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每日照常升起,生活每日照常繼續,活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衛照臨對獲得的信息進行了綜合分析,那就是國公府前景不妙。本以為做個大小姐躺平就好,但現在看來首先要保命,你看原主不是被搞死了嗎?保不齊還有下一次。預則立,她得搞個保命計劃。計劃分三部分,單獨和同時都能實施,爭取一年內完成。其實有的內容已在實施。


    一是健身計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一切白談,尤其這個年代醫療落後,那可是風寒(感冒)溫病(發熱、發燒)都要人命呀。增強機體三要素:豐富的營養、充足的睡眠和適當的鍛煉。


    通過這半個月的觀察和了解,衛照臨知道當下這個年代物質生活還是比較低的。比如仆人都穿麻衣,除了有製規定隻有達官貴人才能穿綾羅綢緞外,最重要的是因為大周沒有棉花呀,哪來舒適透氣的棉布?衛照臨明顯感覺到現在的夏天沒有前世的夏天炎熱,這冬天不更冷嗎?她不知人們是怎麽過冬的,尤其是平民百姓。


    還有灰白的飯碗菜碟茶盞等確實是瓷器,而且是很好的邢瓷,衛照臨所說的白瓷沒有。鹽的顆粒也有點大,且色不透明,這含有很多雜質呀,對身體可能有害。肉類以家禽和羊肉為主,菜肴以蒸燉煮為主,你說一直吃炒菜的現代人誰受得了。但受不了也得受,強者都是主動適應環境,適者生存,等自己變得強大了就有可能改變環境,人定勝天。也別怪古人,廚房裏都是陶罐陶盆蒸籠呀,沒鐵鍋呀,不蒸燉煮咋辦。


    還有主食就是麥粒飯、黃米(黍)粥和小米(稷)粥,也有胡餅和湯餅(原始米條)。大米有呀,那可精貴了,隻在南方生產,主要是楚國生產,作為中原達官貴人的富二代衛照臨還是有機會吃到大米的。不過有一點是現在比不了的,那就是這些食材絕對純天然無汙染。衛照臨讓王嬤嬤把大米黃米小米摻雜在一起,然後和紅棗、丹參等一起熬,早晚各來兩小碗。


    對了,這個時代的人隻吃兩頓飯。衛照臨受不了呀,美其名曰增加營養,全府人都吃三餐,國公府再窮,多一頓飯還是吃得起的。中餐就是把三米浸泡一個時辰然後蒸飯吃,這雜糧飯就軟和多了。麥粒飯太硬了,實在難以下咽;而湯餅沒勁道,基本就是一團,看著就沒食欲;胡餅有點像新疆饢,就著粥吃能接受。也可能衛照臨生活在富家才有這種感覺。


    國公府尚且如此,那平民百姓生活呢?另外她還需要兩樣強力食品。至於睡眠,她是大小姐,什麽事都無需幹,想什麽時候睡就什麽時候睡,有的是時間。鍛煉更簡單了,打太極拳呐。


    第二個計劃讀書。她要以最短的時間了解這個時代,以最短的時間融入這個社會,閱讀當代書籍文獻是最便捷的方式,獲得知識的深度和廣度都不是道聽途說所能比的。


    她在閑月齋看到過論語、詩經等書,雖然她連蒙帶猜,字能識得五五六六,可繁體字太多不認識呀,另外沒標點符號,斷句困難,文言文意思真的不好懂呀。還有一點就是如果她能識文斷字,那麽以後說出的一些話或作出的一些事就可用看古書知道的理由進行搪塞了,省去很多麻煩。不然以後熟悉的人問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大小姐,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或知道怎麽做的,你無法解釋。在這個迷信時代,你要是被認為妖魔附體,那前景不妙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衛照臨相信無論什麽時代知識能夠改變命運,隻要肯努力,肯吃苦,肯耐勞。


    第三個計劃就是醫療計劃。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尤其是在缺醫少藥的年代。她準備常備一些退熱中藥,至少是溫熱中藥,例如柴胡衝劑。在現代社會,別說醫生了,就連普通人都能知道一兩種非處方(otc)感冒發燒藥,例如頭孢、雙黃連口服液等,自己要是有個普通的感冒發燒,根本無需到醫院找醫生開藥,可以直接到遍布大街小巷的藥店裏買藥。


