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看到倉庫裏有園藝剪,正好去修剪修剪綠植,也算是鍛煉一下生活技巧了。


    這地方的綠植也是那種普通的小灌木,很好打理,剪去枯枝敗葉也就差不多恢複了原型。


    阿爾托莉雅比我的技術要好很多,她對於植被的立體感有很強的感應力,不會剪得過頭,破壞整體性。


    “我在想,用這個割麥子會不會效率更快一些?”


    她還是在惦記著幹了好幾年的農活。


    “有聯合收割機了。”


    “對哦,我居然忘了這件事,這樣大家就不會受那麽多累了。”


    阿爾托莉雅確實已經完全變迴那個可愛的小村姑、不,不是變迴,是進步到了新的思想階段啊。用自己的善良結合現代的思考方式,再在這個框架上添加一生的曆練,於是全新的她就出現了。這是名為阿爾托莉雅的人的未來,是她應有的麵貌。


    就好像那個幹農活的小姑娘長大後當了十多年的王,最後解甲歸田,帶著感悟繼續過平靜的生活ー這個比喻還是有點不恰當,總之她一直在進步,這是我所樂意見到的。


    “仕郎有沒有種過地呢?”


    “沒,我純粹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隻在小時候迴老家時幫著做了一點活。也沒什麽,就是幫著收茄子收豆角一類,我當時還不懂事,想把向日葵摘下來,結果廢了好大勁也沒成。我後來常常覺得真是對不起向日葵,要是它有感覺的話,一定被我用指甲掐疼了吧。我還一直記著它的樣子呢,是一朵很大的向日葵,好像小太陽一樣。”


    阿爾托莉雅輕笑著。


    “仕郎真是個充滿愛心的人。”


    “這其實不是什麽好事,同情心和愛心過度泛濫的結果就是經常碰到一些不太好的事,算了,就這樣吧,現在我也不會再為向日葵傷心很久了。”


    原諒我吧,向日葵。


    “不知道為什麽,我小時候經常被鵝追著跑,明明我比鵝們體型大好多的。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鵝們再追我,我就跑進鄰居家的雞窩裏,鵝進去就會被雞圍攻,這樣下來鵝就再也不敢追我了。”


    我的眼前瞬間出現了那個小天使被幾隻兇巴巴的長頸家禽趕得到處跑的畫麵。


    鵝其實視覺係統有問題,它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是偏小的,所以總是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不過我和阿爾托莉雅截然相反,鵝們非常怕我,記得六年前迴老家,我隻要一試著接近鵝,鵝們就會非常驚恐地站起來趕快跑開;對此,我的解釋是恐怖雙足獸基因覺醒了,鵝能夠感覺到是誰處在食物鏈頂端。其實是一個有點扯的解釋,可能單純是它們也怕生吧。


    “但是現在我沒有耀武揚威的機會了,因為老家搞光伏,鵝們不長眼,天天去鬧和拆電線,然後全殺了燉了。”


    阿爾托莉雅表示很可惜,但是隨後話鋒一轉


    “燉鵝香不香?”


    “還是挺好吃的,也就那樣吧。”


    “想吃,很想吃”


    真拿你這隻小饞貓沒辦法,冬天叫老家那郵來一隻吧。


    童年時的事說起來就止不住,我也了解到了許多她生活的細節。


    “當時我們那裏很窮的,糧食也不多,就更不用提肉了,大家攝入蛋白質的主要來源是蛋和奶,肉頂多個把月吃一迴。秋天宰殺牲畜時能好好吃上半個多月,我們就開心得不得了。我印象裏最深的是一次凱哥搞來了一大塊新鮮牛肉,配上羅勒葉一類的香料和塊莖燉了一鍋牛肉湯,實在是太香太好吃,現在我還記得那股味道呢。”


    我這時想到,阿爾托莉雅是不是因為營養跟不上所以有了這樣嬌小的體態呢?


    “不,梅林說,我的身體其實就是這樣了,他們做不到更改我的基因,那樣會讓我無法適配不列顛的魔力。我也在他的預言裏見過自己正常長大後的樣子,嗯、其實也就比現在高了四厘米。”


    “不列顛選了這樣一位可愛的天使作為代表,確實是很不錯的事。”


    “嘿嘿,謝謝仕郎!”


