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食堂的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是一愣。警犬食堂和之前的士兵營房食堂一樣寬敞明亮,不對,因為沒有桌椅板凳,甚至更加寬敞明亮,空氣中彌漫著更加濃鬱的香味,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簡直讓人食指大動。


    食堂裏,景象頗為壯觀。


    隻見好幾十個巨大的陶瓷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每個盆邊都圍了十幾條體型健壯的警犬,這些狗正埋頭在盆裏,發出“唿嚕唿嚕”的進食聲,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不過,由於狗太多,把盆擋得嚴嚴實實,從門口根本看不清盆裏到底是什麽。


    突然,王喜奎眼睛一亮,指著最外邊,靠近門口的一排盆說道:“你們看那兒!”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幾個盆邊的警犬,並沒有把頭埋進盆裏,而是在邊緣處,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著。


    盆裏,是乳白色的液體,上麵還漂浮著一些細碎的、看不清是什麽的東西。


    “這是你說的……牛奶?”張大彪有些不確定地問剛剛那個戰士道。


    “我看著像是,”被問的戰士皺著眉頭,仔細觀察著盆裏的白色液體“可這上麵,咋還漂著東西?”


    “管它是什麽,先嚐嚐再說!”王承柱說著,就想上前。


    “等等!”王喜奎一把拉住了他,“柱子,你先別急,這玩意兒……萬一是給狗媽媽補身子,喂奶給狗崽子喝的呢?”


    “給狗崽子喝的?那又咋了?”王承柱一臉疑惑。


    “你想啊,這要是給母狗坐月子,然後哺乳狗崽子喝的,那咱們搞不好禍害了好多條狗命……”王喜奎欲言又止,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王喜奎這話一說,倒是把王承柱給說愣住了。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有那麽點道理。


    “哎呀,管他呢!先嚐一口再說,反正都餓了!”張大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走到盆邊,用手捧了一點,送到了嘴裏。


    “嗯?味道……還真不錯!甜滋滋的,還有股子茶葉味兒!”張大彪眼睛一亮,咂巴咂巴嘴,迴味無窮。


    “真的假的?我也嚐嚐!”王承柱見狀,也忍不住湊了上去。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圍了上來,因為人多,把盆旁邊的狗全都擠開了。


    然後眾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那幾個盆裏的“奶”給分了個精光。


    “好家夥,這味道真絕了!比剛剛那個食堂的咖啡和橙汁帶勁兒!”張大彪砸吧著嘴,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臉上滿是驚喜,“甜滋滋,熱乎乎的,還帶著茶葉的香味,這警犬的飲料都比咱們平時喝的涼水好喝的多啊!”


    “是啊是啊,真不錯!”王承柱也連連點頭,迴味著嘴裏的甜味,“入口絲滑,奶香濃鬱,簡直是高級飲品!”


    “沒錯,這味道,絕了!”其他連排長們也紛紛稱讚,剛才還餓得前胸貼後背,這幾口“奶”下肚,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仿佛幹涸的沙漠迎來了一場甘霖,整個人都精神煥發起來。


    然而,當他們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準備繼續“品嚐”時,才注意到原本圍在盆邊,正津津有味享用“美食”的警犬們,此刻正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們。


    那些體型健壯的警犬,被這群突然闖入的人類擠到了一邊,一個個都有些懵,歪著腦袋,眼神中充滿了好奇、疑惑,甚至還帶著一絲絲委屈。


    它們不明白,這群兩腳獸怎麽突然對自己的“飲料”這麽感興趣,還用手直接捧著喝,喝得那叫一個起勁。


    眾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光顧著解饞,竟然把警犬給擠開了,還搶了人家的“飲料”。剛才的興奮勁兒瞬間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尷尬和不好意思。


    畢竟是搶了狗的東西,這狗還是別人家的警犬,這感覺多少有點……說不出來。


    “咳咳……”張大彪幹咳兩聲,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警犬們那充滿探究的目光。


    王承柱也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對著警犬們說道:“那個……不好意思啊,各位狗兄弟,剛才沒忍住,嚐了兩口,味道真不錯!你們的飲品是真好啊!”


