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倫一行人帶著衣冠塚朝著王都趕路的這段時間,王都裏裏外外流言蜚語肆意傳播。


    哈裏森身為伯爵,乃是手握一方大權的封疆大吏。這樣一位在朝堂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大人物驟然離世,必然會在朝堂內外掀起驚濤駭浪。


    不過,此時朝堂之上的眾人,已然無暇顧及民間那些紛紛擾擾的傳言。在王國的皇宮之中,足足有半年未曾露麵的國王西奧多·斯蒂文,終究還是被形勢所迫出現在眾人麵前。


    今日的朝堂,熱鬧非凡。除了兩位已然退居幕後養老的公爵,其餘但凡有官職在身的大小貴族,紛紛到場。這寬敞碩大的宮殿,頭一迴讓人感覺到了擁擠。


    國王與王後端坐在王座之上,下首處,左側是代為處理朝政的兩位王子:弗勞爾和休利特。右側則是國王最為疼愛的六公主戴安娜,以及年僅20歲就被封王,肩負鎮守東邊北方艾爾塔要塞重任的倫恩親王。再往下,便是五位伯爵,以及財政大臣、王都執政官等一眾大臣。至於其他官員,密密麻麻地站成一大片。


    國王看著這滿殿的臣子,不禁微微挑了挑眉頭。實際上,關於哈裏森伯爵的事情,他早已與幾位大臣商議妥當。


    哈裏森的爵位將由他的兒子凱爾繼承,同時安排五公主莉娜與凱爾成婚。


    凱爾需要前往聖城學院進修,而西北的事務則暫時交由三王子克孜勒打理。


    如此一來,既能留住人才,又能鞏固王國的統治大權。


    待凱爾學成歸來,克烈家族原本的領地自然還是他的,隻不過壁障山脈之外的領地,會用關內的領地與之交換。


    然而,國王卻低估了其他幾個兒子對老三的忌憚。眼前這場鬧劇,還有最近王都裏流傳的那些流言蜚語,稍加思索便能明白其中緣由。


    國王輕咳一聲,整個王宮瞬間安靜了下來。他輕輕敲了敲桌子,語氣平淡地說道:“今日倒是格外熱鬧,既然諸位都來了,那就暢所欲言吧!”


    大殿安靜了片刻之後,一位大臣站了出來,恭敬地行禮說道:“啟稟陛下,臣聽聞哈裏森伯爵的靈柩已經在迴京的途中了。”


    國王微微一笑,說道:“哦?我親愛的執政官大人,這消息我昨晚才知曉,沒想到你們竟如此迅速就得到了消息。”眾人連忙低下頭,不敢言語。站出來的執政官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大王子,卻沒敢發出半點聲音。


    國王笑著擺了擺手,說道:“無妨,既然你提及此事,那就接著說吧!”


    “是,”執政官再次行禮,咬了咬牙說道:“據臣所知,這靈柩之中不過是一些哈裏森伯爵生前用過的物品,並無伯爵的遺體。所以,如何能證明哈裏森伯爵是為國捐軀呢?”


    他的話音剛落,一名身著鎧甲的將軍便怒聲質問道:“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覺得我西北將士在撒謊?”


    “將軍這是哪裏的話?哈裏森伯爵究竟是生是死暫且不論,可若他當真為國捐軀,我們卻用幾件衣物當作他的遺體,日後該如何向王國百姓交代?又該如何向萬千將士交代?”另一名大臣站了出來,將矛頭直接指向了西北要塞。


    刹那間,整個大殿亂作一團,眾人爭吵不休。國王卻不緊不慢地拿起一根香蕉,用小刀切成兩段,動作優雅地掰開上半段,遞給身旁端莊優雅的王後,隨後拿起剩下的半段,一邊悠然自得地吃著,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絲毫沒有惱怒的跡象。這讓上位的幾位大臣麵麵相覷,完全摸不透國王的心思。


    六公主戴安娜可不管這些,見自己的父王一副悠閑看戲的模樣,她俏皮地湊了過去,伸手在王後麵前的桌子上拿起一顆蘋果,“哢嚓”一口咬了下去。王後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戴安娜眨了眨眼睛,賣了個萌,就輕鬆糊弄過去了,反倒把國王逗得笑出了聲。


    大殿再次安靜下來,國王收起笑容,看了一眼三個兒子,開口問道:“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


    大王子弗勞爾上前行了一禮,輕聲說道:“陛下,此前我與二弟一同看過三弟傳迴的信件。哈裏森伯爵遺體丟失一事,確實是意外狀況,實在不該苛責守衛邊疆的將士們!”