    鄰居們都很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所以常常給她一些吃的,但是這件事不能被老騎士發現,否則阿爾托莉雅就會遭到處罰。


    “我那個暴躁的養父是好人不假,但是他一點也不懂教育孩子,隻是把軍隊裏的作風施加到我身上而已。同時因為我的身份,他也有意無意地阻止我和村民們多接觸,當我問他為什麽時,他說‘你是騎士的繼承人,種地隻是生活所迫,別和農民扯上太多關係’,多令人討厭的話啊!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兒子,一但凱哥對他表示很不滿,老騎士就會蔫頭巴腦地抽上煙鬥不說話。”


    “後來我了解到,他的妻子、凱哥的母親,在凱哥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原因正是因為他常年打仗,沒時間照顧家裏幹活,也沒法陪著她。我未曾謀麵的養母就在思念中操勞成疾,最後變成絕症,他迴來的時候,等著他的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墳墓和在旁邊哭著的小男孩。”


    “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也一直愧對凱哥,覺得對不起他。自那以後,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拿不起劍’,最後決定再也不參加職業軍隊,在當地成了民兵隊長。說來也是,正是他定居下來才成了唯一能養育我的騎士。”


    阿爾托莉雅放下剪子,看著地麵。


    “我有一次因為感冒早晨沒起來,被他又是叱責又是辱罵,然後就是用荊條打我的手,真的好疼好疼啊。我當時哭得特別大聲,哭喊著說‘我的爸爸媽媽呢’‘爸爸媽媽救救我吧’,他聽到這話反而更生氣了,用力抽打了我的手好幾下,這讓我一直哭了好久。”


    “這……”


    “凱哥迴來看到了就會反過來責問他,這時候他就會道歉,幫我包紮,哄我不哭。那時我還沒意識到,這其實就是我壓力小的時候了。我需要學習的東西一年比一年多,麵對的處罰也越來越嚴重,這件事倒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梅林決定的。梅林很難不讓人討厭啊。”


    “我其實、一開始對仕郎那樣,可能就有小時候的遭遇的因素在吧。不過最後仕郎和叔叔阿姨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我好高興呀。”


    我緊緊地擁抱著她。


    這朵小花遭到了比我的向日葵嚴重得多的折磨,我很傷心,怎麽能就這樣對待她,對待一個這麽好的女孩呢。


    “仕郎不要哭…事情都過去了,因為仕郎,我現在很幸福……來,不哭不哭,仕郎個子這麽高又這麽堅強,為什麽止不住眼淚呢……”


    或許是天也為她的苦痛感到悲傷,雨點滴落到我們身上。


    “來不及傷感了,我們先迴屋吧。”


    “嗯”


    把工具放迴倉庫後,我們在過道一起欣賞了冬雨,這在故鄉那種溫度下是不可能的事,也就這裏溫和的冬天會有了。


    阿爾托莉雅不是特別喜歡這樣灰蒙蒙的雨,她覺得還是那種把天地都衝刷個幹淨的夏季大雨才夠過癮、夠暢快啊,這點和我一樣。


    剛才不快的話題了也就不繼續了,阿爾托莉雅聊起夏天的往事來。


    我現在隻能勉強記起相當於大概十天時間的事,也就是僅有六分之一的記憶殘存…如果這就是“輕度”英靈化的後果,那完全英靈化,恐怕會快把自己是誰都忘掉吧。


    “夏天裏我喜歡的事就是給仕郎擦汗,然後噴上一點花露水,每每這個時候,仕郎就會溫柔地誇我,說我一定是最好的從者,感謝有我的陪伴,聽到這些,我特別開心。”


    “我有沒有給阿爾托莉雅擦汗啊?”


