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太醫院燈火通明。
沈明軒快步走進驗屍房，就見張院判和幾位太醫正在低聲議論。地上躺著一具女屍，看裝束是宮中宮女。
\"沈大人來得正好。\"張院判道，\"這具屍體，有些蹊蹺。\"
沈明軒點點頭，取出他特製的驗屍工具包。這些工具都是他根據現代法醫設備，因地製宜改良的。
\"說說情況。\"他一邊準備工具，一邊問道。
\"死者是坤寧宮的宮女小菊，今晨在禦花園水池中被人發現。\"張院判答道，\"按理說是溺水身亡，但......\"
\"但什麽？\"
\"但據發現她的人說，死者是麵朝天飄在水麵上的。\"張院判壓低聲音，\"這不合常理。尋常溺水者，都是麵朝下的。\"
沈明軒眼前一亮。在現代法醫學中，這確實是判斷溺水真偽的重要依據之一。
\"可有目擊者？\"
\"無人目擊。\"張院判搖頭，\"不過查到她和乾清宮的一個小太監來往密切。那小太監已經被關起來了。\"
沈明軒戴上白絹手套，開始檢查屍體。這是他根據現代法醫手套改良的，既能保護證據，又能保持觸感。
\"女性，約十八歲，身材中等......\"他一邊檢查一邊記錄，這個習慣讓在場的太醫們有些詫異。
\"沈大人為何要記這些？\"有人問道。
\"驗屍重細節。\"沈明軒一邊工作一邊解釋，\"今日覺得無用的信息，明日可能就是破案關鍵。\"
說著，他特別注意檢查了死者的指甲和手掌。在現代法醫學中，溺水者的手掌往往會有特殊特征。
\"咦......\"他突然發現了異常，\"請諸位看，死者手掌和指甲內側......\"
幾位太醫湊近一看，隻見死者的手掌略顯蒼白，指甲內還殘留著一些暗色物質。
\"這說明什麽？\"張院判問道。
\"說明她死前一直在抓握什麽東西。\"沈明軒解釋，\"而且時間不短，導致手掌充血發白。至於指甲裏的物質......\"
他取出一個小竹筒，這是他仿照現代放大鏡製作的簡易顯微工具。
\"像是......布屑？\"一位年長的太醫試探著說。
\"對，而且是上等綢緞的布屑。\"沈明軒點頭，\"結合她在水中的姿勢，我懷疑這不是簡單的溺水。\"
\"沈大人的意思是......\"
\"很可能是先被殺害，再拋屍水中。\"沈明軒一邊檢查屍體頸部一邊道，\"你們看這裏，有極淡的勒痕。兇手應該用了柔軟的絲綢，所以痕跡不明顯。\"
\"絲綢？\"張院判皺眉，\"可宮中之人，誰沒有絲綢衣物？這恐怕難以查證......\"
\"關鍵不在絲綢本身。\"沈明軒取出一個特製的竹筒，這是他模仿現代試管研製的，\"請看。\"
他小心地將指甲內的布屑刮入竹筒，然後加入一些清水。眾人隻見那布屑在水中浸泡後，逐漸顯現出淡淡的青色。
\"這是......\"
\"靛青染料。\"沈明軒解釋道，\"而且是新染的，所以遇水會褪色。宮中近日可有人新製衣物？\"
張院判眼前一亮：\"倒是聽說乾清宮最近在為秋季更換窗簾。\"
\"窗簾......\"沈明軒若有所思。他記得現代法醫學中，織物的纖維特征往往能提供重要線索。
正說話間，外麵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小太監被押了進來。
\"這就是和死者來往密切的小沈子。\"張院判介紹道。
小沈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小......小人什麽都不知道......\"
沈明軒仔細打量著他。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容清秀，但眼神閃爍，明顯有所隱瞞。
\"你負責什麽差事？\"沈明軒問道。
\"迴大人的話，小人負責打掃乾清宮後院......\"
