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會開始前,我和妹妹瑩瑩進行了自兒時起的首次長談。


    多虧了這次交談,我與母親去世後關係漸趨疏遠的妹妹,彼此間的距離似乎稍稍拉近了些。


    瑩瑩問我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無法說出實情。


    所以我對她講的,和跟索益軒說的一樣。


    別人暫且不論,至少對於這位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我並不想撒謊。


    然而不知為何,我竟像家主昭益軒那樣,不由自主地自我安慰,覺得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


    但如果說出實情,萬一出了差錯,瑩瑩也可能會被卷入血教的紛爭。


    在局勢尚未穩定的情況下,貿然告知她是操之過急的行為。


    —— 依我看,你妹妹似乎也沒完全相信你。


    “是嗎?”


    看來她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這是女人的直覺,還是血脈相連的感應呢?


    瑩瑩似乎也察覺到我在隱瞞著什麽。


    —— 心思真細膩。


    沒錯。


    她比我成熟多了。


    —— 這不是自相矛盾嘛。成熟的小孩算什麽?


    “……”


    大概明白意思就行,別較真。


    為了不讓瑩瑩卷入血教的紛爭,我要做的事已經明確。


    那就是擁有無人能及的力量和勢力!


    為此,白蓮夏必須掌控血教政權。


    必須幫她達成這一點。


    ——“話雖如此,但別迷失本心,揮舞本心……”


    ——力量和權力都是附加之物。一旦被它們衝昏頭腦,你就會失去自我掌控,最終沉淪。真正的核心,始終是你自己。


    南川鐵劍的這番勸告,讓我心懷感激。


    或許正是因為有他們在身邊,我才能在困境中不迷失本心。


    ——咳咳。


    ——你自己看著辦吧。


    雖說一誇讚,他們的反應各不相同。


    現場漸漸熱鬧起來。


    前往莊園主堂所設宴會廳的賓客們,還有昭長允的熟人,正陸陸續續入場。


    但不巧的是,昭長允以及昭英賢兄弟因身負重傷未能出席。


    等衡山派的賓客到齊,宴會就將正式開始。


    趙笙男一進來,就直直地盯著我和司馬英。


    他似乎是看在家主昭益軒的麵子上才有所收斂,但白天發生的事,他大概還是耿耿於懷。


    ——這家夥還真記仇。


    確實如此。


    怎麽可能把妹妹交給他這種人。


    家主昭益軒站在宴會廳最上位,出來迎接風草堂的賓客。


    “哈哈,快請進!”


    他熱情笑著招唿眾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我覺得他挺厲害的。畢竟他內傷還沒治好,肯定也想休息。


    我竟然一直把這樣的他當作親生父親。


    在和他談完,離開練功房之前,我問了青菱劍。


    “青萍劍。”


    ——說吧。


    “母親去世前,有沒有向家主吐露過我親生父親的真相?”


    —— ……


    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


    據說昭益軒把出身戲班的母親帶到了這裏。


    那麽,母親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我的親生父親又是誰?


    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母親都沒向我透露這個真相。


    當時我年紀小,她或許覺得身世秘密一旦揭開,我可能會受到傷害。


    但她有沒有在最後,把秘密告訴家主昭益軒呢?


    —— 不好意思啊。


    青萍劍似乎也不知情。


    據說家主昭益軒雖在母親臨終前見過她,但關於此事隻字未提。


    難道是不想留下任何可能引發紛爭的隱患?


    我連親生父母的事都不知道,這就等於隻了解了一半真相。


    —— 肯定很憋屈吧。


    “確實。”


    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人生複雜這一點倒是沒變似乎毫無改變。


    就在這時,衡山派的賓客走進了宴會廳。


    來的是衡山一劍趙青雲和衡山女俠趙一慧。


    “哦哦!趙大俠、趙女俠!”


    他們一進來,風草堂的主人趙笙元為了拉近交情,趕忙上前打招唿,但頗為低調的衡山一劍趙青雲隻是禮節性地迴應,便朝我走來。


    “賢侄已經到了啊。”


    “您來了啊,師叔。”


    “方便的話,我能和你坐一起嗎?”


