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兩千人的隊伍,趁著夜色,浩浩蕩蕩離開虎渠。


    士卒們披甲持銳,噤若寒蟬,除了步伐和馬蹄聲,再無半分聲響。


    “韓平,這路線有沒有問題?”


    王川一邊騎著馬,一邊不放心地朝韓平問道。


    韓平輕輕苦笑,答道:


    “大人,絕對沒問題,我們繞開了寧王大軍,而且走的是小道,葉初雪發現不了,大人隻管放心就是。”


    說到葉初雪三字時,韓平偷偷打量了一眼王川神色變化,見其麵色如常,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他私底下和李家兄弟喝酒時,被李家兄弟再三囑咐,可以擊敗葉初雪,但絕不能殺死她。


    他也因此知道了,王川和葉初雪的愛恨情仇。


    這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上司的妻子,如果死在他手中,那他絕沒好果子,說不定秋後算賬都是輕的。


    聽到如此胸有成竹的話,王川輕輕點了點頭,暫且放下心中顧慮,低語一句。


    “那就好!”


    ……


    半月後。


    豫州安慶府。


    越過安慶府便可直達京師,並且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也就意味著。


    如果擋不住寧王先鋒大軍,京城就會岌岌可危,兵臨城下。


    然而,當王川抵達安慶府城時,發現安慶知府和安慶守備早已逃之夭夭,城內更是人心惶惶,逃的逃,跑的跑,幾乎快成了一座空城。


    “瑪德,這些該死的家夥,特麽別讓老子抓住他們。”


    安慶知府衙門大堂,王川忍不住失態破口大罵。


    平複下心情,王川看向韓平,沉聲下令道:


    “韓平,組織留下的士卒,如若有人敢鬧事,當場格殺。”


    韓平拱手領命道:


    “是,大人!”


    隨著韓平執行命令,安慶府城內頓時雞飛狗跳,留下的士卒,本就是拖家帶口,走不脫身的人。


    他們原先準備,等寧王大軍一來,就立刻投靠寧王,給誰賣命不是賣命,反正都一樣。


    萬萬沒想到,突然跑來一知府,高舉著王命旗牌,讓他們去和勢如破竹的寧王大軍玩命。


    這特麽簡直無語。


    私底下一個個將突然冒出來的知府,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幾個刺頭跳出來,當即就落了個人頭落地的下場,蠢蠢欲動的士卒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王川穿著甲胄,挎著刀,一臉嚴肅地上了城牆,望著蕭條的城外,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輕輕一歎。


    “暴風雨前的寧靜啊,也不知道擋不擋得住!”


    就在這時,王川忽然望見零零散散的人頭,出現在地平線上,而且越來越多。


    這些人隊伍散亂,三三兩兩攙扶在一起,顯然是潰兵無疑。


    王川麵色一喜,他正缺兵,如今,這些潰兵來此,剛好可以組織起來,由韓平打亂重新組織,必能形成不俗的戰鬥力。


    “走,下城!”


    王川猛地轉身,大手一揮。


    來到城門口,王川立刻派人去叫來李項平,並且組織起三十全副武裝的騎兵,朝那些潰兵疾馳而去。


    隻見塵埃滿頭,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震得那些殘兵敗將,一個個麵色驚恐,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看清來人是大乾一方,這些殘兵敗將這才放下心來。


    王川勒住韁繩,居高臨下俯視著麵前的這些殘兵敗將,喝道:


    “所有人過來集合。”


    那些殘兵敗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無所適從,呆呆地抬起頭望著王川。


    就在眾人發愣時,一名甲胄破碎嚴重,頭皮披散肩頭的魁梧千戶,扒開擋在前麵的潰兵,來到王川近前。


    雙目噴火,怒不可遏地指著王川,義憤填膺地大聲罵道:


    “我操你馬。”


    “你們這些狗官,讓老子們在前麵賣命,你們卻帶著妻妾,帶著金銀財寶逃之夭夭。”


    那千戶解開破碎的盔甲,赤膊著上身,猙獰的舊刀疤和新刀疤混在一起,那新刀疤草草用麻布包紮著,甚至還能看見鮮血溢出。


    “老子這身傷,不知宰了多少敵人,今天你特麽,要麽放老子過去,要麽一刀砍了老子,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龜兒子。”


    那千戶挺起胸膛向前踏出兩步,將自己脖頸伸出來,眼睛瞪如銅鈴,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聽見這邊的吵鬧聲,越來越多的潰兵聚攏過來,沒過一會兒,就聚集了不下兩千人,而且還有更多的潰兵,源源不斷地從遠處趕過來。


    那些殘兵敗將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千戶,所有人出奇的安靜,一點聲響都未發出,王川和那三十騎,就這樣被這些潰兵團團包圍住。


    王川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


    “這些潰兵越聚越多,如果處理不妥當,必將釀成兵禍,看來得妥善處理,不然殘兵還沒組織起來,就得因殘兵的事情,將事情弄得更糟。”


    然而此刻,鐵牛、李項平、張浮崖已經靠近王川,一旦這些潰兵動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帶著王川突圍出去。


    王川看了左右一眼,心中大定。


    於是翻身下馬,與那千戶麵對麵,替他將解開的上衣穿好,並且用衣袖擦了擦那破碎甲胄上的血汙。


    沉聲道:


    “辛苦了,我是平陽知府,一路從南退到北,我沒有扔下任何人,天下官員也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說著,王川越過那千戶,來到那些殘兵敗將麵前。


    鐵牛和張浮崖默默來到王川身後,手摩擦著腰間佩刀刀柄,兩雙眼睛時刻警惕著那些潰兵。


    一旦有風吹草動,兩人會即刻動手。


    王川則是高舉起右手,大聲說道:


    “各位弟兄們,你們是跑不贏寧王大軍的,我在這裏承諾,凡是跟隨我抵抗寧王大軍的,仗勝利後,我必會向朝廷為你們請賞。”


    “你們之中肯定有人懷疑,我一個四品知府憑什麽承諾。”


    王川從懷中摸出王命旗牌,高高舉過頭頂。


    “看見了嘛,這是王命旗牌,你們之中的將領應該清楚,王命旗牌意味著什麽,放心,我說到做到,如若食言,我必將死於亂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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