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壯士欺負史進酒醉,不知厲害,隻顧趕將進來,挺戟就刺,招式歹毒,就待一招將眼前的敵人刺個透穿。


    他卻不知道這史進曾得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傳授本領,精通十八般兵器,馬上步下無所不能,上得梁山之後,又曾向行者武鬆討教拳腳,學會了醉拳、玉環步與鴛鴦腿。


    說時遲,那時快,這少年隻顧賣弄兇狂,卻不曉得史進醉步之中暗藏玄妙,每一迴都可以在跌跌撞撞中避過畫戟突刺。頃刻之間,二人已然過招超過十個迴合。


    少年到底急躁,招式用得過老,卻被九紋龍捕捉住機會,一條右腿淩空掃出,踢出了一路詭異的弧度。那少年躲閃不及,太陽上早被抽中,“啪”的一下被踢出數丈,一頭撞在旁邊一張酒桌之上,跌了個頭破血流。


    史進酣醉大笑,不再繼續進逼,轉頭想要與穆弘一齊離開,卻不料這少年另外有一名同伴,此人身高九尺,生得威武雄壯,怒吼一聲,一拳搗出。


    這一拳非同小可,力重千鈞,勢不可擋,夾帶著空氣爆裂的氣息直擊史進麵門。


    史進想施展玉環步躲閃,卻恐懼的發現,這位敵人這一拳暗藏著九處後招變化,無論自己怎麽躲,都躲不開一個硬碰硬。


    九紋龍見避無可避,也就不再逃避,他運轉渾身內勁,身上九條青龍的紋身開始呈現殷紅之色,鬥氣上湧,戰意勃發,“熬”的一聲大吼,聲若龍吟,迎著拳頭發起衝鋒。


    “天崩龍吟掌!”


    就在兩員虎狼之將眼看著就要搞出一場火星撞地球的時候,楊燁施展出飄雲遠煙的絕妙步法,橫空出世,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趕到了兩籌好漢拳掌相拚的戰場正中。


    “五嶽倒為輕!”


    這是俠客行二十四式之一,一種奇妙的借力卸勁的法門,隨著楊燁雙手演繹成的太極圖形,史進與九尺大漢兩股巨大的攻擊力量一齊化解無痕,被他接引到大地之上。


    隻聽“轟”的一聲,內勁轉化成破體罡氣對地麵造成了破壞,此一番,宋江寨主要賠償的銀子怕是不會少了。


    楊燁與史進不熟,但對於另一位九尺大漢就真得是非常熟悉了,他朗聲喝道:“袁大哥,還不速速住手,這位也是自家的兄弟,你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原來這位九尺大漢不是別人,正是淮西紀山五虎碩果僅存的赤麵虎袁朗。


    此時此刻,宋江、趙敏等人也下了樓,袁朗的同行夥伴李助、糜貹也亮出了身份,梁山與淮西兩撥好漢終於合流了。


    那個吃了史進一吐的少年壯士也不是什麽外人,乃是元陽穀中的原頭領掃地龍火萬城,此人年少英俊,外形與梁山上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十分相似。


    宋江見眾好漢皆到,而樊樓上又剛剛經曆過一場打鬥,已經出了動靜,並不適合再繼續當做會議場地,當即提議轉移地方,轉到汴河畫舫之上再繼續開會。


    楊燁、趙敏、李助沒有異議,皆以宋江意見為然。


    要說及時雨宋江能成為天下四大寇之首,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就算組織如此一個小小的聚會,他也要安排好後備方案。


    浪子燕青千伶百俐,最是擅長運作市井中的諸項事務,因此沒過多久,便為眾人訂好了畫舫包船一條。


    待各路好漢都上了畫舫,各自坐定,方才開始商議五日後要做的大事——劫法場。


    此一番宋江親自來東京坐鎮此事,正是體現出梁山對救淮西殘將的重視,因為按照梁山好漢一貫死囚的套路,都是等到人押到了法場再集體動手,完全靠蠻力去救人。


    江州救宋江就是這個套路,結果成功了;大名府救盧俊義也是這個套路,結果失敗了,還把石秀也搭了進去,最後隻能出動大軍來收拾殘局。


    梁山軍師智多星吳用善於練兵布陣,還精通陰謀、懂得掌控人心,但此人用計卻失謹慎,過於冒險,用奇過度而正合之力不足,雖然字號加亮,但實則遠不及諸葛武侯。


    這一次要救人的地方換成了帝王之都東京城,防禦戒備更勝大名府,也不可能用以前的成功經驗,開來大軍用兵臨城下的辦法去威嚇。


    畢竟這裏駐守的禁軍號稱有八十萬之數,雖然肯定有水分,但至少可以在人數上碾壓梁山上的部隊。


    所以,宋江盡管非常重視,但對於此行能否成功的希望卻抱得不是太多。他來東京,更多的隻是展現一個態度,也並不是真心想把王慶這位賊牌軍給搶出來。


    有宋江在東京,劫法場的梁山好漢就不能完全把精力集中到救人身上去,他們會更關注自己大哥的安全,作戰會留有餘力,不會再腦筋發熱。


    因此,他這次堅決不把最忠心的小弟黑旋風李逵給帶來,這黑廝打起仗來,方是最不可控製的,就因為此人而把局麵弄得不可收拾。


    不過當宋江巧遇楊燁之後,他的想法卻有了一些改變。及時雨突然覺得,自己此番行事救人莫須也是可能成功的。


    因為宋江在楊燁身上,見識到一種智珠在握、算無遺漏的氣質。這種氣質,就是在自家軍師吳用的身上,他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個少年用計,比吳用更有氣魄、更有膽量,他敢於冒險,但對於細節卻更加關注,策劃戰術時沒有吳用那種顧頭不顧腳的局限性。


