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去廟裏求了供奉了很久、受了香火的觀音像,或者是書法名家寫的「壽」字,當然最多的就是繡品了,因為太皇太後就好這個,就算繡的不好,她也會念著是對方親手繡的,多點評和誇讚幾句。


    不過能來參加壽宴的大多都是世家豪門的夫人、太太,女紅也就是當個興趣在做,大部分都是自家繡娘描了花樣子,把底圖繡好,再由她們添幾針罷了。


    太皇太後喜歡刺繡大半輩子,年輕的時候自己也很擅長這些,稍微一瞧就能看出來對方到底下了多少工夫。


    等王妃和太妃等人的壽禮展示完畢,後頭就輪到薑桃和曹氏了。


    曹氏不會刺繡,壽禮是一幅百壽圖,不同於旁人去尋書法大家來寫,這是她讓人挨家挨戶去尋壽數綿山的老人,由她們來寫的字。


    一共是一百個大小不一、字跡不盡相同的壽字,雖然不算名貴,也不算特別好看,但寓意好,花了心思,太皇太後看完是真的笑起來,誇她是真的費心了。


    曹氏後麵就是薑桃,她準備的壽禮是一幅用黑線和金線攪在一起的繡的「壽」字圖。


    那個「壽」字繡的極大,需要兩個宮人拉開卷軸,才能讓整個字展現在人前。


    乍看過去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大字,但因為摻了金線的緣故,被光照到的地方都熠熠生輝。


    而且還用了雙麵繡的工藝,正麵和反麵幾乎沒有區別。


    「好。」太皇太後笑著看薑桃,「你居然還會雙麵繡,這技藝不下個三五年苦工可練不成。看來你和哀家一樣,都是喜歡這些的。」


    薑桃笑著點點頭,說話的工夫宮人就準備把她的圖撤走。


    就在卷軸即將要合上的時候,太皇太後突然出聲,「慢著,拿到哀家跟前來。」


    宮人複又將那圖打開一些,呈上了前。


    太皇太後仔細看了一遍,而後搖著頭笑道:「你這壽圖居然是由數百個小字湊成的,你這孩子怎麽不說呢?」


    說著話她讓其他命婦上前仔細看,原來那大大的「壽」字一筆一劃都是由無數個小字湊成,一個字也就米粒大小,離得遠了根本發現不了。


    「不過是繡了一些佛經罷了,不值當什麽。」薑桃抿唇笑了笑。


    這下不止太皇太後,連曹氏都有話要說了,驚訝道:「這米粒似的字繡了成百上千個還叫不值當什麽?尤其是剛我還仔細看了,這些小字也是用的雙麵繡。你月頭才上的京,這壽禮總不是早就準備的吧?」


    薑桃老實道:「這倒沒有,就是最近半個月繡的。」


    太皇太後笑得眼睛都快瞧不見了,說:「你這孩子才叫實心眼,若不是哀家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讓人呈到眼前仔細瞧,就讓人隨意收進庫房,那樣豈不是浪費了你一番心意?」


    「便是不發現也沒什麽,心意心意,本就是盡了心便好。」


    薑桃是真沒想著以壽禮去討好處。做這繡圖一來是償太皇太後親自給她出誥命文書的情誼,二來是她本就喜歡做這些。從前針線日日不離手的,到了京城把貢緞做了幾身寢衣之後就閑了下來,自己琢磨著尋樂子罷了。


    「哀家前頭還說你至少下過三五年的苦工,如今看著可不止那麽幾年,和哀家說說你師承何人?」


    薑桃在縣城的時候沒對外公開和蘇如是的關係,進了京城卻是瞞不住的。


    所以她答道:「早前隻會一些簡單的針線,後頭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蘇師父,有幸得了她的親眼,將當時還是民女的臣婦收為義女。」


    「居然是和蘇如是學的?」太皇太後意外地挑了挑眉,「這幾年她都在楚家江南的別院住,便是迴到京城來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哀家竟不知道她在外頭收了你這義女。難怪去年都沒聽到她迴京的消息,敢情是在外頭得了你這麽個寶貝。如今好了,你被哀家扣下了,看她還往哪兒跑。」


    「義母本是要和我一同上京的,隻八月那會兒染了暑熱。冬天之前她也會迴京了。」


    太皇太後點頭說好,還說等她迴來,讓薑桃勸著她多進宮來。


    薑桃笑著應下。


    中午的時候宮宴正式開始,太皇太後依舊讓薑桃坐在她身邊。


    她不是個不好相與的,關心起人來讓人如沐春風,陪在她身邊也給薑桃省去了其他不必要的交際應酬。


    宴席之後就是聽戲,看雜耍之類的節目,一直熱鬧到黃昏時分,這場壽宴才算結束。


    薑桃陪了太皇太後一天,眾人散開之後太皇太後精神也不濟了,沒拉著她多說什麽,隻叮囑她等蘇如是迴來了一道進宮來看她。


    薑桃出了慈和宮就看到了等在宮道上的曹氏。


    曹氏和她結伴出宮,路上還忍不住笑道:「我也算是經常入後宮的了,打太皇太後還是太後的時候就見了她老人家不知道多少次,從沒看見她這麽抬舉人的。」


    薑桃抿唇笑了笑沒接話。她自覺自己沒有那麽大能耐,今天得她老人家的青睞,一是因禍得福,二就是沾了自家師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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