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以西一小村莊外。


    左良玉拖著疲憊的身軀靠在一處枯樹旁,正昏昏欲睡。


    今日一大早就碰到流賊,流賊好像一點都不怕他,不到兩千騎兵一通衝鋒,六七千兵卒沒作像樣的抵抗,便四散逃竄。


    任憑自己撕心裂肺,兵油子們跑得比他還快,左大將軍隻得隨波逐流,變成了長跑健將。


    逃到這裏已經一個時辰了,部將們正在四處收攏潰兵。


    左良玉心中窩火,現在流賊城池也不攻了,專門逮著他搶,還被搶了三次。


    他簡直成了流賊的軍需官,實在無比狼狽。


    “將軍,軍中糧米告急,盧督憲命我軍伺機殺敵,兒郎們身心疲憊,該如何是好?”


    “馹你娘的,老子不知道啊,瞎嚷嚷個球...”


    左良玉聽著就無名火起。


    親兵隊長被罵得狗血淋頭,呆若木雞站在一旁。


    “...是老子的,尼瑪別搶,老子殺了你!”


    “我特麽半個月沒吃飽飯了,拿給老子!”


    “你嗎逼...”


    不遠處幾個兵卒廝打起來,方才一隊人去洗劫前方小村莊,結果連人影都沒有。


    搜刮一通隻得到幾小袋糧食,逮著一隻半大的母雞,正在那兒分贓不均。


    左良玉不耐煩地瞄了一眼,閉目養神沒去理會,直到一個百戶官出現,兵油子們才結束摔跤比賽。


    過了好一陣,左良玉猛地睜開眼睛:


    “李二娃!”


    “屬下在!”


    “流賊到哪兒了?”


    “稟將軍,據探馬來報,流賊昨日傍晚就朝嵖岈山方向移動,方才那些人應該是打秋風的小股部隊。”


    “奶奶的,小股流寇就嚇得我軍屁滾尿流,真特麽背時!”


    “將...將軍,我軍三戰三敗,兒郎們士氣全無!


    現軍中就快斷糧,屬下擔心...”


    “丁魁楚呢?”


    “丁總督已率部尾隨流賊而去!”


    左良玉望了親兵隊長一眼:


    “潰兵是否已聚攏?”


    “已尋迴不少,可...可已不到五千五百。”


    “騎兵呢?”


    “三千五百騎兵損傷甚小,僅失蹤百餘人。”


    左良玉重重歎了口氣。


    他的兵他最清楚,打仗打仗不行,欺壓百姓可是拿手。


    除非遇到順風仗,不然都是五百塊分成兩半——二百五。


    “盧建鬥不是叫老子伺機殲敵嗎,老子就去確山!”


    “將軍,確山方向並無流賊啊...這...”


    “誰說沒有流賊,老子說有就有,不然軍糧從哪兒來?你給老子變出來啊!”


    說完狠狠吐出一口千年老痰。


    親兵隊長懂了。


    左將軍要去“納捐”,自己被流賊搶,那咱就去搶老百姓,反正又不是沒幹過。


    “傳令下去,立即埋鍋造飯,吃飽了朝確山縣攻擊前進!”


    “遵命!”


    一個多時辰後,在汝南通往確山的沿途,各個村莊雞飛狗跳,哭聲震天。


    地主大戶眼睜睜看著糧倉被搬空,家中金銀全都成了“助餉銀”。


    左大將軍還讚許般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就差發一枚勳章。


    破敗村落也未能幸免,沒有逃脫的百姓成了民夫,專門為左軍運送錢糧。


    若幹青壯被裹挾,左軍一下子就多出近兩千人。


    隨著一碗碗麥羹入肚,又在刀劍的淫威下,那些原本憤怒的百姓,眼神慢慢變得溫順起來。


    左軍士氣得到一定恢複,左良玉很滿意。


    於確山縣城以西五裏紮營,派出探馬往西北方向搜尋。


    ......


    “報,稟闖王,曹操所部已跳出包圍圈,正朝我部靠攏!”


    “丁賊現在何處?”


    “遂平縣以西,距我軍五十裏!”


    “奶奶的,追了老子一個多月,苟日的就像狗皮膏藥,又始終不靠前,逮著小股兵卒就咬一口,老子馹他娘!”


    “舅父大人,那丁賊兵多將廣,然從南直隸碰到我軍主力起,就一直緊咬不放,苟日的是否有何意圖,晚輩擔心...”


    李自成連忙拱手。


    “怕他作甚,額部騎兵8萬,步卒2萬餘,加上螻蟻不下十五萬,你沒看到額進入河南就越來越壯大嗎?


    再等個把月一旦靠近商洛山,額敢保證還將壯大幾成,到時候迴榮歸故裏,朝廷拿額有何辦法!”


    高迎祥很驕傲地說道。


    自今年正旦後攻入江南,他可是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官軍都被他牽著鼻子走,還去老朱家祖墳撒了泡尿,他難道不該傲嬌一把嗎?


    望了眼遠處的嵖岈山,高迎祥又道:


    “聽說洪賊在開封,被屬下一個巡撫騎在了頭上,宏基,那巡撫叫什麽來著?”


    “叫盧象升,”李自成恭敬地迴應。


    “名不見經傳的挑梁小醜,還十省總督!


    額要是遇上他,定叫此賊跪服於額的胯下,哈哈哈...”


    高迎祥放肆地笑起來。


    盧象升當下的確還不出名,也還沒博得“盧閻王”雅號。


    要是知道後來走向,高迎祥非得收迴今日這番豪言壯語。


    見他笑得差不多了,李自成說道:


    “舅父大人,掃地王於半月前派人通知額部,料想那張獻忠應該已過長江,或許不日即將奔赴河南。”


    “嗯,江南不是額等長久之地,雖遍地黃金,但還是家鄉好啊,饃饃吃起來才香啊。


    估計八大王跟額想法差不多,隔額近點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李自成有些不屑,沒有吭聲。


    “鳳陽那事兒,額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們畢竟是結拜兄弟,過去的也就算了。”


    “舅父大人,晚輩就是咽不下那口氣,額那幾個義兄弟,就隻有曹操要好點。


    張獻忠不是個東西,劉國能又投降朝廷,朝廷就是幫吃人不吐骨頭之輩,簡直可惡!”


    李自成麵露兇光。


    “罷了罷了,多說無益,迴帳去吧。”


    “是!”


    李自成迴到自己營帳,心中隱隱有絲不安。


    近兩個月來縣城越來越難攻,不得不放棄攻城。


    進入河南可以說毫發無損,隊伍還得到壯大,又將左良玉狂虐。


    但除了左良玉外,其他官軍變化甚大。


    尤其像跟屁蟲一般的漕兵,居然騎兵眾多,騎兵戰力還極強,而且並不像瞎追。


    各地都在傳說朝廷永不加賦,還要取消苛捐雜稅,全是惠及平民的新政。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這群反賊還怎麽混啊?


    讓他近些時日,一直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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