    二王子休利特皺著眉頭說道:“大哥這話,休利特不敢苟同。主帥戰死,本就是護衛不力;主帥遺體還被人搶走,更是無能的表現。王國每年耗費大量的真金白銀供養軍隊,難道就是這樣的水平?此次戰爭堡壘遇襲,便是給我們的深刻教訓。兒臣認為,應當加強對王國部隊的考核與檢閱,絕不能讓軍隊淪為某些人謀取私利的工具。”


    這話一出口,大殿瞬間陷入死寂。文官們滿眼崇拜地看向二王子,武將們則神色各異,有的滿臉不屑,有的暗自讚許,還有的抱著看戲的心態。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隻知混日子、毫無真才實學的酒囊飯袋在瑟瑟發抖。


    王國這些年處於和平時期,自然滋生出了一些腐敗現象。但若是按照二王子所說,戰爭堡壘的軍士都是無能之輩,那他們這些關內的統帥將領豈不是成了混吃等死的人?


    二王子這番話打擊麵太廣,著實有些得罪人。可誰讓他是王子呢,除了國王,又有誰敢輕易動他?


    國王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戒指,挑了挑眉頭,隨後將目光投向了三王子倫恩。


    倫恩今年剛二十出頭,由於並非王後所生,所以沒有爭奪王位的資格。他性格敦厚老實,說話向來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


    他撓了撓頭,說道:“這個……哈裏森伯爵遺體被盜一事,肯定不能就這麽不了了之。但當下最要緊的,還是邊關的局勢。此次西北遭遇獸潮,甚至還有九階魔獸出沒,很難說這背後沒有自由之城的影子。所以兒臣覺得,盡快確定接手西北要塞的人選才是當務之急!”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三王子在西北多年,完全可以暫代西北軍團主帥之職。”


    “哼,哈裏森伯爵屍骨未寒,此時讓三王子接手西北要塞,將克烈家族置於何地?又讓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


    又是一陣激烈的爭吵,眾人也漸漸看明白了。大殿裏的人明顯分成了四派,大王子一派,二王子一派,三王子一派,還有以四王子為代表的中立派。至於那五個伯爵,他們雖然到場了,但並未表明立場,很可能是想先看看國王以及幾位儲君對哈裏森伯爵陣亡一事的態度,再做打算。


    這場爭論一直持續到傍晚,戴安娜悄悄地對國王說自己餓了。國王二話不說,直接拉著王後和戴安娜離開了。等到下麵的臣子們爭論得快要打起來,想要找國王評理的時候,才發現王座之上早已空無一人。


    在王國花園的一處涼亭裏,國王滿臉笑意地看著戴安娜吃飯。王後溫柔地為她捋了捋頭發,嗔怪道:“慢點吃,你有多久沒上禮儀課了?連規矩都忘了嗎?”


    戴安娜嘴裏塞得滿滿的,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哪有時間上課呀?這幾天可把我忙壞了。”


    國王笑著說:“不上就不上吧。”


    王後沒好氣地說:“陛下你就慣著她吧,以後要是嫁不出去,我看你怎麽辦?”


    國王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道:“怎麽可能,戴安娜以後要是看上誰了,我下旨賜婚,我倒要看看誰敢不從。”


    “你真是……”王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揉著眉心離開了。


    等王後離開後,斯蒂文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收起笑容,嚴肅地問道:“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戴安娜咽下嘴裏的食物,歎了口氣說:“哎,獸潮的原因還沒查清楚,不過可以確定這事和自由之城沒關係。獸潮是從沙漠湧過來的,差點和自由之城的人打起來。不過那頭九階魔獸的目標似乎不是自由之城,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直接越過自由之城,攻擊了戰爭堡壘。”


    斯蒂文皺著眉頭問:“那哈裏森的死是怎麽迴事?”


    戴安娜撇了撇嘴說:“哈裏森大人的死是三哥的人幹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三哥授意的。至於哈裏森大人的屍體,據目擊者稱,是被一個黑袍人帶走的。”


    “人類帶走的?難道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斯蒂文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戴安娜咬了一口雞腿,淡淡地說:“這有什麽奇怪的,如今這帝國,三大王國的探子到處都是,還有境外眾多勢力安插的棋子,甚至還有些勢力明目張膽,比如海外光明教廷的傳教士,貴族們麾下的黑暗教徒。整個王國就像個千瘡百孔的篩子,西北這件事要是沒有第三方插手,我才覺得奇怪呢。”


    斯蒂文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寶貝女兒,你會不會覺得父王很無能?”


    戴安娜歎了口氣,放下雞腿,擦了擦手,走到斯蒂文身前,伸出小手捧著他的臉,像個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沒事的,我也在世界各地安插了探子,大家彼此彼此!”


    斯蒂文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伸手刮了刮戴安娜的鼻子,笑著說:“你這小丫頭,是說我們都很無能嗎?”


    戴安娜摸了摸鼻子,仰著頭說:“倒也不是說無能,隻是比起我來,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哈哈哈哈哈”斯蒂文笑得前仰後合,手指點著她,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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