\"後院可是新換了窗簾？\"
小沈子身體明顯一顫：\"是......是的。\"
沈明軒轉向張院判：\"能否讓人取一塊新窗簾來？\"
不多時，一塊嶄新的藍色窗簾被送來。沈明軒取出一小塊，用同樣的方法testing，果然顯出相同的青色。
\"說吧，\"他看向小沈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沈子終於崩潰，哭訴道：\"是......是齊公公！他看中了小菊，但小菊不從。那天晚上，他騙小菊去後院，想強行用她......\"
\"然後呢？\"
\"小菊拚命反抗，撕扯間碰到了新掛的窗簾。齊公公怕事情敗露，就......就用窗簾的穗子勒死了她......\"
\"原來如此。\"沈明軒點點頭。這解釋了為什麽死者手中會有窗簾布屑，也說明了為什麽勒痕會如此柔軟。
\"那為何要拋屍水中？\"張院判問道。
\"齊公公說，要偽裝成溺水......\"小沈子顫聲道，\"他讓小人幫忙抬屍，還說若敢說出去，就......\"
沈明軒聽到這裏，突然想到一個細節：\"等等，你們是怎麽把屍體弄到水池的？\"
\"是......是用竹竿撐著放下去的......\"
\"在哪個位置？\"
\"就在水池西側的蘆葦叢旁......\"
沈明軒立刻吩咐人去水池邊查看。果然在蘆葦叢中找到了幾根沾有血跡的竹竿。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屍體是麵朝上漂浮的了。\"他解釋道，\"正常溺水者因掙紮會麵朝下，但她是被竹竿撐著放下去的，所以姿勢不自然。\"
\"來人，去拿齊公公！\"張院判立即下令。
但很快傳來消息：齊公公已經不見了。顯然他已經察覺到事情敗露。
\"封鎖宮門！\"張院判急道，\"絕不能讓他逃了！\"
沈明軒卻皺著眉頭：\"他既然敢在宮中行兇，必然早有退路。不過......\"
他轉向小沈子：\"齊公公平日可有什麽特別的習慣？\"
小沈子想了想：\"他......他喜歡在值夜時喝酒。每次都是自己帶酒來，從不用宮中的......\"
\"自己帶酒？\"沈明軒眼睛一亮，\"可知道他從哪裏買酒？\"
\"聽說是城南的醉仙樓......\"
沈明軒立即轉向張院判：\"大人，能否讓人去查查這醉仙樓？\"
\"這醉仙樓......\"張院判遲疑道，\"好像是楊寡婦開的？\"
沈明軒心中一動。楊寡婦是白衣堂的成員，沒想到這案子竟然和白衣堂有了聯係。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大人！在禦花園的假山後發現了齊公公的衣服！\"
眾人立即趕到現場。在一個偏僻的假山後，果然發現了一件沾血的藍色官服。
沈明軒仔細檢查著衣服。這件官服顯然是齊公公換下的，上麵還殘留著些許酒氣。
\"有意思......\"他自言自語道，\"這酒味......\"
作為一個現代法醫，他對各種氣味都極為敏感。這酒味中似乎還混雜著一種特殊的香氣。
\"張大人，\"他問道，\"宮中可有人見過齊公公今日的裝扮？\"
幾個小太監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早上還看見他穿著這身衣服......\"
\"後來好像換了身褐色的......\"
\"對對，我也看見了，還背著個包袱......\"
\"包袱？\"沈明軒和張院判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細節很可疑。
\"大人！\"忽然又有人來報，\"在西北角的圍牆下發現了幾塊踩踏的痕跡！\"
沈明軒立即前往查看。圍牆下的泥地上確實有些新鮮的腳印，而且......
