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閑人始終隻是一個夢想,這個年代要是隻想著閑下來,那和二流子沒什麽區別,會被別人看不起的。所以文建凡異常的忙碌。


    表演班裏的同學們別看年紀不大,個個都是鬼精鬼精的。情竇初開的年紀,想戀愛又不敢,想追求又怕人笑話。一個個故意製造的偶遇都能讓這些荷爾蒙爆棚的同學們興奮一整天,要不是文建凡實在是要學習的太多,薛白還是蠻好看的。


    “爺爺,放寒假我們去香江好不好?我想去那邊學習一下拍電影。”文建凡難得在家休息一天。


    “我去?我去幹什麽?你不迴老家啦?”老爺子有些詫異,孫子有想法是好事,可春節是團圓的日子,也是國人最看重的節日。


    這個年代想把家人全接到香江度假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兩個過去還好安排。看著孫子抓耳撓腮的樣子,老爺子心裏也在感慨,這小猴子終於長大啦!人生的諸多煩惱都是因為長大,長大就意味著欲望的增多,什麽都想要,什麽都想把握住。


    “要爺爺陪你一起去香江?他們說的粵語我聽不懂啊,去了能幹啥?再說你是去辦正事,要不你自己去吧?”老爺子不想去。


    香江的電影電視都屬於流水作業,他們兩個禮拜可以殺青一部電影,不管是演員還是幕後,都非常辛苦,這部戲剛拍完,又馬上進入另一部戲的拍攝。


    “那好吧,等我畢業了我再陪您去全世界走一走,好不?”人生就沒什麽兩全其美的事情,既想要事業成功,又想要家庭和美,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七七年的元旦晚會開始了,都是個人才藝表演,現在還沒到集體排練小品的階段。模仿,簡單的模仿電影裏的腔調和情節,有才藝的表演才藝,表演班的學員們熱熱鬧鬧的迎接了新一年的到來。


    文建凡參加了央音附中的期末考試,成績照例還是第一名。棋院裏老王是最憋屈的,老蒯說他最近像祥林嫂一樣,逢人就解釋自己和老莊沒啥關係。


    “得了,甭抱怨了,你抱怨給咱們普通人有啥用啊?跟我說我同情你一下,有用嗎?跟比你棋力弱的人說,他們隻會希望你萬世不得翻身,好把出國的名額讓給他。別抱怨,老莊說和你關係好,信任你肯定也是無心的,你不是領導,過一陣子就沒事了。有什麽財力上的困難和我說,把自己的棋力再提高一些,別的問題交給時間,時間會解決一切問題。”文建凡拍著老王的肩膀,給出了最中肯的建議。


    任何一個單位都是一個江湖,看不見的刀光血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我擦,你小子又去香江,是不是過去玩?”老蒯一臉羨慕的問道。


    “過去當孫子,跟人家導演學拍戲,說是從最基本的打雜開始做起,能學到什麽都要靠自己,那邊不會主動教。”文建凡撇了撇嘴。


    說到香江的電影,就逃不開兩家大型的電影公司,一個是邵氏,另一個就是嘉禾。四大名導楚原、李翰祥、張徹、胡金銓。


    電影公司不是開善堂的,它需要盈利,就需要追逐票房。票房怎麽來的?民眾看電影買票唄。但是民眾喜歡什麽樣的電影,這與民眾的個人素質有極大的關係。


    香江現在還沒有實行九年製義務教育,不識字的大有人在。要他們看一部文藝片,不刺激、不緊張、主角不漂亮,還沒有鬼打架,怎麽可能坐得住嘛!


