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森林中的一個山洞裏。


    篝火搖曳的火光,照亮了山洞……


    “哇,這下感覺能活過來了。”


    摘下人皮麵具的趙成元一臉暢快。


    由於長時間無法摘下人皮麵具,那家夥臉上長滿了痘痘。


    相比之下,司馬英的皮膚卻如同美玉般光潔。


    據她說,根據製作人皮麵具工匠的手藝,能做到讓皮膚承受較小負擔。


    這麽看來,製作趙成元人皮麵具的人,製作能力相對差些。


    “這是我家老爺子做的。”


    她得意地炫耀著貼合皮膚的人皮麵具。


    謔。


    這倒是我新知道的事。


    四大惡人之一的月惡劍司馬昔,竟在人皮麵具製作上也造詣頗深。


    畢竟惡名遠揚,肯定不會以真麵目四處走動。


    “真想請司馬大小姐的父親也幫我做一個。”


    趙成元一臉羨慕地說道。


    ——真想看看你苦苦央求的樣子。


    小潭劍哧哧笑著嘟囔道。


    是啊,我也挺好奇,要是知道司馬英父親的真實身份,他還會不會說出這種話。


    估計會嚇得呆若木雞,說不出話吧。


    兩人正聊著人皮麵具,我則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個東西,不讓他倆看見。


    那是一塊掌心三分見方大小的玉佩。


    “這就是見到母親時,她一直帶著的東西?”


    家主昭益軒把這個交給了我。


    我問他為什麽給我,他說這東西對我比對他更有用。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不知道。”


    ——你說你不知道?


    玉佩上刻有圖案。


    圖案是一隻飛翔的鶴,但我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玉佩的部分地方被雕琢得圓潤且粗糙。


    雖說我隻是個小探子,但好歹也做了8年探子,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圖案。


    很難判斷這隻是個普通的護身符,還是某種標誌。


    “嗯。展翅高飛的鶴……飛鶴?”


    武林門派裏,有沒有叫飛鶴的地方呢。


    我向南天鐵劍問道。


    “你好像知道點什麽?”


    - 不知道。我家主人主要在滇省及周邊活動,如果見過這樣的圖案肯定會記得。


    連見多識廣的南川鐵劍都不知道。


    光是中原知名的武林門派、幫會、家族就多達數千個。


    當然,其中真正積累起名聲的不過幾百處,但考慮到這個數量,要熟知所有地方是件難事。


    “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一般來說,鶴象征的意義有三種。


    長壽、高貴,還因被視作神聖,被稱為仙禽。


    實際上,武林家族很少用鶴作為家族象征。


    反而文人世家常用。


    武林家族為了展現勇猛,常用老虎或狼等猛獸作為象征,不過偶爾也聽說過一些骨骼清奇、武功高強的家族會用鶴。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這會和母親的過去有關嗎?


    又或者是與父親相關的物件?


    隨著身世秘密逐漸浮現,我愈發好奇母親為何受傷,又為何會被益州昭家的家主昭益軒現。


    —你母親和武林也有關係嗎?


    這種可能性也不容忽視。


    要是能有更多和母親相關的線索就好了。


    可惜,並沒有。小潭劍那家夥,對於母親是不是從某個過往的當鋪老板那兒被救出來的,也毫無頭緒。


    - 嗖!


    “你在看什麽呢?”


    背後傳來的氣息。不知何時,司馬英繞到我身後走來。


    繼承了月惡劍血脈的她,實力深不可測,若不真正近身接觸,著實難以估量。雖說沒有開啟中段境界,但氣息隱匿得如此之好。


    我將玉佩緊緊握在手心。


    “請別擅自走到我背後,司馬姑娘。”


    “看堡主您眼神如此迷離地盯著什麽,我就好奇。”


    “您明白我藏起來是何意吧?”