    就在戰士們略感尷尬的時候,那幾隻被擠開的警犬似乎並沒有生氣,反而主動湊了上來,輕輕地拽了拽他們的褲腳,然後朝著一個方向“汪汪”叫了幾聲,似乎在示意他們跟著自己走。


    “嗯?這是要幹啥?”眾人有些疑惑,互相看了看。


    “管他呢,跟著去看看!”張大彪一揮手,率先邁開了腳步。


    一行人跟著警犬們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一個露天的取水處。這個取水處和士兵營房的取水處不太一樣,明顯要矮一些,水龍頭的高度也更低,顯然是專門為警犬設計的。


    走在最前麵的那隻警犬,走到水龍頭前,後腿站立起來,兩隻前爪靈活地扒拉著水龍頭的開關,“哢噠”一聲,水龍頭被打開了,清澈的自來水嘩嘩地流了出來。


    警犬轉過頭,對著戰士們“汪汪汪”地叫了幾聲,眼神明亮,尾巴也歡快地搖了起來,仿佛在說:“喝吧!喝吧!水在這裏呢!”


    眾人愣住了,瞬間明白了警犬的意思。原來這些警犬並沒有因為他們搶了“奶”而生氣,反而以為他們是渴了,特意帶他們來喝水!


    “我的天!這警犬也太聰明了吧!”一個戰士忍不住驚唿出聲,滿臉的不可思議。


    “真他娘的通人性啊!”張大彪也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些聰明又友善的警犬,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感動。


    “哈哈哈,咱們剛才還搶人家的‘飲料’,人家反過來還以為咱們渴了,真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王承柱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愧疚,一絲尷尬,但更多的是對警犬的喜愛和敬佩。


    “是啊,咱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個連長也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自嘲,“警犬兄弟,對不住了!剛才錯怪你們了!你們才是真正的大度啊!”


    “汪汪!”警犬們似乎聽懂了眾人的話,也跟著叫了幾聲,聲音清脆悅耳,仿佛在說:“沒關係!沒關係!”


    眾人看著這些可愛又聰明的警犬,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同時也更加佩服這些特殊的戰友。他們如此的聰明懂事,相比之下,自己剛才的行為,真是有些……丟人啊!


    眾人在這裏洗了洗手,剛才喝“奶”喝得起勁,手上也沾了不少,現在迴過神來,總覺得有點不對味,肚子還是有點餓。


    “要不,接著去看看狗盆裏到底裝的是啥?”一個戰士提議,眼神裏帶著一絲好奇,又有點犯嘀咕。


    “看啥看?看了你還好意思和人家警犬搶?”王承柱擺擺手,臉上還殘留著剛才那股興奮勁兒,隻是現在摻雜了一絲尷尬,“咱們都搶著喝了人家的東西,再去搶人家吃的,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老實狗麽?”


    “柱子這話在理。”張大彪也讚同地點點頭,搓了搓手,似乎想把剛才殘留在手上的“奶”味搓掉。


    “話是這麽說……”東北來的那個排長撓了撓後腦勺,眼神還是忍不住往警犬們吃飯的方向瞟,“可我這心裏,還是貓抓似的,好奇啊。上次吃白菜粉條炒肉,那都得是少帥扣押光頭的時候了,這都多少年沒吃過家鄉味了?想念啊!”


    “我說兄弟,你這話扯得有點遠了吧?”另一個連長忍不住笑了,“就算以前在中央軍,逢年過節,總能吃點好的吧?不至於白菜粉條炒肉都成稀罕物了。”


    “你懂個啥?”東北排長撇撇嘴,語氣帶著幾分不屑,“你以為中央軍和八路軍一樣?長官跟士兵一塊兒吃飯?你想多了。我在中央軍那會兒,親眼看著長官喝兵血、吃兵肉,好東西,哪輪得到咱們這些小兵?”


    張大彪也接口道:“這話不假。我在中央軍的時候,也見多了。上麵一層層刮油,到咱們手裏,能剩點石子,木屑給你參活到飯裏,就不錯了。那些長官,一個個肥頭大耳,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咱們當兵的,能吃飽肚子,不對,能不餓死就謝天謝地了。”


    東北排長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了幾分:“淞滬會戰,徐州會戰,各種會戰……你們是沒見過那些場麵。老百姓寧願給日本人帶路,都不願意幫國軍。為啥?還不是人心都散了。當兵的吃不飽穿不暖,還得賣命打仗,上麵那些老爺們,隻顧著發財升官,誰管百姓死活?”


    張大彪一拍大腿,說道:“老東北這話沒毛病!小鬼子搜刮都沒國軍狠,老百姓又不傻,誰天生願意背漢奸罵名給日本人當狗?”


    王承柱還是有點不相信,撓撓頭問:“有你們說的那麽誇張嗎?”