    “你說你這是何必呢?傻不傻啊你!今年春節放假三天,特麽的,十年了,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休息休息。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三天之後,摩托車您騎著,過年的時候幫我給幾位老哥哥、嫂子和好朋友拜個年,每人一千港幣的紅包,再弄點肉和魚給他們送過去,我們家老爺子今年不迴老家,您可得常去幫我看看。”文建凡甩過去一摞錢。


    通行證和護照拿在手裏,文建凡帶著《調音師》和《縱橫四海》兩部劇本出發了,火車上兩天的行程把文建凡也折騰個夠嗆。


    羅湖口岸,文建凡一眼就看到寫著自己名字的牌牌被高高舉著,接站的人是個年輕人,斯斯文文的樣子。


    “嘿,羅主編呢?他在做咩?”文建凡問道。


    “哦,文先生好靚仔咯!他說要給你個驚喜,等你到了就知道了。”年輕人幫忙把行李放在車尾箱,文建凡已經上車了。


    兩個人在車上一番交流,原來這司機大哥名叫吳宇森,已經年過三十。七十年代後期香江的小車已經不少了,總體還算好,沒有塞車。


    車子到了文建凡在香江的別墅裏,羅主編和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站在門口。


    羅主編和文建凡的關係自然是沒得說的,當即就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張徹張導演,這位是我給你介紹過的小弟,文建凡。走走走,咱們進屋裏說話。”


    家裏主人到來,管家和下人自然是主動過來見禮的。


    張徹是江浙人,滬市長大的,再加上長期擔任導演,見識自是不凡,一眼看過去,全是明代的黃花梨家具,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有錢買不到這麽完整的一套,心裏對文建凡的家世更是有了幾分忌憚,這孩子莫不是大家族或者是新貴家族出來的三代弟子吧。


    一番寒暄下來,文建凡說道:“這次過來,我還真得多向張大師請教,我很多方麵都不懂,學院裏老師雖然教了一些,但不夠完整,我想係統的學習一下整個電影的製作過程,如果學得快,暑假的時候我也想上上手。”


    別說當導演要學習多久,就是一門普通的技術,沒個七八年都別想學到完整的知識。在木藝界,流行這麽一句話:三年學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師傅。


    坐在一旁的吳宇森捂著嘴在偷笑,什麽意思自然是不需要解釋。張徹也有點發暈,你寫劇本、寫歌和拍出一部完整的電影不是一迴事啊!真要這麽簡單,那導演還不遍地走啊。


    羅主編笑著替文建凡解圍道:“張導,他的意思是暑假還想跟著你學習,你手把手的教他,他呢,上上手幫你減輕負擔。”


    “教我肯定會用心教的,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聰明和勤奮了。有什麽不懂的,你甚至還可以問問小吳,他也跟在我後麵學了幾年,早就開始獨立拍攝了。總之,在片場裏,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師傅,身段放低點,不懂就問,多學一學就好了。”張徹和羅主編的交情看來很不錯的樣子。


    管家示意飯菜已經做好了,眾人移步到餐廳吃飯。


    酒是喝的紹興黃酒,菜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加上兩個海鮮。一筷子下去,嚐到的味道卻是與家裏的味道天差地別。富貴富貴,富人三代之後身上才帶著點貴氣。


    張徹放下筷子問道:“老羅,今兒這菜味道恐怕不一般呐!說說,有什麽秘訣沒有?”


    “猜出來了?看看這兩位少年英雄怎麽說?”老羅賣了個關子。


    其實第一口文建凡就嚐出了不一般的味道,仔細一想,還真是《紅樓夢》裏吃飯的菜肴,當即也是微笑不語,眾人都看著吳宇森,吳宇森哪怕是讀過《紅樓夢》,哪裏還會記得書裏出現過的菜品,他搖了搖頭說道:“給點提示行不行?”


    “書,一本書裏記載的。”文建凡脫口說道。


    “這還是上次他跟我說的,要吃到書裏寫的那幾個菜,張兄,再嚐嚐。”羅主編主動邀請道。


    “這可是難得的佳肴,我是得好好嚐嚐。你說這古人怎麽就這麽奢侈呢?富的永遠比不上貴的。”張徹又提示了一句,見吳宇森還是沒什麽反應,就知道今天帶來的這半個徒弟根底太淺,也就不去管他了。


    男人在一起,除了喝酒之外,話題幾乎不會談到女人,要麽是憂國憂民的大事,要麽是古今中外的曆史典故。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國民四公子。


