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對石田三成辛辛苦苦查出來的賬目問題,平手汎秀僅僅做出兩人撤職減俸,四人平調閑差,一人公開訓斥,五人私下警告的處分。


    對於禦商和郡代們而言,堪稱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但平手汎秀自己卻覺得本來就沒什麽雷聲。


    對外解釋,派伊奈忠次和長束正家去關東是正常調令,而讓新人整理財稅資料,則是為了準備下一次的出征。


    這個話題無疑比“查賬”更能吸引眼球。


    如今西國、四國、近畿、北陸、東海、關東各地都已經大抵安寧下來,不敢說高枕無憂,起碼在平手內府的威懾下短期沒有人會跳出來找打。


    那麽說到“下一次出征”,唯二的目的地就隻剩九州和東北了。


    如此,“落跑公方”的問題也可以順帶解決。


    再往後,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嶄新武家政權的正式建立,以及隨之而來的封賞安排了!


    也就是說,是最後一次斬將奪旗大顯身手的機會了。


    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天下多半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事出現。這對於拿鋤頭拿算盤拿筆墨拿佛珠的人來說大概是好消息,但對於靠刀劍吃飯的人就截然相反。


    不趁機賺一筆養老的,日後可得怎麽辦?


    有一些格外聰明和敏感的武士,或許大致已經明白了平手內府對未來的預期規劃,大部分的人應該暫時還看不明白。


    但是無論如何,權力、地位與富貴肯定是要靠功勳來換的,這一點世所共知。


    四方英傑積極請戰的熱情,是毋庸置疑的了。


    不過——


    去年的小田原征伐之時,平手汎秀隻對自家直屬兵力做了全方位妥善準備,但卻高估了各地諸侯的組織度與後勤能力,以至於在大雪天遇到不小的麻煩。


    現在吸取了教訓,特意製定了一個草案。


    規定今後外樣大名奉命出征之時,統一按照距離集結點的腳程,結合領地的知行數量,來決定各家勢力隊伍的規模和組成方式。


    三日之內的鄰近者,每萬石需要出士兵二百人,役夫六十人。


    三日到七日之間的,每萬石需要出士兵一百六十人,役夫八十人。


    七日到十五日之間的,每萬石需要出士兵一百三十人,役夫一百人。


    十五日到三十日之間的,每萬石需要出士兵一百人,役夫一百二十人。


    超過三十日的,一般不要求出征。若特殊情況接到命令,每萬石需要出士兵六十人,役夫一百四十人。


    當然,距離路程數字,不是由各家自行衡量再來申報,而是由中樞奉行測算後給出結果。如果絕對不對倒是可以來討論。


    所有“士兵”必須是十四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子,至少具備皮笠、具足或在此之上程度的防具,持有長槍、弓箭、太刀、鐵炮至少其一的武器,抑或旗幟、太鼓之類的必需品。年齡、性別不合規定但確實有能力戰鬥的,可以放寬要求,然而裝備的要求不可放寬。


    而役夫就簡單了,專門負責運輜重,搭帳篷,管理牲畜,保存箭矢彈藥,乃至必要時生火做飯等等。原則上有一個“能以人力背負兩鬥半玄米(大約65斤)”的標準,不過也不是硬性的。


    補給標準是士兵每人每天八合糧食(約1kg),役夫每人每天六合糧食(約0.8kg)。


    諸大名軍事組織度落後,戰兵、輔兵不分的情況,一時半會兒靠他們自覺自願是解決不了的,那麽就依靠命令強製推動。


    同時也能從一個側麵促進“士農分離”的過程,削弱各地諸侯的反抗力量。


    目前扶桑天下普遍的情況是,大名一聲令下,鑼鼓敲響,領內沒瘸沒病的青壯年都悉數上陣,每萬石對應六百到八百的農兵,有的時候甚至達到一千以上。


    也就是說,一個二十萬石的大名就有能力拉出一萬五千左右的隊伍。雖然這種隊伍是完全沒有遠征能力的,也無法在農忙期間集結,但足夠應付近距離低烈度的合戰了。


    這樣一來下層武士與富裕農民的區別就日漸模糊了。武士窮困潦倒不得已賣光了祖產,後輩便淪為貧農,就算還保留著苗字也隻是被人嗤笑。農民發了戰爭財置辦一身甲胄武具再買匹馬,編個血緣出來搖身一變就成了武士。這顯然不利於地方治安。


