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將加於身。


    三人立即翻身上馬。


    無須商議,佐佐與平手二人居前,排成一個倒著的品字形,將懷抱著阿鬆的利家擋在身後。


    如此對峙。


    “經營木曾川水運的人,究竟是誰?”汎秀的口音不乏戰栗。


    此生……難道就如此喪生在盜賊刀下?可是身邊這二位仁兄,似乎並不是如此短壽的人啊。


    “甚左居然未曾聽說過川並眾?”成政輕輕一笑,眼中無一絲懼意,“他們的領袖蜂須賀小六,也算是東海綠林鼎鼎大名的人物了。”


    “蜂須賀麽……”汎秀見了成政自若之狀,也跟著笑了笑,握緊腰間的太刀,“畢竟隻是一群土豪罷了,要想與武士麵對麵的衝突,恐怕還不夠吧。”


    領頭的中年漢子捋了捋胡須,眼神逐一掃過三人,熟視良久,忽然撫掌大笑。


    “大哥的預料,果然是絲毫不差啊。”


    接著,又抱拳向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唿:“川並眾中有此敗類,實在是令人遺憾,三位殿下……沒有受傷吧?”


    他們的目標,居然不是我們?


    幾個野武士舉起了刀槍,所對著的,卻是船艙裏那幾個劫匪。


    人數和裝備上的絕對差距,使得劣勢的一方迅速失去了抵抗的****紛紛束手就擒。


    野武士的頭領饒有興味地看著被押送的劫犯,突然又迴過頭,看著汎秀他們三個人。


    “看來是我多慮了啊,三位殿下如此神勇,又怎麽會怕這些鼠輩呢?哈哈哈……”


    雖然是在施禮道歉,但中年人言行之中,卻完全像是諷刺和挑釁的樣子。


    利家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成政皺了皺眉,沉默不語,也沒有下馬迴話的意思。


    汎秀隻得下馬,稍稍欠身迴禮,說了幾句客套話。


    現在的心性,一心隻想著離開這些是非之地,早些迴到安全的地界。


    或許我永遠也成不了那種刀兵加於身而色不易的猛將吧。汎秀自嘲地想。


    偏偏天不遂願,中年人不住地閑扯,還走上前去企圖牽住汎秀的秀江馬。


    “閣下,若是無事的話,我等隻能少陪了。”汎秀眼見對方似是不通世故,隻能開門見山。


    “要走?”中年人卻是一愣,“大哥已經吩咐過,遇上織田家的武士,一定要帶迴去見麵呢。”


    大哥?“帶”迴去?還真是黑社會的作風。汎秀心下腹誹。


    “不知令兄……”


    “噢噢……都差點忘了說了,在下是前野長康,在下的義兄嘛……就是川並眾的首領,小六大哥!”中年人放大了音量,仿佛頗為自豪。


    前野長康?此人好歹也是跟隨太閣多年的戰國著名龍套,原來就是這麽個寒磣的角色啊……汎秀無暇多想,迴首掃了一眼。


    利家顯然有些不知所粗,成政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汎秀心下拿不定主意,正想措辭離去,那前野長康卻發話了:


    “三位不用擔心,這幾個敗類已經伏誅,不會再有人不長眼睛對你們不利了!”


    聞言一愣,這算是激將?即使算是,也太不高明了。


    正想再推辭幾句,背後卻傳來利家的嗓音。


    “難道尾張還有我們不敢去的位置嗎?前野殿,帶路就是了!”


    …………


    汎秀不知如何是好。


    身側的地方,突然傳來輕輕一歎。


    循聲而去,走過來的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懷中抱著一把太刀。身後隻跟著一個孩童,手裏提著一個包裹。


    此人的相貌並不如何出眾,嘴角掛著私有私有的輕笑,看上去卻是頗為順眼,麵對刀兵還鎮定自若的神情,應當是見多識廣的浪人,但眼神之中,又絕無半點煙火氣。


    他就這麽緩緩地走過來,向著汎秀他們三個欠了欠身。


    “方才兄弟不懂規矩,若有什麽冒犯之處,尚請海涵。”


    此番的言語,與前野長康並無二致,神情也未見十足恭敬,但卻讓人覺得他是真心實意地道歉。


    成政與利家,也隻能忙不迭地下馬迴禮。


    汎秀腦中閃過一道光亮。


    此人必是蜂須賀正勝!


