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財也明顯看出來不對,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不斷地催促大雁快一些。


    自家的驢子養得好,這速度已經很快了。


    大雁有些不耐煩,本來是做好事的,可這人要是死在了半路,就不見得會是好事。


    好事做不成,還得惹一身騷。


    「早幹嘛去了,娶迴來的媳婦,幾天的時間就被打成這樣,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大雁一邊罵著,一邊看自己的葫蘆。


    拿出來一根手臂粗的濕人參,這還是她在對岸割草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看著白白胖胖的,特別好看。


    自己連根須都捨不得吃掉,卻要拿出來給別人吃,光想著就好肉疼。


    可她也實在沒法看著這人死在路上,一咬牙割了一根須,遞給田有財。


    「人參來著,給她放嘴裏吊命用。」


    田有財看了一眼,覺得那是蘿蔔,但被大雁一瞪,頓時又亂了方寸,趕緊把根須擰了一塊,塞進他媳婦嘴裏。


    「有,有用嗎?」田有財是真流了眼淚,抱著媳婦不知所措。


    好容易才娶迴來的媳婦,要真這樣沒了,他會生不如死的。


    大雁見田家媳婦的命似乎被吊住了,很是兇狠地瞪了田有財一眼:「早幹嘛去了,哭,哭你大爺的哭,迴頭記得賠我人參的錢。」


    為了讓這參須尾俱全,她可是趴在那裏挖了足足三個時辰。


    自己都沒捨得動一口,結果讓別人先吃了。


    好心塞。


    「這人嫁給你,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大雁心情不好,又狠狠地罵了田有財一頓。


    可田有財哪裏聽得進去,滿心都是自家媳婦,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眨眼人沒了。


    大雁罵了幾句,就沒再罵,但心裏頭跟堵了啥似的。


    這讓她想起了單氏,以前在老許家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好日子過。幾乎每天都會挨揍,差不多是一天一小揍,三天一大揍。


    反正三房每天,都會有人挨打。


    讓她很不爽的就是,至少有一半的次數,都是她在挨打,也就她比較聰明,不老實站著挨打,要不然肯定也會被打得很慘。


    以前吧,總覺得那日過得,簡直暗無天日。


    恨不得把全家人都弄死。


    現在看到田家媳婦這樣,大雁覺得被治癒不少。


    這世上就沒有最悲慘的,隻有更悲慘的。


    才幾天的時間,就被打成這德性。


    這麽說來,她奶那個老太婆,其實還是手下留情了?


    呸,屁個手下留情。


    ——


    大煙是在傍晚才迴到家的,之前剛走到通道那裏的時候,遇到來找人的武殿主。


    一直等著的夏安好,直接就被拎走。


    她走在後麵,沒跟太上去。


    到家剛好趕上吃飯時間,吃飯的時候就聽他們說,田家媳婦被田婆子差點打死,現在還待在醫館裏沒有迴來,聽那意思不太好治。


    大雁送的人去,聽了大概,就自己迴來。


    「你們都不知道,那大夫那個臉喲,就跟看著……看著賤人似的。」大雁詞窮,想了半天,才想出個『賤人』來。


    雖不太好聽,但很貼切。


    「大夫找了婆子,給田家媳婦脫了衣服看身子,那婆子看過以後,出來臉色特別難看。看著田有財的表情,就跟看著……看著變態一樣。」


    「我也想進去看來著,但被婆子給攆了出來,說看了會嚇著。聽那婆子的意思,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大夫說了,這人身體本來就虛,應該好好養著的,現在是勞累傷了,餓得太狠,再加上身上的傷,人又有些想不開,很難挺得過來。」


    大雁聽到以後,嚇了一跳,也不打算要田有財的參錢,趕緊趕了驢車迴來。


    大煙聽了以後,淡淡道:「聽說這媳婦,娶迴來隻花了二兩銀子。媳婦娶得太便宜了,磋磨起來不覺得心疼,就是死也也虧不了啥。」


    單氏瞪了她一眼:「二兩銀子,不少了。」


    大煙哦了一聲:「我都忘了,你是一文都沒花的那種,怪不得連蠢爹都打你。」


    單氏:……


    哎喲喂,胸口好痛。


    這死妮子。


    「銀子要多了,人家就覺得你是在賣閨女了。」嬌爺翻了個白眼。


    「總比一文不要,讓人覺得你閨女不值錢,低賤到還要倒貼嫁妝才嫁得出去的強。」大煙始終覺得,不管是任何東西,隻有花了很大代價,才會去珍惜。


    「不用花錢就能得來的東西,人向來就不會去珍惜,十有八九會糟蹋掉。」


    太廉價了,再好的東西,也很容易就會讓人看不起。


    好比如別人送你一件衣服,跟你自己省吃儉十兩去買一件衣服。那件別人送你的,弄壞了你可能會很可惜,但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可若換成你自己花錢買的那件壞掉,絕對會心疼到哭。


    這就是花了錢,與不花錢的區別。


    嬌爺張了張口,對於這種事情,媳婦兒總有自己的見解,雖然他也是同意的。


    可她當著她娘的麵這樣說,會不會不太好?


    他都看見好幾次,她娘捶胸口了。


    單氏一點都不想說話,因為她就是那個不花一文錢,又倒貼了嫁妝的那個。


    而且她這些年,也真是不好過。


    婆母怎樣對她且不說。


    講真孩他爹這個人,對她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相反一直是她在心疼孩他爹。


    為了讓孩他爹多吃一口,她寧願勒緊自己褲頭。


    現在迴想一下,挺傻的。


    不過話說迴來,孩他爹那人也挺傻的,也不能全怪孩他爹,是自己太缺心眼了點。


    唉,怨自己吧。


    就跟閨女說的,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還能盼著誰來心疼你。


    幸而現在日子好過,不用再去想那些事情,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終究還是要過日子的。


    不能計較太多,不然會不安生。


    看了看自家大閨女一眼,又忍不住捶了捶胸口。說實在的,她從來都不去想這些事情的,就是這妮子一次又一次地說,讓她不得不去多想。


    想多了,整個人就很不好。


    細思極恐。


    幾乎要去懷疑,孩他爹對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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