    偶爾覺得,她太過單純了。想必是因為她與他人交流甚少的緣故。


    我正把玉佩往懷裏塞,可她又靠了過來她靠過來,下巴擱在我肩膀上。


    “你沒說不讓看嘛,別生氣呀。”


    “別把下巴擱我肩膀上……”


    我微微轉頭,卻發現司馬英的臉靠得太近了。


    她確實很美。


    就連篝火映照出的陰影,都透著神秘。


    她唿出的淺淺氣息拂到我臉頰,讓我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咳咳。”


    趙成元大聲咳嗽了一聲。


    聽到這,司馬英輕啐一聲,抬起下巴站起身,走到篝火前。


    然後神經質般地狠狠拍了一下趙成元的後腦勺。


    “喂,幹嘛打人啊?”


    “表示親近呀。”


    “哎喲,真是……”


    “怎麽啦?好久沒切磋,要不要來一場?”


    拔劍時的兇狠、燦爛的笑臉、看向我時那深邃的目光。


    真不知哪一個才是司馬英的真麵目。


    從荊州前往湘州之前,有個石門市。


    完成第一個任務後,就該前往那裏。


    在那裏與宋左白、宋右賢兄弟會合,然後一同前往舉辦武林大會的武瀚市。


    但我們完成任務的速度比預定的半個月快得多,所以來到了石門嶺與湖南北部之間的黑弦亭。


    因為距離石門半天路程都不到,隨時都能去,所以就來這兒了。


    “唿,這兒還是老樣子啊。”


    趙成元看著街上的人,喃喃自語道。


    如果說湖南南部是正派的勢力範圍,那麽湘州北部則充斥著黑道和邪派。


    尤其是在邊界地區,盤踞著以長江水路十八寨為首,還有黑龍會等惡名昭著的邪派和黑道。


    往黑弦亭北部村莊的入口走去,隻見幾處黑色的遮陽棚下露出竹樓的模樣。


    與普通竹樓不同,這裏通體漆黑,此地便是黑弦亭。


    遮陽棚下桌子旁喝酒的客人,大多是邪派或黑道武林人士。


    “還真敢來這種地方。”


    徐益憲的膽量確實值得認可。


    竟敢獨自來到這邪派橫行的客棧。


    我身為下五門三大本舵之一,來到此地有兩個原因,不,現在是三個了。總之,是帶著三個目的來的。


    “高手不少呢,沒問題吧?”


    趙成元似乎有些擔心,低聲問道。


    正如他所說,黑弦亭內部正散發著相當強大的氣息。


    作為三大本舵中明目張膽進行情報買賣的地方,有強者守護這裏是理所當然的事。


    “怕什麽?”


    “哪,哪有害怕?沒問題的。”


    被我小小調侃,趙成元硬裝出沒事的樣子。


    我笑著,像沒在意似的說道:


    “走吧。”


    穿過黑色遮陽棚下的桌子,我們朝黑弦亭的入口走去。


    一路上,周圍的目光紛紛投向我們。


    這也難怪,畢竟我們現在的模樣,與其說是黑道團夥,倒更像是正派的新秀。


    走進裏麵,眾多酒客的嘈雜聲震耳欲聾。


    黑弦亭這建築本身就極為龐大,光是一樓的客人,似乎就有近百人。


    “歡迎光……嗯?”


    我們一進去,正要打招唿的年輕夥計沒忍住輕唿一聲。


    那表情和外麵的黑道眾人沒什麽兩樣。


    我若無其事地問他:


    “有空位嗎?”


    那夥計轉了轉眼珠子,上下打量我一番,微微一笑,示意我們跟他走。


    偏偏帶我們去的地方,是一樓的客棧大堂。


    結果我們就像被困在了眾多邪派與黑道武林人士中間。


    “這是故意給我們安排的座位吧?”


    司馬英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其實在這種地方,這種事屢見不鮮。


    隻要讓人感覺到一絲青澀,就常會被開這種惡劣玩笑。


    司馬英正等著那夥計再過來,好嗆他一句,這時,一個身著低胸紅裝的女子朝我們走來。


    她看起來像賣身的歌女,但這裏的每個人都至少有一流高手的水準。


    “幾位客官,歡迎光臨。要點些什麽?”