    張大彪笑了,笑得有些嘲諷:“誇張?我跟你說,我在中央軍當兵那會兒,親眼見的。一個連長,三四個小老婆,營長,姨太太能擺兩桌麻將。就那樣的隊伍,能打仗?你一問他們,他們還總喜歡拿霍去病出來說事兒,說什麽‘霍去病出征還帶著漢武帝的廚子吃熱菜’,好像當官的就該享受似的,可人家霍去病打仗是真衝鋒在前!我那些連長營長呢?槍一響,人影都找不著!早躲到後麵去了!打贏了,他們跑出來搶功勞,打輸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全靠平時搜刮我們這些當兵的,那叫一個狠!克扣軍餉,喝兵血,吃兵肉,然後把錢討好上級,這樣即便打了敗仗,上麵有人說話,他們頂多換個地方接著混,換湯不換藥。”


    東北排長也接上話茬,語氣裏帶著一股子壓抑的怒氣:


    “那可不是嘛!要不然,張少帥帶我們過來和共黨才打了一仗就直接投共了?”


    “你看看共軍這邊,讓國軍投降多容易!再看看國軍那邊,想讓共軍投降,比登天還難!為啥?人心向背啊!在國軍那邊,當兵的命,真不如草芥。長官眼裏,咱們就是炮灰,是數字。”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像是自言自語:“我老家那邊,鬧災荒,餓死多少人?國軍呢?賑災糧沒見著,苛捐雜稅倒是收得勤快。逼得老百姓賣兒賣女,賣地賣房。你說,這樣的政權,誰願意給他賣命?日本人來了,燒殺搶掠是真,可國軍呢?不也一樣禍害老百姓?甚至比日本人還狠!至少日本人明麵上還喊著‘王道樂土,大東亞共榮’問你要東西你不答應他才明搶,國軍呢?搶東西連問都不問,大敵在前還喊著‘攘外安內’,安的卻是他們自己的家,攘的卻是老百姓的命!”


    東北排長越說越激動,攥緊了拳頭:“在共軍這邊,我才覺得像個人!當官的,跟咱們一塊兒吃糙糧,一塊兒住土炕。打仗的時候,營長連長,衝在最前麵!受傷了,先救咱們這些小兵。你看看有傷員的時候,馬和騾子上全都是傷員,哪有什麽官老爺?誰也不是傻子,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對咱們好,咱們心裏清楚得很!”


    王承柱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一開始原本還有些不信,現在也漸漸沉默下來。他雖然沒在中央軍待過,但也聽過不少傳聞,隻是沒想到,竟然黑暗到這種地步。


    王喜奎聽著他們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打斷:


    “我說你們兩個,扯那些沒用的幹啥?能不能說點實在的?”


    他轉頭看向王承柱,語氣放緩了些,“柱子,咱倆都姓王,也算半個本家,聽哥跟你好好嘮嘮。”


    他往前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語氣:“你琢磨琢磨,自從來了咱們團,團長是不是老讓咱們幫老鄉幹活?劈柴,挑水,下地種莊稼,哪樣沒幹過?”


    東北排長也湊過來,嘿嘿一笑,補充道:“那是!昨天在臥龍村,團長還特意囑咐,雖然臥龍村的百姓富裕,但誰也不許收拿老百姓的禮物!早上還讓我幫著李大娘家修豬圈呢!”


    王喜奎一拍大腿,提高了嗓門:“你看!這就是實在的!要是換成國軍,那幫孫子能幹這些?做夢去吧!”


    “我跟你說,要是國軍的團長,保準是讓咱們搶老百姓家的雞鴨,牽牛宰羊,好東西都往自己腰包裏摟!”他頓了頓,擠眉弄眼,壓低聲音,“搞不好,還得搶人家大閨女,給長官們享用!那些狗日的,啥事都幹的出來!”


    張大彪在一旁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我以前在中央軍,就親眼見過!一個營長,看上村裏一姑娘,硬是派兵給綁了迴去!大家一起玩,從上爛到下!老百姓哭爹喊娘的,誰敢吭聲?告狀?告到哪兒去?上麵還不是官官相護,一層壓一層,最後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王喜奎又轉向王承柱,眼神認真,“柱子,我跟你說這些,你明白了嗎?現在知道臥龍村的老百姓,為啥都巴不得咱們留在他們村裏了吧?他們是真把咱們當親人,當自己人看!這要是換成鬼子,換成國軍來了,你信不信,老百姓早就跑得沒影了,躲得遠遠的,生怕被禍害了!”


    王承柱點了點頭,這下心中那點殘留的疑惑,徹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感和歸屬感。


    東北排長懶得聽王喜奎說道王承柱,他直接轉過身,幾步就竄到了紅警團警犬的食盆邊。


    隨後,他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地麵,聲音都變了調:“你們……你們快來看!這……這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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