\"這些腳印的主人，是個跛子。\"他指著地上不規則的印記說道。
\"對！\"小沈子突然想起什麽，\"齊公公前幾天扭傷了腳，走路一瘸一拐的......\"
沈明軒心中已有了計較。他取出一個特製的竹筒，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泥土樣本。這是他根據現代物證程序改良的取樣方法。
\"張大人，\"他轉向張院判，\"這案子，恐怕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此話怎講？\"
\"primeiro，死者的指甲內除了窗簾布屑，還發現了一些紅色粉末。\"沈明軒解釋道，\"這種粉末，我在太醫院見過。\"
\"是朱砂？\"一位老太醫插話道。
\"正是。\"沈明軒點頭，\"而且是上等朱砂，一般用於......\"
\"用於禦藥！\"張院判驚道。
\"不僅如此。\"沈明軒繼續道，\"死者手臂上還有一道極淺的劃痕，邊緣發黑。這說明她生前接觸過某種特殊的藥物。\"
眾人聽得心驚。宮中禦藥，豈是尋常宮女能接觸的？
夜色漸深，禦花園裏燈火閃爍。沈明軒站在水池邊，看著倒映在水中的宮燈，若有所思。
\"沈大人，\"張院判低聲道，\"你是說，這案子可能涉及禦藥房？\"
\"不止禦藥房。\"沈明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這是我從死者衣服上找到的。\"
張院判打開一看，是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字：\"子時，藏花閣\"。
\"藏花閣？\"張院判臉色大變，\"那是儲存貴重藥材的地方......\"
沈明軒點點頭：\"所以我說，這案子沒那麽簡單。死者和齊公公，恐怕都隻是棋子。\"
他迴想起驗屍時的種種細節。作為一名現代法醫，他習慣於從最微小的線索中尋找真相。
\"你們看。\"他指著死者的手腕，\"這裏有一道很淺的勒痕，與頸部的勒痕不同。應該是生前被人用繩子綁過。\"
\"這說明什麽？\"
\"說明她很可能是被人控製著，去藏花閣做什麽。\"沈明軒分析道，\"而齊公公發現後，要麽是想阻止，要麽是想要分一杯羹。結果......\"
話未說完，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侍衛急匆匆跑來：\"報告大人，在城南醉仙樓附近發現了齊公公的蹤跡！\"
\"快帶路！\"張院判就要動身。
\"等等。\"沈明軒叫住他，\"讓我先去吧。我和醉仙樓的楊寡婦有些交情。\"
張院判遲疑片刻，點頭答應。他也知道沈明軒和白衣堂的關係。
\"小心為上。\"他叮囑道，\"若有異常，立即發信號。\"
沈明軒快步出宮，直奔醉仙樓。夜色中的京城街道冷清幽靜，隻有零星的更夫梆子聲傳來。
醉仙樓已經打烊，但後門的燈還亮著。沈明軒輕輕叩門：\"楊大姐，是我。\"
門悄然開啟，楊寡婦的聲音傳來：\"沈大人快進來。\"
屋內，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癱坐在角落。正是齊公公。
\"他是自己來的。\"楊寡婦解釋道，\"說是要見沈大人你。\"
沈明軒走近一看，發現齊公公身上的傷勢不像是打鬥所致，倒像是......\"中毒？\"
\"咳咳......\"齊公公艱難地開口，\"沈大人，我...我是被人算計了......\"
\"誰算計你？\"
\"禦...禦藥房的......\"齊公公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大口鮮血。
沈明軒趕緊為其把脈，臉色頓時凝重。這毒性他很熟悉，在現代法醫培訓中就學過。
\"烈性砒霜。\"他低聲道，\"而且......加了別的東西。\"
\"能解嗎？\"楊寡婦問道。
沈明軒搖搖頭：\"時間太晚了。不過......\"他轉向齊公公，\"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趁現在說吧。\"