    聽到“客官”這稱唿,周圍的黑道武林人士微微皺眉,看向我們。


    正如我們所料。


    我們本可以表現得更像黑道或邪派團夥,但故意帶著濃濃的正派氣息來到這裏。


    我從容地微笑著,對她說道:


    “我想去二樓。”


    “二樓?”


    “聽說岩鷺的酒滋味非凡呐。”


    聽我這麽說,她扭頭看向某處。


    黑弦亭裏,除了身著紅裝的女子,還有身著黑衣的男子守在牆邊。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點了點頭。


    “特製的酒,可是隻有一位能品嚐,您知道吧?”


    隻有委托人才可以上二樓。


    我清楚這流程,便順從地表示同意。


    “那兩位就點些麵條吃吧。”


    我把司馬英和趙成元留在一樓,跟著紅裝女子往樓上走去。


    我往樓上走時,黑道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我。


    因為他們知道我是來委托情報的,所以才會這樣。


    上到二樓,正中央有個集會廳,


    四周分布著房間。


    集會廳中央擺著一張桌子,桌旁有個身著黑色錦緞鑲邊衣服的老人,正就著酒淺酌。


    “不一樣。”


    - 什麽不一樣?


    這老人的麵容,和青萍劍記憶中所見的老人不同。


    這位老人臉上沒有傷疤。


    - 你說不一樣?


    小談劍正疑惑呢,老人開口跟我搭話。


    “釣詩鉤?”


    釣詩句掃愁帚。意思是酒是釣出詩句的魚鉤,也是掃去憂愁的掃帚,這是在下五門門接受委托的方式。


    “掃愁帚。”


    我如此迴應後,老人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對麵的座位。


    我在桌子對麵坐下,老人便在我麵前放了個酒杯。


    桌上共有三個酒杯。杯身上分別刻著“上”“中”“下”的字樣。


    我拿起酒壺,往“下”杯裏倒滿酒後說道:


    “我有兩個委托。我覺得對貴門來說,並非難事。”


    說著,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


    “上”“中”“下”代表委托的難度級別。我選擇“下”,是判斷這對他們來說不算太難的事。


    “請講。”


    “大約一年零三個月前,是不是有客人來過?”


    “客人?”


    “他來委托尋找益州昭家的三少爺。”


    聽到這話,老人的神情變得凝重。


    老人對我說:“不能透露委托人的信息,小兄台。”


    “看來您知道這事。”


    他不可能不知道。畢竟是有人跑到邪派情報組織浩文門,委托尋找正派人士。


    “請幫忙找找阿鬆。”


    聽我這麽說,老人撫著下巴的胡須,問道:


    “能知道原因嗎?”


    “他是我的家仆。”


    聽我這麽迴答,老人眯起了眼睛。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臉,不一會兒,他的喉結微微顫動,像是在和某人傳音交流。


    接著,老人對我說:“真是巧啊。家仆之後,那位父親正在尋找公子,可恰恰失蹤的公子卻安然無恙地出現,還在尋找家仆的下落。”


    不愧是三大情報組織之一。僅僅聽我說“家仆”,就立刻猜出了我的身份。


    正如我所計劃的。我來此地的原因之一,就是有意向下五門門透露信息。


    “您就這麽打算直接告訴我?”


    “不是的。”


    “那是怎樣?”


    “反正委托有兩個。”


    另一個委托,


    就是我懷裏的那塊玉佩。


    是為了尋找有關母親的線索。


    至少作為情報組織,他們或許能認出玉佩上雕刻的圖案吧?


    老人對我說:“這個委托我們接下了。那麽,能告知你師父的尊姓大名嗎?”


    “我師父姓胡,名宗台。”


    “胡……宗台?南川劍客!”


    聽我這麽說,老人難掩驚訝。


    看他這反應,益州昭家發生的事還沒傳到這兒。


    聽到南川劍客的威名,拿著酒盞的老人,手微微顫抖。


    - 啪!


    然而,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老人突然施展擒拿手,似乎要抓我的手腕。


    我趕忙撥開老人的手,隨後從桌旁站起,向後退拉開距離。


    “您這是什麽意思?”


    我這麽問,老人滿臉怒容地說道:


    “你這小子,竟然自稱是南川劍客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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