    另外就是鹽水、酒精和手術刀等簡單醫療器械。在這個時代衛照臨認為是有條件製造出來的。鹽水是一種的重要生理藥品,可以消炎、消毒和調節人體機能。製作精鹽無非就是通過水溶解和使用過濾方法去除粗鹽中雜質的過程。而蒸餾水的製作就更簡單了,顧名思義就是蒸餾。在蒸餾水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精鹽就可成為飽和鹽水和近似的生理鹽水(濃度是0.9%)。而酒精既能降熱又能消毒,在這個年代利用酒精降熱消毒應該是個大殺器。先搞出高度白酒再徐徐圖之,無非就是重複的蒸餾,然後就能得到更高度白酒——酒精。最好的鐵匠應該能打出簡單的手術器械。衛照臨計劃就是一邊調養身體一邊讀書識字一邊打聽一個好的能工巧匠。


    至於手術中另一種重要藥物——麻醉藥,古叫麻沸散,先不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吃不出一個胖子。府內不還有一個人稱“似華佗”的府醫華老嗎,他對草藥專業呀,以後得好好跟他學學和探討,有詩《思憂》道是:


    後院小樓深悠悠,深閨養女人不知。


    世事無常是天道,未雨綢繆方避憂。


    說幹就幹,時不待我,衛照臨帶著白蘇急匆匆地來到武勝院閑老齋——國公爺的書房。


    門外護院長曆尤當值,一看小姐來了,上前一步作揖道:“小姐。”


    衛照臨看著高大威猛的曆尤,心猜身手肯定很不錯,欠身迴禮細語道:“曆大哥好,煩請通報。”


    曆尤一愣,這小姐現在說話怎麽這麽利索、這麽好聽、這麽有禮?以前沒見小姐說句話呀。慌忙道:“小姐言重了,主仆有別,叫我曆護院即可。”


    衛照臨麵色平靜,輕聲輕語道:“我是喝王嬤嬤的奶長大的,待我如親生,喊你一聲大哥不為過。去通報吧。”


    曆尤還有點不適應,拱手道:“是,小姐。”轉身就要進屋通報。


    這時房門開了,國公爺走了出來,他已聽到倆人的對話道:“簡簡以後來找我,不必通報,直接進屋就是了。乖孫女,進來。”


    這國公爺看到孫女自落水醒來後,變化顯著,待人周到,言語溫和,舉止得當,心中高興,精神也好多了,以前的胸中戾氣一掃而空。


    進入房中,二人就座。國公爺麵露疑色,溫言問道:“簡簡,找爺爺何事?”


    衛照臨看著爺爺清臒的麵容,心裏一顫,柔聲道:“是有幾件事麻煩爺爺。這一來我想問問能不能買到牛奶和牛肉。”


    國公爺眉目微開,疑問道:“為啥要買牛奶和牛肉?”


    衛照臨笑顏一開,溫言軟語答道:“孫女聽說北方的胡人個個長得人高馬大,彪悍善戰,是不是跟他們打小就喝牛奶、吃牛羊肉有關。爺爺你看我身體這麽弱,孫女估摸著是不是也能通過喝牛奶吃牛肉把自己的身體搞好,所以孫女就有了這個想法。”


    國公爺心念一轉,孫女還能想到這點,心中大慰,朗聲道:“有道理。牛奶我們漢人不怎麽愛喝,有股膻味,北方突厥人愛喝。爺爺年輕時在安州駐防時倒是喝過。這幾年還算安寧,京城有胡人來經商或旅行或常住的,應該有賣牛奶的。這牛肉就不好說了,朝廷有令,殺牛犯法,除非病死了才能宰割。曆護院,去把管家叫來。”


    曆尤拱手利落道:“是。”就去了。


    衛照臨聽完國公爺之言,心下略安,接著道:“這第二件事是能不能打一口鐵鍋。”


    國公爺眉眼微緊,狐疑問道:“鐵鍋?要鐵鍋何用?”