齊公公努力支撐著：\"小菊......她是被逼的......有人要她偷禦藥方......\"
\"誰要她偷？\"
\"一個太監。\"齊公公喘息道，\"說是給......給江南一個大商家......\"
沈明軒心中一動：\"是不是姓楊？\"
齊公公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怎麽知道？\"
\"猜的。\"沈明軒平靜道。他想起了前幾日的沉香樓案件，那個破產的楊家。看來，事情果然不是偶然。
\"後來呢？\"
\"我發現小菊的行動，就...就威脅她要揭發。誰知......\"齊公公說著，又咳出一口血，\"那天晚上，我本想和她談條件，卻看見她從藏花閣出來，手裏拿著......\"
話未說完，齊公公突然渾身抽搐，七竅流血，片刻後就斷了氣。
沈明軒仔細檢查著齊公公的屍體。除了中毒症狀，他還在死者手腕上發現了一道新鮮的針痕。
\"這是......\"他若有所思。
\"怎麽了？\"楊寡婦問道。
\"有人在他中毒後，又補了一針。\"沈明軒解釋道，\"就在他來醉仙樓的路上。兇手應該一直在跟蹤他。\"
楊寡婦臉色微變：\"要不要我讓人去查查？\"
\"不必了。\"沈明軒站起身，\"追也追不上了。不過......\"
他從齊公公的靴子裏摸出一個小包袱：\"這才是他想給我的東西。\"
包袱裏是幾張紙，有的像是藥方，有的是書信。沈明軒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
\"楊大姐，\"他收起文件，\"這事可能要麻煩你了。\"
\"說說看。\"
\"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沈明軒壓低聲音，\"禦藥房的劉總管。特別是他最近和哪些外人來往。\"
楊寡婦點點頭：\"我明白了。對了，你那個小徒弟前些日子來買藥，說起過禦藥房的事。\"
\"思雨？\"沈明軒一愣，\"她怎麽......\"
\"她說禦藥房最近在收一種特殊的藥材，叫''紫玉蘭''。這藥材隻有江南才有。\"
沈明軒眼前一亮。紫玉蘭，這不正是楊家以前專營的藥材嗎？
\"多謝提醒。\"他起身告辭，\"此事還請保密。\"
迴到太醫院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張院判等人還在等他。
\"如何？\"
\"齊公公已經死了。\"沈明軒簡單說明了情況，然後道，\"不過這案子的重點，不在他身上。\"
他取出從齊公公那裏得到的文件：\"這些是近期禦藥房的進貨清單，還有一些書信往來。從這些材料看，有人在利用禦藥房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什麽勾當？\"
\"藥材倒賣。\"沈明軒解釋道，\"他們以高價從江南購入普通藥材，謊稱是珍稀品種。然後低價賣出真正的珍貴藥材，中間的差價就被人私吞了。\"
\"這......\"張院判倒吸一口冷氣，\"那小菊......\"
\"她應該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沈明軒道，\"齊公公想要威脅她，結果兩人都死了。\"
\"那現在......\"
\"證據已經有了，\"沈明軒指著文件，\"但要抓的人，恐怕不止一個。\"
張院判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這就去請旨，嚴查此事。\"
\"大人且慢。\"沈明軒提醒道，\"此事涉及江南藥材，不如先查查那些商路。特別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院判一眼，\"最近破產的那些商家。\"
張院判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和上次沉香樓的案子有關？\"
