擔憂,就一直熟視無睹。


    他隻恨,這兩人怎麽沒死在t國。


    終究是他太貪婪了,竟然還天真的以為,江寂庭迴來能再繼續受製於他。


    早知如此,他寧可狠心舍得公司受到重傷,被劃破一條大動脈,也不該讓這兩人再活著迴來。


    江威渾身發抖:“江萬東,你果真一點情麵都不講,是嗎?”


    看他那怒不可遏的樣子,江寂庭冷笑著看他。


    不過隻是讓點權,頂多算出點大血而已,看江威那副嚴重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抄家了呢。


    他們現在已經賺到的錢,就是再開個幾家“樂鮮集團”出來,也都綽綽有餘。


    況且公司還有很多微末的分支與小產業,江寂庭一時也來不及奪走的那麽幹淨,他們完全可以一點一點轉移掉。


    如果運氣夠好,拿著老本賭一賭,沒準真還能東山再起呢?


    所以啊,他何至於這樣磨蹭地拖延散場時間,真是丟他的老臉。


    不過,他們要真想東山再起,也得需要江寂庭掌管下的“萬瑞”允許,才有可能實現。


    “江威,我跟你之間,到底還有什麽情麵啊?”


    見江寂庭眼神冰冷,江威冷笑了一聲,嘴裏地一聲“兒子”叫的是咬牙切齒。


    “好啊,江萬東,那我也不必給你留什麽情麵了。”


    既然江寂庭頑固,那他也不在江寂庭身上花心思了。


    臨別之際,他就送這對夫婦,一份小禮物吧。


    “張平樂,你別高興太早了!你以為你的腦病,是怎麽來的?是誰給你弄出來的!”


    江威眯起眼,陰惻惻地微笑,語氣裏都帶著一絲得意。


    他以為此話一出,江寂庭頓時會被嚇得瞳孔地震,甚至馬上慌張地過來捂他的嘴,餘生都要後悔今天帶了張平樂過來。


    若是運氣好,沒準江寂庭會為了堵他的嘴,做出妥協;這個把柄也許會比什麽籌碼來的都更有效呢。


    想到此,江威更加自信地揚起了嘴角。


    江威看到,那本來打算邁步離去的張平樂,聞言全身一僵,她站定在了那裏。


    江威得意地看向江寂庭,麵色在今天是頭一次的這麽舒展。


    江寂庭都有點無奈到想笑了:……他說出啥了,就開始嘚瑟上了。


    江寂庭都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配合他,裝作很慌張的樣子,讓他的心情飛得高高地,好過一會兒摔得更慘。


    不過,江寂庭還是偷偷鬆了一口氣,心裏有一點後怕。


    多虧在前幾天跟張平樂攤牌了,不然,還真不知道張平樂在盛怒之下,會不會被氣糊塗了。


    “哦?那您倒是說說看,是誰啊?”


    張平樂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江威。


    江威看她那副似是慍怒的樣子,更加得意忘形,以為自己抓住了江寂庭的小辮子。


    江威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而是一直看著江寂庭,像是在等他出言阻止。


    結果空氣安靜了好半天,江寂庭也沒說話,而是挑了挑眉毛,跟所有人一樣,都看著江威,等他說話。


    “……?”


    不對!


    他咋不說話?他怎麽不阻止他啊?


    江威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江寂庭。


    “那我,可說了!”


    江寂庭都無奈地翻白眼了:“你可快點說吧,再不說我們都要走了。”


    “好,是你自己找死。張平樂!你的腦病,其實就是江寂庭給你弄出來的。”


    江威氣憤地冷哼一聲:“你以為,他真有那麽愛你嗎?死心塌地?嗬,你少得意了。之前,他無意間就向我提起,說你太過強勢,難以馴服。我隻是隨口說了一句,我有藥品或許可以控製你,他便聽進心裏去了,追著問我要呢!”