    聽到他這麽問,我的視線自然而然地投向主座。


    坐在主座上的昭益軒和兩位長輩,一臉尷尬。


    原本主座是為衡山一劍趙青雲和義豐趙家趙笙元準備的,可他說要坐我這邊,他們自然不知所措。


    家主昭益軒正猶豫該如何是好時,衡山女俠趙一慧適時出麵,化解了這一局麵。


    “師叔,宴會上主辦方安排了座位。之後再換座位也來得及,現在照安排就座比較好。”


    “啊啊。”


    趙青雲有些惋惜地應道。


    想來是因為白天本家氣氛不佳,他一直盼著宴會時能和我聊聊。


    想必他好奇的是南川劍客的近況。


    說謊也有法則。


    得基於一定事實,憑空捏造時更得格外小心。


    —— 嗖!


    我抱拳,恭敬地說道:


    “還請師叔照您侄女說的做。不然莊主會失望的。”


    “唉。”


    “之後我們有的是同席的機會,不是嗎?”


    “好吧,就這麽辦。”


    趙青雲衝我示意碰杯喝酒。


    看來把他應付過去了。


    酒過三巡,難免會出錯。若非事先準備好說辭,避開這個話題才是上策。


    ——我還以為你就那麽信口胡謅呢。


    “沒有事實依據,謊話遲早會敗露。”


    ——真神奇。


    因為沒料到衡山一劍趙青雲與南川劍客有淵源,所以得格外小心。


    得向南川鐵劍打聽清楚,好編好說辭。


    “這樣沒問題吧?”


    —— 沒事。你又不是存心惡意欺騙,沒關係的。


    其實每次以南川劍客已去世為由說謊時,我都覺得對不住南川鐵劍。


    好在這家夥心胸寬廣,能夠理解,真是萬幸。


    衡山一劍趙青雲和趙一慧在指定座位就座,待所有座位都坐滿後,宴會便開始了。


    宴會向來由主辦方致辭開場。


    我望向主座上起身的家主昭益軒。


    我們目光交匯。


    我微微點了點頭。


    隨即,昭益軒的表情微微一僵。


    要是他領會了我的信號,就該現在向大家公布那件事了。


    昭益軒深吸一口氣,旋即調整表情,麵帶微笑,依次掃視宴會廳內眾人,運足中氣說道:


    “在下昭某,向各位蒞臨本家的武林貴客致以問候。”


    —— 唰!


    他抱拳行禮,賓客們也都紛紛起身抱拳迴禮。


    名門正派之人向來注重這般禮數。


    放低姿態,亦是德行之一。


    賓客們抱拳迴禮後落座,昭益軒繼續說道:


    “在宴會開始之前,在下有話要告知各位。若不嫌在下冒昧,還望諸位靜聽。”


    聽到他這話,義豐趙家趙笙元卻做出奇怪的反應。


    “哈哈哈,昭家主真是豪爽。剛說慢慢來,卻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宣布事情?”


    聽到這話,坐在旁邊的趙笙男嗤笑一聲,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看來他們是誤會了。


    大概是因為聽聞白天我們密談,趙笙男以為家主昭益軒要當著眾人的麵,促成他與瑩瑩的婚事。


    —— 看來是個心急之人。


    似乎是這樣。


    連搞錯狀況都如出一轍。


    “唉。”


    與我同席的瑩瑩深深歎了口氣。


    她似乎在擔心會不會促成什麽親事。


    這時,家主昭益軒對著義豐趙家趙生元,抱拳鞠躬說道:


    “義豐趙笙元,昭某有番歉意之辭,不得不說。”


    “…… 您這是什麽意思?”


    “女兒資質平庸,恐怕實在配不上家兒子的小妾。非常感謝您有意促成此事,但還是希望令子能覓得良配。”


    ‘!!!’