    衛照臨嫣然一笑,柔聲儂語迴道:“爺爺,這不是用來煮牛奶嘛。”衛照臨有點心虛,陶罐也可以煮呀。


    國公爺看著孫女,略思平靜道:“這朝廷對鐵實行專營,控製嚴格,不過找人打口鐵鍋應該問題不大。”


    衛照臨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又繼續問道:“這三來是想請爺爺給孫女找個先生,我想讀書識字。我看閑書閣甚大,可做學堂。”


    讀書識字?好。這乖孫女算是開竅了。以前想開蒙,可孫女那條件不允許呀。現在情況不同了。國公爺麵色大喜,精神一振,連連道:“好好好,讀書好。立即給你找。”


    不一會聶管家來了。這聶管家麻衣素鞋,身材瘦長,麵清須淡,和小丫環白蘇長得很像。


    國公爺把事情跟聶管家說了一遍後,聶管家躬身平緩迴道:“這牛奶和鐵鍋好辦,這牛肉以前隻有死牛肉,不過現在有胡人販賣過來的鮮牛肉,但這個季節天氣較熱,難以販運,再過兩個月進入秋末,天氣較冷,賣鮮牛肉的就多了。現在能買到的就是死牛肉或醃牛肉。這先生不知小姐有什麽要求?”


    衛照臨聞言不惱,笑著對聶管家道:“聶伯,這牛肉現在買不到無妨。這先生讀過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就行。我學習又不是做學問,隻想識幾個字,能寫書信,以後外出了也不至於兩眼摸黑,被人騙了還不知道。如果非要提個要求,那就是先生的人品必須要好。另外以賬房先生名義請。”


    聶管家麵色一驚,抬眼瞧向小姐,忙問道:“以賬房先生名義請?”


    衛照臨平和如水,輕聲輕語解釋道:“聶伯,上次在祈難殿我不跪逾製,出言違例,朝廷皆知我腦癡。若現在他們知道我好了,還請先生學習,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在祈難殿是裝的?欺騙聖上那是死罪,估計以後國公府也沒了。”


    聶管家微愣,和國公爺對了一眼,國公爺點了點頭,聶管家才頓道:“小姐心思周全,老奴這就去辦。”


    衛照臨起身麵對聶管家,急道:“聶伯且慢,還請打四張學案和準備四套筆墨紙硯。”


    聶管家又是一愣,不明就理,疑問道:“四套?”衛照臨沒有迴答。


    這時國公爺瞧著二人,他也不知孫女的意思,但還是對聶管家平靜道:“就按小姐說的辦。”


    聶管家不再猶豫,躬身朗色迴道:“是,國公爺。”然後退出書房。


    衛照臨轉身麵對國公爺,欠身細語道:“爺爺,那孫女也走了,您休息。”


    國公爺再次細觀這個大病初愈的孫女,心中略感慰藉,朗朗迴道:“好,你也要好好休息。”目送著衛照臨走出了書房。


    在迴後院的路上,衛照臨心中有了計較。她邊走邊緩緩對白蘇道:“白蘇,你去告訴王嬤嬤,以後早餐為一杯牛奶、一碗營養粥、一個煮雞蛋和一塊胡餅,中餐必須有一個葷菜,以牛羊肉為主,晚餐和早餐差不多,少一杯牛奶,睡覺前再喝杯牛奶。每個人都一樣。以後若是吃膩了,再作調整。”


    白蘇麵露狐疑,低眉細聲問道:“是,小姐。隻是這牛奶太腥了,恐怕喝不慣。”


    衛照臨看著白蘇那張小臉,爽朗笑道:“沒事,到時牛奶買迴來了,我來想想辦法。你先迴去。我在內院溜達會兒。”


    白蘇一看小姐都這樣說了,不再糾結答道:“是。”然後去了。


    衛照臨站在迴廊內,凝看著院中那棵參天鬆柏以及祠堂、閑書閣以及幾個院落,有股無名的悲蒼感 。她低著頭慢慢地向後院走去。


    正所謂:風高雨急欲襲來,幾人能知個中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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