    四公子其實不是固定的說是某個人,而是一個時間段裏的名人子弟。四公子所指何人,說法不一,若把各種版本的四公子加在一起,有八九位之多。例如奉係軍閥首領張作霖的長子張學良、首任民國大總統袁世凱的兒子袁克文、清末狀元及農商總長張謇的兒子張孝若、直隸都督張鎮芳之子張伯駒、浙江督軍盧永祥之子盧小嘉、總理孫中山之子孫科、民國執政段祺瑞之子段宏業、皇族貝勒載治之子溥侗等等,都屬於被社會各界曾稱為“民國四公子”的人選範疇之列。


    這麽多國民公子,仍舊在世的卻隻剩下兩位。一位張學良張先生,一位張伯駒張先生。


    羅主編指了指文建凡說道:“張兄,這位老弟年紀雖然不大,但真要論起輩分來,說不得咱們還得稱唿他為‘叔’。張伯駒張老先生就是他的結拜哥哥,一起結拜的還有朱家的直係後人、另一個王世襄那也是富貴人家出身,他們幾個關係好得很呢。”


    “喲,失敬,失敬,這還真是前輩啊!”張徹趕緊起身作揖道。


    “張導可千萬別折煞我了,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內地今年會從國外引進電影電視,要是內地再開放一點,我想推進一下咱們香江和內地合拍電影,讓內地也能學習香江的先進經驗。不知道方不方便,錢不是問題。”文建凡鄭重的說道。


    “你是認真的?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隻要有好的劇本,在內地取景更加真實自然,還能推動兩地電影電視之間的交流與合作。”張徹肯定的說道。


    羅主編對內地的情況知道得比張徹他們多,顧慮也就更多了,他說道:“呃,老弟啊,這個急不得,要是這政策萬一再變迴去,你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啊!”


    “等明年吧,明年政策就應該很明朗了,我這裏寫了兩部劇本,等暑假的時候我想當執行導演,還請張導幫忙哈。”文建凡從房裏拿出劇本遞給張導,不管張導同不同意,他都有自己的打算。


    “怎麽不是國內,而是印度?哦,我懂了,你應該是看過《流浪者之歌》之後寫的。這分鏡頭誰畫的?不錯哦!”張徹翻了幾頁之後肯定的說道。


    “肯定是他自己咯,他現在號稱自己是大陸第一閑人,琴棋書畫都還可以,琴和棋水平最高,書和畫還差點兒。”老羅給出了最中肯的評價。


    “我能帶迴去看麽?三天,三天之後我在登門拜訪。”張徹看了幾頁之後舍不得放下手裏的稿子。


    在火車上晃悠了兩天的文建凡巴不得他們趕緊走,自己要好好睡上一覺了。


    這《調音師》裏麵的歌曲和鋼琴曲不少,三天時間裏,張徹找了不少人彈劇本裏的鋼琴曲。整個劇本情節緊張又自然,反轉之處他數了一下,足足五十二處,作為導演,拍過的套路戲太多了,基本上看到開頭就能知道結尾,但這個劇本不是,看了第一段之後,張導居然隻猜對了五次,偏偏這詭異離奇的戲碼還十分自然的發生了,他讀了三遍還覺得不過癮。


    反觀《縱橫四海》就是一部緊張些的犯罪電影,隨便哪個人都能拍攝。張導馬上就想到這文建凡恐怕是用《縱橫四海》探路,真正想要拍攝的恐怕是《調音師》吧。不行,得去找他去!


    “幾點啦?你這時候準備去哪?”張夫人攔住了張徹。


    “啊,”張徹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還是晚上。要不帶他拍這部《縱橫四海》,之後再聯合執導《調音師》?張徹心中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他的《射雕英雄傳》還在籌備階段,過年之後才會開工。現在的時間拍一部電影豈不正好麽?演員就按劇本的要求來選就是。


    整個晚上,張徹都在心裏調配演員,隻要明天能說通這個小兄弟,拍攝那肯定不是什麽問題,香江的流水線電影作業已經很成熟了。


    當羅主編和張徹在文建凡家門出現的時候,文建凡剛做完運動。他也很詫異,怎麽兩位一大早就來了。


    “早啊,想不到老弟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你要是拍功夫片,我都敢直接讓你當主角。”張徹拍過的武打戲不計其數,對方是不是花架子一目了然。


    “嗬,跟爺爺學的莊稼把式,讓你見笑了,正好大家一起早餐,來,屋裏請。”文建凡把兩位請到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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