\"商場如戰場。\"沈明軒意味深長地說，\"有人在台麵上輸了，難保不會在暗處找迴場子。\"
天光漸亮，太醫院的人也陸續來上值了。沈明軒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院子，心中思緒萬千。
這時，思雨蹦蹦跳跳地跑來：\"爹爹！我給您送早飯來了！\"
\"調皮。\"沈明軒刮了刮她的鼻子，\"誰讓你來太醫院的？\"
\"是若蘭姨讓我來的。\"思雨笑道，\"她說您肯定忙得沒吃飯。\"
提起張若蘭，沈明軒心中一暖。這個女子，總是在不經意間照顧著他。
\"對了爹爹，\"思雨神秘兮兮地說，\"我最近在禦藥房學到了好多新鮮東西呢！下次給您看看我記的筆記......\"
沈明軒剛要說話，忽見張院判匆匆走來：\"沈大人，宮中傳來消息，江南漕運出事了......\"
看來，新的風波又要來了。
沈明軒快步走進驗屍房，就見張院判和幾位太醫正在低聲議論。地上躺著一具女屍，看裝束是宮中宮女。
\"沈大人來得正好。\"張院判道，\"這具屍體，有些蹊蹺。\"
沈明軒點點頭，取出他特製的驗屍工具包。這些工具都是他根據現代法醫設備，因地製宜改良的。
\"說說情況。\"他一邊準備工具，一邊問道。
\"死者是坤寧宮的宮女小菊，今晨在禦花園水池中被人發現。\"張院判答道，\"按理說是溺水身亡，但......\"
\"但什麽？\"
\"但據發現她的人說，死者是麵朝天飄在水麵上的。\"張院判壓低聲音，\"這不合常理。尋常溺水者，都是麵朝下的。\"
沈明軒眼前一亮。在現代法醫學中，這確實是判斷溺水真偽的重要依據之一。
\"可有目擊者？\"
\"無人目擊。\"張院判搖頭，\"不過查到她和乾清宮的一個小太監來往密切。那小太監已經被關起來了。\"
沈明軒戴上白絹手套，開始檢查屍體。這是他根據現代法醫手套改良的，既能保護證據，又能保持觸感。
\"女性，約十八歲，身材中等......\"他一邊檢查一邊記錄，這個習慣讓在場的太醫們有些詫異。
\"沈大人為何要記這些？\"有人問道。
\"驗屍重細節。\"沈明軒一邊工作一邊解釋，\"今日覺得無用的信息，明日可能就是破案關鍵。\"
說著，他特別注意檢查了死者的指甲和手掌。在現代法醫學中，溺水者的手掌往往會有特殊特征。
\"咦......\"他突然發現了異常，\"請諸位看，死者手掌和指甲內側......\"
幾位太醫湊近一看，隻見死者的手掌略顯蒼白，指甲內還殘留著一些暗色物質。
\"這說明什麽？\"張院判問道。
\"說明她死前一直在抓握什麽東西。\"沈明軒解釋，\"而且時間不短，導致手掌充血發白。至於指甲裏的物質......\"
他取出一個小竹筒，這是他仿照現代放大鏡製作的簡易顯微工具。
\"像是......布屑？\"一位年長的太醫試探著說。
\"對，而且是上等綢緞的布屑。\"沈明軒點頭，\"結合她在水中的姿勢，我懷疑這不是簡單的溺水。\"
\"沈大人的意思是......\"
\"很可能是先被殺害，再拋屍水中。\"沈明軒一邊檢查屍體頸部一邊道，\"你們看這裏，有極淡的勒痕。兇手應該用了柔軟的絲綢，所以痕跡不明顯。\"
\"絲綢？\"張院判皺眉，\"可宮中之人，誰沒有絲綢衣物？這恐怕難以查證......\"
\"關鍵不在絲綢本身。\"沈明軒取出一個特製的竹筒，這是他模仿現代試管研製的，\"請看。\"
他小心地將指甲內的布屑刮入竹筒，然後加入一些清水。眾人隻見那布屑在水中浸泡後，逐漸顯現出淡淡的青色。
\"這是......\"
\"靛青染料。\"沈明軒解釋道，\"而且是新染的，所以遇水會褪色。宮中近日可有人新製衣物？\"
張院判眼前一亮：\"倒是聽說乾清宮最近在為秋季更換窗簾。\"
\"窗簾......\"沈明軒若有所思。他記得現代法醫學中，織物的纖維特征往往能提供重要線索。
正說話間，外麵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小太監被押了進來。
\"這就是和死者來往密切的小沈子。\"張院判介紹道。
小沈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小......小人什麽都不知道......\"