    汎秀見過的戰國名人裏麵,平手政秀中平正和,織田信長桀驁不馴,柴田勝家豪勇果敢,可謂印象深刻,而餘者諸如丹羽佐佐之類,尚且過於年輕,算不上大人物。


    而這個蜂須賀小六,卻是另一種印象。


    周旋於尾美數十年不倒的人,果然非凡。


    “大哥?”前野長康驚訝之下似乎還有些畏懼,“這裏不是有我就行了嗎……”


    “吩咐下去以後,我還是不能放心,於是隻有親自過來看看了。”小六慢條斯理,盯了前野長康片刻,卻令後者麵紅耳赤。


    話畢,又轉過身,麵朝著三人,微微笑了笑。


    “也是鄙人考慮不周了,三位一看便知是上總大人的得力臂助,想來也是無暇到寒舍一會的。隻是……”


    說到這裏,一直從容優雅的小六也突然卡了殼,仿佛在措辭。


    “上總殿下英明神武,他日坐擁尾美,不在話下。川並眾早有投靠之心,奈何不得其門而入。如今適逢三位殿下,就請三位務必要幫這麽忙了!”


    說完,他從背後的孩童手裏接過包袱,從中取出一個小匣子。


    “這是鄙人獻於上總的一點心意,請各位轉交!”


    不知是不是汎秀眼神的問題,他仿佛看到小六拿住箱子的手抖了一下。


    之後,這位草莽豪傑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表情,微笑著向三人告辭。


    汎秀提著包袱,愣在原地。


    成政沉思不語。


    利家卻先罵將開了。


    “不是敵人的話就早點說明白,還以為可以多打一仗呢?”


    汎秀聞言一笑,“你是惱他害你在阿鬆麵前丟臉吧!”


    一直不哭不鬧的小姑娘微微紅了紅臉,活動了一下手腳,掙開利家的懷抱。


    “又左哥哥很勇敢的。”汎秀似乎聽到小姑娘的喃喃自語。


    佐佐成政卻是眉頭緊鎖,沒有半點說笑的心情。


    “蜂須賀一黨一直在尾美諸家之間搖移不定,以此獲利,今日為何……”


    聽到這一席話,汎秀也收攏了笑容。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失去了搖移的空間!”


    “空間?本家雖然攻克了清州,但尾張的局勢,仍是遠未平靜,美濃則更為複雜,從中漁利,尚且大有可為啊!”


    汎秀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


    “內藏助(有旁人在場,就不方便叫得過於親密了),蜂須賀手下的川並眾,應該都是尾張人吧?”


    “十之八九。”


    “但今天在船上的那批人,明顯不是尾張人啊?”


    “否則他們也不會說‘你們這群尾張人’這種話……難道是川並眾新入的美濃人太多,以至於尾大不掉?所以蜂須賀小六隻能向本家求助。”


    “應該是這樣。隻是為何美濃的浪人會大量湧向尾張,原因不明啊。”


    利家看著佐佐和平手的對話,卻是插不進去,隻覺得在小丫頭麵前失了麵子,不免焦急。側首看到那個箱子,突然想到了話題。


    “其實我一直在想的是……”利家故意放慢了語速,“即使他確認我們是織田家的武士,也不會這麽信任我們吧。萬一我們把這箱禮品給分了,隱瞞不報,他豈不是一無所獲?”


    成政聞言,也是一怔:“這倒的確是個問題……”


    “依我猜想,這裏麵的東西,隻有對於殿下才會有用,我們拿著私藏,反而隻是負擔,即使我們私下拆了箱子,唯一的選擇也隻能是向殿下請功而已。”


    “還會有這種東西?”利家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


    “當然會有!”成政掃了汎秀一眼,目光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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