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什均衡並不一定符合所有玩家的利益,還有可能違反所有玩家的利益。”漫步在白桐樹下,安燃向周莞爾解釋道。


    周莞爾不解,“違反所有玩家的利益?”


    “對,”安燃點點頭,“納什均衡重要的是均衡,在製衡下得到的利益,不能跳出這個概念單講利益。”


    清風徐徐,枝頭上的白桐花紛紛揚揚落下,像是一場白雪。


    安燃挽了挽被晚風吹亂的頭發,聽見周莞爾恍然大悟道:“噢,我好像明白了。”


    她又問道:“那如果概念理解錯了,題目能答對嗎?”


    安燃知道她問的是顧令維,想了想,說道:“不好說,照貓畫虎的話,應該可以吧。”


    “那,”周莞爾皺起眉,“錢老師為什麽那麽生氣啊?”


    她可清楚地看到從比賽開始,錢老師臉色就很冷,而且越來越冷。


    聽她提起錢老師,安燃腦海裏突然浮現在小禮堂他的那雙眼睛,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和上次盯著自己時的一模一樣。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說道:“他可能覺得連基本概念都不清楚的人不能得冠軍吧。”


    “雖然他長得好看,但是,”周莞爾雙手抱胸,嘟了嘟嘴,“答對了就是對了,有什麽能不能?就是算是運氣好,那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呀。”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安燃手指點點她的額頭,“你忘了他當初怎麽對我的?”


    周莞爾口中發出吸氣的聲音,“這不太一樣吧?你是因為上課發呆,可令維又沒做什麽‘冒犯’他的事。”


    安燃雙手一攤,“這兩件事,深層原因不都是他對自己的專業太過自信嗎?”


    周莞爾想起錢老師那張正言厲色、冷淡禁欲的臉,倒吸了口氣,“嗯,很有道理。”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恆溫箱裏,酒從糯米裏慢慢淅出來,匯聚在中間挖的孔中。


    4月25日晚,評委老師取了一百毫升品嚐過後直接打分。


    有一些參賽組的“作品”在發酵過程中染菌了,黑漆漆毛絨絨一團,老師根本不敢喝。


    安燃她們當初容器封口時保鮮膜上上下下纏了厚厚一層,沒有被雜菌汙染,但分數也不算很高,中規中矩。


    不過,兩人對這成果很滿意。


    她們興衝衝地將剩下的米酒裝瓶、包裝,快遞——因為周莞爾社團有活動,所以最後一步由安燃一個人完成。


    她抱著裝有六瓶酒的箱子到快遞點。


    學校的快遞服務點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在經營,兩人身上經常係著圍裙,方便卸貨運貨。


    老板娘挽著發髻,見安燃來了,招唿道:“同學,寄快遞啊?”


    安燃含笑點點頭:“對。酒可以寄嗎?”邊說邊將箱子放在遮擋兼服務台上,


    “什麽酒?”她停下整理快遞的手,拍拍灰塵,打開箱子一看,一股濃厚的酒香衝出來,“米酒?”


    “對,比賽的時候做的。可以寄嗎?”


    “可以。”


    安燃將四個地址發給老板娘,等在一旁,


    老板娘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舞,一通輸入後,朝她揶揄道:“同學,這酒有寄給男朋友的吧?”


    安燃有些驚訝,挑了挑眉,微微彎腰笑,補充道:“也有寄給家人的。”


    老板娘以為她是害羞,笑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說著將打出的單子放在桌上,示意她拍個照,又說道:“酒啊,是個好寓意,祝你們長長久久。”


    和林一樹長長久久……安燃眉眼彎得深了,“謝謝,”舉起手機拍完照,衝她那句話又多付了些錢,真誠一笑:“借您吉言。”


    “這,我隨口說的,幾句話又不值什麽錢。”老板娘喜笑顏開,眼尾因辛勤勞作而長的皺紋像水麵的波紋,隨著力量的牽引蕩漾開來。


    安燃臉上掛著很大的笑容。


    此時一陣風從樹梢吹來,拂過她的發梢,輕輕掀起她的劉海,好像一個輕柔的吻。


    她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隻是笑道:“謝謝祝福。”


    過了兩天,林一樹打電話說快遞收到了,表示自己雖然不喝酒,但要好好保存,等著以後某個時候和她一起再喝。


    他的聲音很開心,很驚喜。


    安燃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於是她也留了一瓶。


    到京市的快遞也到了。


    安燃收到林澈發的感謝短信:“安燃,謝謝你送我的酒,我很喜歡。”


    “你送我的”?


    她感到一絲怪異,忙迴他:“很高興你喜歡。酒是比賽時我和莞莞一起釀的,並不是我一個人。”她特意強調周莞爾。


    林澈很快迴道:“嗯,我知道。”


    安燃心裏貓撓似的,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什麽,想解釋清楚,剛打了幾個字,對方又彈出幾個字:“我知道是莞莞讓你送的。”


    這下她鬆了口氣,緊接著又一陣尷尬,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趕緊把輸入欄裏那幾個字刪除,簡簡單單發了個“嗯”。


    六月便是緊張的考試周。


    安燃對這些考試已經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又一年的暑假。


    自暑假開始,安燃便有意無意地發一些社會負麵新聞給胡傑,為了免遭懷疑,她也會發一份給林一樹,提醒他們注意安全。


    對此,胡傑公開地嘲笑她:“你們女人就是膽小。”


    但在安燃隔幾天一條消息地“轟炸”下,心裏不免也有點發毛。


    林一樹則完全不一樣,他開始擔憂,害怕這個世界和他所“看到”的一樣,黑暗虛無。


    白天走在陽光下,他的心神比以往更加緊張,雙手緊緊握著盲杖,兜裏也多了一小罐胡椒粉。


    他囑咐安燃白天待在家裏,晚上一定不要出門,如果實在想見麵,他來見她。


    自己天南地北搜羅的新聞的主要目標人胡傑不以為意,卻讓林一樹如此緊張,安燃不禁有些後悔,反向安慰他道:


    “社會上大部分人都是好人,壞人隻占很小一部分,且他們大多在牢裏,不要太擔心。”


    但這些話林一樹完全沒聽進去,腦海中的弦繃得越來越緊。


    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好像大雨將至,末世來臨,前路暗淡無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戰戰兢兢地過去。


    某天,江市出了“路人街上見義勇為,歹徒手下勇敢奪刀”頭版頭條大新聞。


    安燃趕緊點開一看,滑到最後看結果,歹徒已經被關押拘留,見義勇為的路人和受害者都沒事。


    她終於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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