    宋江期待著這位英雄少年可以給自己更多的驚喜,但是到了畫舫之後,第一個發言提出建議的卻不是楊燁,而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被眾人看輕的人。


    這是一個絕色的女人,盡管年歲略微大些,但還是錯被宋江、李助等人當成是楊燁的內室。


    紹敏郡主趙敏最先發言,她取出一件東西,震驚了在場的除了楊燁之外的全部男人。


    這是一張清晰標明了整座東京城中全部兵馬布防的地形圖,何處可以埋伏,何處可以廝殺,官兵有多少軍力,盡皆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地圖繪製的筆功了得,而且墨有餘香,分明是新近方才完成之物。楊燁疑惑的望了眾女一眼,那金夢姬挺了挺並不算太挺的玲瓏胸膛,滿臉都是傲嬌之色,仿佛在說:


    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才會千裏眼的,姑娘我,也懂鷹的眼睛。


    趙敏拿出她在《倚天屠龍記》指揮群豪,談笑之間滅盡中原六大派的韜略智慧,侃侃而談,合盤講出了她的救人計劃。


    所謂“裏應外合、點麵結合,混水摸魚、攻敵軟肋”。趙敏緩緩道來,分配眾人的任務,隻聽得久經戰陣、經驗豐富的統帥宋江、李助等人都連連頜首,對她的方案讚不覺口。


    及時雨宋江義薄雲天,但卻有一項不好,內心裏最小瞧女子,認為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才不堪大用,但今日見到趙敏如此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女中諸葛的風範,也不得不在內心裏對這位奇女子說一句信服。


    旁邊有範天喜插進嘴來:“距離天牢最近的神武門,乃是東京城中唯一一個配置有千斤閘的,若是官兵們察覺不妙,提前落閘封門,則就大事難成了。”


    李助道:“這個無妨,我有禦劍之術,所向睥睨,就算千斤閘也可一劍斬開,絕不會讓它堵了我等的後路。”


    範天喜又道:“高俅所轄禁軍之中另有一隊鐵車兵,配有床弩、鳥槍,在城中作戰最是厲害,哪怕你是虎狼之將,也架不住這等器械的合攻。”


    趙敏聞得此言,秀眉暗鎖,開始思考對策,對於鐵車兵的名頭她也有所聽聞,並不是太容易應付的對手,雖然她立刻就可以用出三種以上不同的方法去解決掉這支隊伍,但無一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


    但趙敏還沒說出自己的對策,那批與火萬城一道來的元陽穀賊軍代表中,走出一個金發碧眼的歐羅巴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楊燁高度關注的西洋軍師能工巧匠白瓦爾汗。


    白瓦爾汗淡淡一笑,用不標準的宋朝語言說道:“鐵車兵很足言道,我另有一車法,可破鐵車兵如探囊取物。”


    眾人不識此人厲害之處,皆在詫異,隻有楊燁躬身站起,對著他抱拳唱喏道:“還請白瓦先生指教。”


    白瓦爾汗聽了笑道:“我這車法有一丈四尺寬、二丈四尺深,三丈高矮,外罩精鐵厚甲,三輪一轅,可用畜力,也可以用內家真力牽引驅動。”


    “此車中分三層,上一層大銃,中一層強弩,下一層長矛利鉤,車後還有四個翻山輪,更有精巧輪軸,轉折最是靈活,可以前後任意掉頭,在車輪邊上還有尖腳,任是壕溝拒馬,都沒辦法擋住它的前進。”


    “此車名為奔雷,上層配落匣連珠銃,火力兇猛,能射一千餘步,中層配諸葛連弩,可以密集覆蓋殺傷數百步內的群體敵人,至於下層的鉤矛,可以長短任意伸縮,主要對付近身之敵。”


    楊燁聽到這裏,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位西洋人搞出來的奔雷車還能叫是戰車嗎?


    這分明就是冷兵器時代的坦克。


    宋江、李助聽了此人言語也覺得欣喜,但很快他們又想到一個新的問題:如何把這種強大的奔雷車給運進東京城呢?


    鐵車兵的營地就在太尉府邊上,出動起來隨叫隨到。而他們要把元陽穀的奔雷車搬運到東京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就算能運進城來,又讓誰來開這奔雷車呢?聽白瓦爾汗的介紹,如果真要用這種戰車,需要人力並不算少,上下三層,每一層都需要人,保守估計,每輛車最少需要用二十人。


    而現在把梁山好漢、淮西殘兵與元陽穀的賊軍都加起來,真正都廝殺的,也不過百人之數,哪裏去抽這麽多人手來駕駛奔雷戰車?


    就當大家都在為如何使用奔雷車煩惱的時候,又是紹敏郡主站了出來。她的表情雲淡風輕,笑顏如花:


    “要把奔雷車弄到東京來,不難;要尋出一批能開奔雷車的人,也一點不難。所以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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