沈明軒仔細打量著他。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容清秀，但眼神閃爍，明顯有所隱瞞。
\"你負責什麽差事？\"沈明軒問道。
\"迴大人的話，小人負責打掃乾清宮後院......\"
\"後院可是新換了窗簾？\"
小沈子身體明顯一顫：\"是......是的。\"
沈明軒轉向張院判：\"能否讓人取一塊新窗簾來？\"
不多時，一塊嶄新的藍色窗簾被送來。沈明軒取出一小塊，用同樣的方法testing，果然顯出相同的青色。
\"說吧，\"他看向小沈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沈子終於崩潰，哭訴道：\"是......是齊公公！他看中了小菊，但小菊不從。那天晚上，他騙小菊去後院，想強行用她......\"
\"然後呢？\"
\"小菊拚命反抗，撕扯間碰到了新掛的窗簾。齊公公怕事情敗露，就......就用窗簾的穗子勒死了她......\"
\"原來如此。\"沈明軒點點頭。這解釋了為什麽死者手中會有窗簾布屑，也說明了為什麽勒痕會如此柔軟。
\"那為何要拋屍水中？\"張院判問道。
\"齊公公說，要偽裝成溺水......\"小沈子顫聲道，\"他讓小人幫忙抬屍，還說若敢說出去，就......\"
沈明軒聽到這裏，突然想到一個細節：\"等等，你們是怎麽把屍體弄到水池的？\"
\"是......是用竹竿撐著放下去的......\"
\"在哪個位置？\"
\"就在水池西側的蘆葦叢旁......\"
沈明軒立刻吩咐人去水池邊查看。果然在蘆葦叢中找到了幾根沾有血跡的竹竿。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屍體是麵朝上漂浮的了。\"他解釋道，\"正常溺水者因掙紮會麵朝下，但她是被竹竿撐著放下去的，所以姿勢不自然。\"
\"來人，去拿齊公公！\"張院判立即下令。
但很快傳來消息：齊公公已經不見了。顯然他已經察覺到事情敗露。
\"封鎖宮門！\"張院判急道，\"絕不能讓他逃了！\"
沈明軒卻皺著眉頭：\"他既然敢在宮中行兇，必然早有退路。不過......\"
他轉向小沈子：\"齊公公平日可有什麽特別的習慣？\"
小沈子想了想：\"他......他喜歡在值夜時喝酒。每次都是自己帶酒來，從不用宮中的......\"
\"自己帶酒？\"沈明軒眼睛一亮，\"可知道他從哪裏買酒？\"
\"聽說是城南的醉仙樓......\"
沈明軒立即轉向張院判：\"大人，能否讓人去查查這醉仙樓？\"
\"這醉仙樓......\"張院判遲疑道，\"好像是楊寡婦開的？\"
沈明軒心中一動。楊寡婦是白衣堂的成員，沒想到這案子竟然和白衣堂有了聯係。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大人！在禦花園的假山後發現了齊公公的衣服！\"
眾人立即趕到現場。在一個偏僻的假山後，果然發現了一件沾血的藍色官服。
沈明軒仔細檢查著衣服。這件官服顯然是齊公公換下的，上麵還殘留著些許酒氣。
\"有意思......\"他自言自語道，\"這酒味......\"
作為一個現代法醫，他對各種氣味都極為敏感。這酒味中似乎還混雜著一種特殊的香氣。
\"張大人，\"他問道，\"宮中可有人見過齊公公今日的裝扮？\"
幾個小太監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早上還看見他穿著這身衣服......\"
\"後來好像換了身褐色的......\"
\"對對，我也看見了，還背著個包袱......\"
\"包袱？\"沈明軒和張院判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細節很可疑。
\"大人！\"忽然又有人來報，\"在西北角的圍牆下發現了幾塊踩踏的痕跡！\"
沈明軒立即前往查看。圍牆下的泥地上確實有些新鮮的腳印，而且......