    說到此處,江威臉上笑意更甚,他微微仰起頭,腦袋輕輕晃了晃,慢悠悠地坐迴了椅子上。


    “嗬嗬嗬,江萬東,你假不假啊,既然都決定下藥了,還不停假惺惺地問我,這到底會不會損害你妻子的神經?哈哈,這到底會不會,難道你心裏沒數嗎?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自作聰明,偷偷拿著藥品,找了好幾家機構去鑒定吧?嗬,哈哈哈,有用嗎?我問你有用嗎?哈哈哈,張平樂,你還不是被我折磨個半死!”


    江威說著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開心,止不住地大笑了起來,甚至笑出了眼淚。


    張平樂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她看著江威那張發笑到扭曲的臉,眼神變得越發冰冷,充滿了恨意。


    江寂庭也感覺到了不適,他偷偷轉頭看向張平樂,表情有一瞬間地慌亂。


    看到張平樂此時的表情那樣陰鷙難看,江寂庭顯然更加心虛慌亂了。


    房間內無人說話,安靜地空氣中,隻有江威從喉嚨裏陣陣發出,如同肺部囉音般的壓抑笑聲在迴蕩著。


    半晌,一直陰沉著臉色的張平樂才終於開口。


    “哇哦。這還真是,太令我意外了。”


    一句相當平靜,像是機器人一般機械的話語。


    “……?”


    江威停止了笑聲,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他疑惑地抬頭看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張平樂被氣得精神失常了?


    “就這啊?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起這麽大範兒。”


    張平樂冷哼一聲,嘴角揚起一個細不可察地弧度:“江威,看來,我們對你還是太過仁慈了。”


    “本來隻是想拿走萬瑞而已,好歹也給你留些養老錢。現在,我改主意了。”張平樂向前邁了一小步,“我與江寂庭,會讓你變得一無所有,我說到做到,誓不罷休。”


    張平樂麵無表情地說完,便絲毫不再停留,直接轉身快步離去了。


    一旁的江寂庭看著張平樂的背影愣了一下,接著,他迴頭看了江威一眼,挑釁似地笑了一下,什麽話也沒說,便也轉身離去了。


    “……什麽?張平樂,你難道,就一點也不在乎嗎!哈!你少裝了,你其實都要被氣瘋了吧!”


    江威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平樂的背影大喊著,而兩人卻毫不猶豫,絲毫不做停留。


    為什麽,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吃驚,就像是早就知道了?


    哈,早就知道,還跟江寂庭這麽……果然這個賤女人,為了錢真是什麽都受得了。


    江威來迴轉了下眼珠:以這女人的倔強,她不可能就輕易原諒江寂庭。


    下一刻江威便自洽了想法:她在忍耐著不發作,是不想讓他看笑話,等他們離開以後,指不定要怎麽樣與江寂庭好好算賬呢。


    不管再怎麽說,他還是造成了兩個人感情的隔閡。


    破鏡難重圓,人之間的信任一旦崩塌,是如何都無法挽迴的。


    想到兩人的離心,江威突然像是幸災樂禍一般,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卻又轉瞬即逝,眼裏的情緒,迅速又變為了恐懼與慌亂。


    “嗬,一無所有……張平樂!你少說大話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你以為我江威這麽多年,是吃素的嗎,老子叱吒當年的時候,你還在家吃奶呢!”


    江威想著她臨走時說的話,他的瞳孔慌亂地晃動了幾下,難以掩飾心中的恐懼。


    似是逞強和壯膽一般,江威看著那早已沒了人影的門口,罵罵咧咧地大喊了幾句。


    “爸,您別生氣,爸,您縱橫商海多少年,她嚇唬你呢,就憑她,哪有這個本事啊。”


    一旁的孫若梅見江威破防,趕緊過來給江威順氣,一旁的江辰和江離夫妻倆也跟著應和。


    江威眼神飄忽,他囫圇點了點頭,故作鎮定,但眼神裏地恐懼和慌張,還是把他出賣了。


    因為他知道,張平樂這個女人非常記仇,從以前的小事上,他就察覺到了。


    什麽對江萬東的知遇之恩,什麽救他們命的恩情,什麽血濃於水的聯係……她都不會在意的。


    若是江寂庭對他,或許還會留有一些情分,而這個女人的無情,與他江威相比,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對她自己的親爹親娘都尚且那樣冷漠決絕,更何況是對他呢。


    她既然說得出來,她就做得到。


    110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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