    “沒有啦,我好怕羞的,到八月份才敢和仕郎牽牽手,真是太可惜了,夏天應該很浪漫才對的。”


    “沒關係,我們雖然留下了一個夏天的遺憾,但有了未來的許多個夏天,以後再補也不遲。”


    是啊,就和她的童年一樣,我會竭盡全力為她補迴來的。


    “好哦,我相信仕郎。剛才是夏天開心的時候,而夏天最爽的時候就是一天大汗淋漓後痛痛快快地衝個涼,太舒服了,我以前可沒有這樣‘肆意妄為’的時候。我能隨時使用花灑,我能用各種奇異芬芳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我能不再思考任何討厭的王政問題,我能在洗澡的時候哼歌,這是多大的享受呢!洗完澡以後,不用穿上厚厚的盔甲,不用穿上笨笨的裙子,隻需要擦幹身體,穿上輕便涼爽的襯衫短褲,再在四肢噴上花露水,吹著晚風和風扇,實在是美極了。”


    “是的,夏天就是這樣,在經過的時候不覺得怎麽好,但是過去了就會迴味無窮啊。”


    “而且洗完澡以後仕郎就會準備冰鎮的水果,有時候是葡萄,有時候是桃子,還有鴨梨和櫻桃,吃著新鮮又舒心,這種享受就算是羅馬皇帝也未見得有吧!而比我的享受更讓我開心的是,現在許多許多人家都能有這樣的生活水平,甚至更好。”


    “接受著仕郎的教育,又看著這些現代的奇跡,我就越來越覺得現代才是最需要我的地方。仕郎你說,就算聖杯真的可以實現我的願望,我迴去不當王,那又能怎麽樣呢?這樣就能救下百姓們麽?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受苦麽?迴到過去意味著我徹底變得無能為力,而要我發揮能力就隻能去當王,然後走入死循環裏…可現代呢?我隻要融入到人們當中,我就可以發揮比以前多百倍的社會效能,接受正確思想的我,可以救下千百年後的不列顛,可以救下許許多多人,讓人們享受幸福的生活,我要完成我賦予自己的社會使命,就一定要留下,一定!”


    “聽到阿爾托莉雅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


    “我很期待仕郎說的那一天,那就是我的夢想啊,人們都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原來、原來這也是命運麽?我好像坐著時光機,來到了我所能到達的最接近夢想的時候,太棒了,這一切真是太棒了…”


    她笑著迴頭來,溫柔的眼眸裏閃著光。


    那是…獨屬於她的光輝,在灰色的日光和冬雨下綻放的百合花,她看著世界的一切,大膽地宣告屬於阿爾托莉雅的願望,也是屬於許多善良的人的願望。


    也是我的願望。


    “一定會實現的,就像你我的愛一樣。”


    不過好不湊巧,就在這時,衛宮一行人迴來了。


    啊…在實現我們的願望前,還要再幫一個世界的事呢,來吧,讓我們麵對這一切,開出一條我們自己的路出來。


    ー


    “什、什麽?特訓?”


    “士郎,你現在極度缺乏戰鬥知識,我必須讓你有些自我保護能力。”


    我們在客廳會和後,仿佛也確實是那必須經過的命運,saber開始了自己的拷打環節。


    阿爾托莉雅血壓一下就高了。


    “saber,你會的對衛宮用處不大,還是趁早省省吧。親愛的,你去教教他你的刀法。”


    那邊那位同樣也不甘示弱。


    “莉莉,你不要開玩笑,我很確信,士郎學習我的劍術才是最佳選擇。”


    “你難道指望一個從小到大沒受過訓練的人幾天精通劍術嗎?”


    “我不認為我教不會他,不然讓無銘和我比試一場也行,誰贏了誰教士郎。”


    阿爾托莉雅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但是丈夫可不能讓妻子吃癟啊,我可得給我的愛人爭口氣,尤其是她麵對另一個她的時候。


    “我接受你的挑戰,來吧。”


    saber很明顯也沒料到我這麽說,她驚訝地挑動了下眉毛。


    “你確定?”


    “確定,你要是願意的話,馬上就開始吧。”


    阿爾托莉雅不放心。


    “親愛的…”


    “沒關係,我有信心。”


    這一次我就給衛宮真真切切地上一個強化魔術的課,讓他見識見識如何用技巧來彌補力量上的不足。


    哪怕是壓倒性的力量,我也總會找到一個方法出來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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