\"這些腳印的主人，是個跛子。\"他指著地上不規則的印記說道。
\"對！\"小沈子突然想起什麽，\"齊公公前幾天扭傷了腳，走路一瘸一拐的......\"
沈明軒心中已有了計較。他取出一個特製的竹筒，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泥土樣本。這是他根據現代物證程序改良的取樣方法。
\"張大人，\"他轉向張院判，\"這案子，恐怕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此話怎講？\"
\"primeiro，死者的指甲內除了窗簾布屑，還發現了一些紅色粉末。\"沈明軒解釋道，\"這種粉末，我在太醫院見過。\"
\"是朱砂？\"一位老太醫插話道。
\"正是。\"沈明軒點頭，\"而且是上等朱砂，一般用於......\"
\"用於禦藥！\"張院判驚道。
\"不僅如此。\"沈明軒繼續道，\"死者手臂上還有一道極淺的劃痕，邊緣發黑。這說明她生前接觸過某種特殊的藥物。\"
眾人聽得心驚。宮中禦藥，豈是尋常宮女能接觸的？
夜色漸深，禦花園裏燈火閃爍。沈明軒站在水池邊，看著倒映在水中的宮燈，若有所思。
\"沈大人，\"張院判低聲道，\"你是說，這案子可能涉及禦藥房？\"
\"不止禦藥房。\"沈明軒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這是我從死者衣服上找到的。\"
張院判打開一看，是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字：\"子時，藏花閣\"。
\"藏花閣？\"張院判臉色大變，\"那是儲存貴重藥材的地方......\"
沈明軒點點頭：\"所以我說，這案子沒那麽簡單。死者和齊公公，恐怕都隻是棋子。\"
他迴想起驗屍時的種種細節。作為一名現代法醫，他習慣於從最微小的線索中尋找真相。
\"你們看。\"他指著死者的手腕，\"這裏有一道很淺的勒痕，與頸部的勒痕不同。應該是生前被人用繩子綁過。\"
\"這說明什麽？\"
\"說明她很可能是被人控製著，去藏花閣做什麽。\"沈明軒分析道，\"而齊公公發現後，要麽是想阻止，要麽是想要分一杯羹。結果......\"
話未說完，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侍衛急匆匆跑來：\"報告大人，在城南醉仙樓附近發現了齊公公的蹤跡！\"
\"快帶路！\"張院判就要動身。
\"等等。\"沈明軒叫住他，\"讓我先去吧。我和醉仙樓的楊寡婦有些交情。\"
張院判遲疑片刻，點頭答應。他也知道沈明軒和白衣堂的關係。
\"小心為上。\"他叮囑道，\"若有異常，立即發信號。\"
沈明軒快步出宮，直奔醉仙樓。夜色中的京城街道冷清幽靜，隻有零星的更夫梆子聲傳來。
醉仙樓已經打烊，但後門的燈還亮著。沈明軒輕輕叩門：\"楊大姐，是我。\"
門悄然開啟，楊寡婦的聲音傳來：\"沈大人快進來。\"
屋內，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癱坐在角落。正是齊公公。
\"他是自己來的。\"楊寡婦解釋道，\"說是要見沈大人你。\"
沈明軒走近一看，發現齊公公身上的傷勢不像是打鬥所致，倒像是......\"中毒？\"
\"咳咳......\"齊公公艱難地開口，\"沈大人，我...我是被人算計了......\"
\"誰算計你？\"
\"禦...禦藥房的......\"齊公公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大口鮮血。
沈明軒趕緊為其把脈，臉色頓時凝重。這毒性他很熟悉，在現代法醫培訓中就學過。
\"烈性砒霜。\"他低聲道，\"而且......加了別的東西。\"
\"能解嗎？\"楊寡婦問道。
沈明軒搖搖頭：\"時間太晚了。不過......\"他轉向齊公公，\"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趁現在說吧。\"
齊公公努力支撐著：\"小菊......她是被逼的......有人要她偷禦藥方......\"
\"誰要她偷？\"
\"一個太監。\"齊公公喘息道，\"說是給......給江南一個大商家......\"
沈明軒心中一動：\"是不是姓楊？\"
齊公公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怎麽知道？\"