    除此之外,為了防止冬日禦寒的困難(特別是東北那邊),平手汎秀在整個天正四年不打算有所行動,而是提前小半年就宣布說“次年一月十五之前諸將集結,二月初一之前全軍集結”的日程。


    屆時將分為兩路。


    約有一半的直屬部隊,及三分之二的外樣大名,隨著內府大人親征九州。另一半直屬部隊同另外三分之一的外樣大名,受新任“正四位下參議”平手義光的指揮,經略東北。


    整個奧羽地區,最近的蘆名,最遠的津輕,兩家都已經態度很鮮明了。其餘伊達、最上、安東等,也都多次派遣使者到京都來拉交情,雖然南部、葛西、大崎之流可能並看上去並不那麽“識時務”,但相對來說是不足為慮的。


    隻派二代目去,想必就足夠了。


    九州這邊則不然。


    島津在戰場上氣勢洶洶,還庇護了足利義昭。龍造寺明顯也不是好相與的。大友現在表現得特別恭順但隻是因為衰落得太厲害。其他小勢力包括秋月、阿蘇、相良亦不乏唿風喚雨之輩。


    終歸這兩個地方定位差距是很大的。


    相對京都來說,都是邊鄙之地,奧羽是真的窮山惡水,不怎麽受中央管束,更不可能反過來影響中央。上一個從那兒打出來的人怕是要追溯到源義經。


    九州卻不然,那裏的氣候土地都有條件,農產並不差,又擁有海運之力,偏而不貧,僻而不弱,在室町時期,九州的大勢力對天下大局是有一定影響的。


    因此必須親自出馬才放心得下。


    預計的兵力包括親衛、旗本二萬,直屬國眾二萬一千,西國、四國、近畿、東海、北陸各地聯軍十一萬三千,總計十五萬四千人。其中包括了畠山秀高、三好秀長這兩個剛元服授予字號的孩子。


    而去往奧羽的,親衛旗本一萬,關東新編旗本八千,直屬國眾一萬三千,關東新納直屬國眾一萬,北陸東海諸侯聯軍一萬八千,關東新參眾三萬,總計八萬七千人。


    駿河今川秀氏在列,汎秀故意想讓義光跟這個天才弟弟打一打交道。


    軍略安排發出,各部隊自然是摩拳擦掌,以待天時不提。


    即將遭受討伐的那些勢力,想必也要厲兵秣馬,枕戈待旦,時刻準備用刀劍來證明自身決意。


    唯一一人急不可耐的,是大友義鎮。


    他正好年歲也差不多到了,將家督讓給了兒子義統,剃度出家之後,親自趕赴京都,涕淚交加地哭訴自家遭遇。


    好像說是現在島津、龍造寺、築紫、秋月幾家達成了共同進退的默契,一起來瓜分他的領土,現如今除了故鄉豐後國之外,外麵的地盤一個都保不住了。


    平手汎秀見了一個猥瑣油膩的光頭大叔如祥林嫂般的神情,心裏是怎麽都驅趕不走的厭惡之情,隻讓細川藤孝、虎哉宗乙代為應付著,自己推說有朝野各種要務忙碌,除了第一次後,基本沒有親自接見。


    而且不由得想起奧羽的津輕為信來。


    那個“美髯公”可真是個人物。千裏迢迢到關東覲見,導致後方戰事出了大紕漏,連連失敗後,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勢力範圍,其餘都被南部、安東兩家的軍隊占據。待他數月後返迴,也隻是能堅守,而無法扭轉局勢了。


    但是此人一點都不著急,寫信過來依舊是一副“隻要內府天兵趕來,這等宵小之輩何足掛齒”的語氣。


    不禁讓人感到奇妙。


    大友義鎮十幾年前曾經執掌北九州六國,僅勢力範圍和軍隊數量,不談政治影響力的話,怕是比之當時的“準天下人”三好長慶還要強上一些。


    然而今日表現出來的器量,卻遠遠不如津輕為信這個最偏遠地區的小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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