    一瞬間,宴會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昭益軒措辭委婉,但這番話無疑是對親事的堅決拒絕。


    滿懷期待的趙笙元和趙笙男,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偷偷瞥了眼瑩瑩。


    她難掩喜悅,嘴角高高揚起。


    —— 真讓人滿足。


    就像小潭劍說的,和昭益軒攤牌很有成效。


    至少短期內,昭益軒不會再推進瑩瑩的親事了。


    前提是那女人不插手。


    兩位長輩一臉尷尬,手裏握著酒杯。


    正如小潭劍所說,與昭益軒交涉了一番是值得的。


    現在短時間內昭益軒不會再推動瑩瑩的婚事了。


    除非那個女人出手。


    楊夫人臉色不悅地端著酒杯。


    這次永永的婚事也是那個女人策劃的。


    為了除掉討厭的瑩瑩,並與同樣是江右三大武家之一的義豐趙家結為姻親,她策劃了這場陰謀。


    [楊夫人。]


    聽到傳音的楊夫人驚異地看向我。


    [希望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謊言。如果再從我口中說出不堪入耳的話,你就要做好準備了。]


    她顫抖了一下。


    無論是憤怒還是恐懼,她應該聽懂了警告。


    我看了看昭益軒。


    現在該宣布了。


    拒絕婚事的風波還未平息,昭益軒再次開口。


    “我昭某人要宣布的是,本次武林大會後起之秀比武,本家三子雲輝將作為後起之秀組代表參加。”


    成了。


    完成了血魔劍奪還任務的第一階段。


    迴到本家不到一天就成功了,可以說非常順利。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我離開了。


    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可看的了。


    “嗯。”


    在滿是美酒佳肴的宴會上中途離開,趙成元顯得有些不舍。


    “為什麽這麽早離開?天都黑了。”


    在給定的十五天中,僅用了一天就獲得了後起之秀代表的位置。


    看來他認為可以更從容地行動。


    看樣子他覺得我可以更從容地行動。


    “我有事要做。”


    “有事?”


    “別質疑師兄說話。”


    被司馬英這麽一說,趙成元閉上了嘴。


    雖然也是因為她,但在宴會大廳裏不知是誰……


    不僅因為她,還因為有人從宴會廳出來。


    是我的妹妹昭瑩瑩。


    “哥哥,真的現在出發嗎?”


    “師父吩咐的事,我已經告訴家主了。”


    “如果是去武林大會,和我們一起走多好。師父和師伯也想和哥哥一起去。


    這也是勿忙出發的原因之一。


    衡山一劍趙青雲比我想象的更為友好,讓我感到負擔。


    “一起走不行嗎?我去跟師父說一聲,明天早點出發。


    說著,瑩瑩瞥了司馬英一眼。


    怎麽迴事?


    看著司馬英的她的臉紅了起來。


    絕對不是因為宴會上喝的酒。


    —心動了。心動了。


    小潭劍嘀咕道。


    頭開始隱隱作痛。


    不行。瑩瑩,她是女人。


    現在不能在這裏揭露真相,簡直讓人發瘋。


    “小姐,到了武林大會就能見到師兄了。不要太遺憾。”


    司馬英安慰瑩瑩。


    這反而火上澆油。


    瑩瑩看著我不是司馬英,眼中閃爍著光芒說道。


    “是嗎?”


    聲音充滿了激動。


    她這麽明顯,司馬英卻毫無察覺,依然笑得燦爛。


    看來必須馬上出發了。


    “瑩瑩,到時候見。


    “哥哥?哥哥!”


    匆告別後,我帶著兩人走向莊園外。


    害怕瑩瑩追上來,加快了腳步。


    司馬英一臉不解,她是真的不知道嗎?


    那個漂亮的人皮麵具相當危險。


    —真的是因為人皮麵具嗎?


    小潭劍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這是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


    ‘!?”


    正準備離開莊園入口時,感覺到熟悉的劍氣。


    “青萍劍。


    青靈劍迅速靠近。


    迴頭看去,家主昭益軒施展輕功從本堂向我們這邊趕來。


    明明提前說過會在宴會上離開,為什麽還要追來?


    “請暫時迴避一下。”


    聽了我的話,司馬英和趙成元先離開了莊園。


    走近的昭益軒,我問道。


    “為何而來?不是說等武林大會結束後再說嗎。


    我隻傳授了後半部五招中的兩招。


    如果全部傳授,不知他何時會改變心意,所以我采取了措施。


    “不是因為這個。”


    這是什麽意思?


    不可能是為了送行。


    本來就是這樣,彼此之間並沒有那麽親近。


    這時,昭益軒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


    在搖曳的火光下,那是一塊圓形玉牌。


    “拿著。”


    昭益軒把玉牌遞給我。


    “這是什麽?”


    “……是你母親第一次見我時帶在身上的。”


    !!?


    母親帶在身上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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