\"猜的。\"沈明軒平靜道。他想起了前幾日的沉香樓案件，那個破產的楊家。看來，事情果然不是偶然。
\"後來呢？\"
\"我發現小菊的行動，就...就威脅她要揭發。誰知......\"齊公公說著，又咳出一口血，\"那天晚上，我本想和她談條件，卻看見她從藏花閣出來，手裏拿著......\"
話未說完，齊公公突然渾身抽搐，七竅流血，片刻後就斷了氣。
沈明軒仔細檢查著齊公公的屍體。除了中毒症狀，他還在死者手腕上發現了一道新鮮的針痕。
\"這是......\"他若有所思。
\"怎麽了？\"楊寡婦問道。
\"有人在他中毒後，又補了一針。\"沈明軒解釋道，\"就在他來醉仙樓的路上。兇手應該一直在跟蹤他。\"
楊寡婦臉色微變：\"要不要我讓人去查查？\"
\"不必了。\"沈明軒站起身，\"追也追不上了。不過......\"
他從齊公公的靴子裏摸出一個小包袱：\"這才是他想給我的東西。\"
包袱裏是幾張紙，有的像是藥方，有的是書信。沈明軒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
\"楊大姐，\"他收起文件，\"這事可能要麻煩你了。\"
\"說說看。\"
\"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沈明軒壓低聲音，\"禦藥房的劉總管。特別是他最近和哪些外人來往。\"
楊寡婦點點頭：\"我明白了。對了，你那個小徒弟前些日子來買藥，說起過禦藥房的事。\"
\"思雨？\"沈明軒一愣，\"她怎麽......\"
\"她說禦藥房最近在收一種特殊的藥材，叫''紫玉蘭''。這藥材隻有江南才有。\"
沈明軒眼前一亮。紫玉蘭，這不正是楊家以前專營的藥材嗎？
\"多謝提醒。\"他起身告辭，\"此事還請保密。\"
迴到太醫院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張院判等人還在等他。
\"如何？\"
\"齊公公已經死了。\"沈明軒簡單說明了情況，然後道，\"不過這案子的重點，不在他身上。\"
他取出從齊公公那裏得到的文件：\"這些是近期禦藥房的進貨清單，還有一些書信往來。從這些材料看，有人在利用禦藥房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什麽勾當？\"
\"藥材倒賣。\"沈明軒解釋道，\"他們以高價從江南購入普通藥材，謊稱是珍稀品種。然後低價賣出真正的珍貴藥材，中間的差價就被人私吞了。\"
\"這......\"張院判倒吸一口冷氣，\"那小菊......\"
\"她應該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沈明軒道，\"齊公公想要威脅她，結果兩人都死了。\"
\"那現在......\"
\"證據已經有了，\"沈明軒指著文件，\"但要抓的人，恐怕不止一個。\"
張院判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這就去請旨，嚴查此事。\"
\"大人且慢。\"沈明軒提醒道，\"此事涉及江南藥材，不如先查查那些商路。特別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院判一眼，\"最近破產的那些商家。\"
張院判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和上次沉香樓的案子有關？\"
\"商場如戰場。\"沈明軒意味深長地說，\"有人在台麵上輸了，難保不會在暗處找迴場子。\"
天光漸亮，太醫院的人也陸續來上值了。沈明軒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院子，心中思緒萬千。
這時，思雨蹦蹦跳跳地跑來：\"爹爹！我給您送早飯來了！\"
\"調皮。\"沈明軒刮了刮她的鼻子，\"誰讓你來太醫院的？\"
\"是若蘭姨讓我來的。\"思雨笑道，\"她說您肯定忙得沒吃飯。\"
提起張若蘭，沈明軒心中一暖。這個女子，總是在不經意間照顧著他。
\"對了爹爹，\"思雨神秘兮兮地說，\"我最近在禦藥房學到了好多新鮮東西呢！下次給您看看我記的筆記......\"
沈明軒剛要說話，忽見張院判匆匆走來：\"沈大人，宮中傳來消息，江南漕運出事了......\"
看來，新的風波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