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寧修言一大早就被莫昶業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吵醒,揉著猩紅的睡眼,望著垂首而立的莫昶業冷冷出聲:“莫昶業,你最好給本侯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一會兒你就準備收拾收拾去營州服徭役吧!”


    莫昶業麵露苦澀道:“侯爺恕罪,不是末將想要攪了侯爺的美夢,而是荊州又來人了!”


    一聽這話,寧修言原本半夢半醒的眼神瞬間清澈無比。


    “又來人了?”


    “嗯!”


    “這次來得是誰?”


    “來人自稱是荊州參領,唐子淇!”


    “荊州參領?謔,從三品啊!荊州軍政界的二把手了,職位不低了,看來他們是真的急了呀!”


    略一思索,寧修言接著問道:“這次他們來了多少人?”


    莫昶業立馬答道:“不多,一共二十人,隨行的應當都是唐子淇身邊的親衛!”


    “嗯?就二十人左右?”


    莫昶業點了點頭,“隻是他們身邊有一匹好馬,四蹄健碩,色澤光亮,依屬下看絕非凡品,當時東胡的駿馬!”


    “這倒是有點意思,看來不單單是急了啊!而是走投無路,上門來賄賂本侯了!”


    聞言,莫昶業低聲道:“可要拒了?”


    寧修言衝他翻了個白眼,“拒什麽拒?送禮為何不收?”


    “可三州之亂也有荊州,況且此事若是傳到陛下耳中,侯爺怕是不好交代啊!”


    拍了拍莫昶業道肩膀,寧修言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明的笑意。


    “東西要收,至於事情辦不辦,就得看本侯的心情了!”


    “啊?”


    “誰跟你說收了銀子就得辦事兒的?”


    不理會莫昶業錯愕的神色,寧修言輕笑著伸了伸懶腰,當即起身道:“去,先將他們請入郡衙,本侯換好衣服稍後就到!”


    “喏!”


    唐子淇從進到郡衙之後那張嘴就沒歇過,一直不停的喝著茶水,眼神也不敢四下張望,隻是盯著自己手中的茶盞發呆。


    說句實在話,他作為一州參領,自問也算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可今日來到這新平郡,著實有些沒底。


    先不說那被斬去頭顱懸在鬧市口的幾具屍體,便是對麵坐著的那位龍驤軍的城門領陳巍廷就讓他心中發怵!


    能拱衛京畿的三大營哪個不是精銳?


    雖在官職品階上自己要高出陳巍廷不少,但若是此刻二人一對一上陣廝殺,唐子淇自問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唐子淇心中忐忑之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本侯說今日怎麽喜上眉梢,原來是有貴客登門啊!”


    一聽這話,唐子淇知道正主來了,慌忙起身,拱手道:“荊州參領唐子淇見過侯爺,侯爺折煞卑職了,在侯爺麵前,卑職哪敢稱什麽貴客?”


    唐子淇不是傻子,自己荊州幹的那點破事兒就是想瞞也瞞不住,寧修言這話是在借機敲打自己呢!


    果不其然,唐子淇話音剛落,寧修言就接過莫昶業遞來的茶水輕抿一口,語氣平靜道:“若不是貴客,那便是敵人了?”


    唐子淇頓時冷汗直冒,強忍著懼意,擠出一絲笑容:“侯爺說笑了,我等同為大夏武將,何來敵人一說?”


    寧修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才對著莫昶業道:“昶業,本侯前幾日剛斬的那人是誰來著?”


    莫昶業心領神會,躬身道:“迴侯爺,是雍州統帥康騰信!”


    “哦,原來是他啊!”


    此言一出,唐子淇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昨夜怎麽就非得接了這個差事,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過還是故作憤慨道:“我等也是昨日才得知此消息,康騰信狼子野心,食君之祿卻行謀逆之事,著實該殺,如今潛入荊州的梁州軍已被統帥悉數扣下,隻要侯爺一聲令下,卑職立刻迴營獻上他們的首級!”


    寧修言擺了擺手,輕笑出聲:“嗬嗬,唐參領不必多慮,本侯深知荊州將士忠心為國自是不會同雍州那等亂臣賊子同流合汙!唐參領快快請坐,不必拘禮!”


    唐子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而寧修言下一句話卻是讓屁股剛著椅子的唐子淇“唰”的一下又站了起來。


    “不知唐參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本侯若是沒記錯,昨日便讓龐文龍書信一封迴營,告知需借調他一段時日,難不成是貴軍統帥不願?”


    “不敢,不敢,侯爺奉陛下詔令行事,莫說隻是借調龐文龍一行,便是抽調我等雍州軍,也是理所應當的!”


    “嗐,唐參領,坐下迴話,本侯說了不必拘禮,難不成看不起本侯?”


    唐子淇心中有苦難言,依舊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隻是這動作極為緩慢,看得寧修言都快要笑出聲了!


    眼見敲打的差不多了,寧修言對著莫昶業等人使了個眼色,幾人紛紛告退,偌大的郡衙轉瞬之間,就隻剩下了寧修言與唐子淇二人。


    而寧修言不開口,唐子淇也不敢出聲,隻得頂著壓抑的氣氛喝著茶。


    終於,就在唐子淇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寧修言放下茶盞,臉上掛著寒霜道:“唐子淇是吧!本侯也不想同你虛以委蛇,三州之亂,你荊州在其中扮演何等的角色本侯與你心知肚明,想來今日你能前來,定是與荊州統帥商量好了對策,本侯隻想聽一句實話,若是還敢藏著掖著,本侯能斬他康騰信,便能斬了榮崇柯,至於如何選擇,你自行斟酌!”


    “撲通”一聲,唐子淇當即跪地,寧修言麵無表情的品著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侯爺明鑒,我家統帥也是遭奸人蒙蔽,故而一時不察方才落入了賊人的圈套,而榮統帥初見端倪便當機立斷囚禁了梁州兵馬,足以見得我荊州將士並無不臣之心,還請侯爺明察!”


    “你覺著本侯會信?”


    “侯爺明鑒,我等……”


    不等聽完,寧修言就知道唐子淇要賣慘博同情了,立刻冷著臉打斷道:“本侯不想聽你在這睜著眼睛說瞎話!本侯隻問一句,你荊州如今究竟意欲何為?”


    唐子淇麵露掙紮,片刻後一咬牙道:“我等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榮統帥將新得的東胡一匹寶馬送來給侯爺賠罪,還請侯爺看在我等迷途知返的份上,美言幾句,懇請陛下從輕發落!”


    聞聽此言,寧修言雙眼一眯,眉毛一抬:“怎麽?唐參領這是想來賄賂本侯?”


    “不敢,寧侯爺氣宇軒昂,有著天人之姿,如此寶馬自當是侯爺這等當世名將才能馴服,雖說侯爺不會同我等計較,但我等終究是受奸人蒙蔽,險些釀成大禍,這算是對侯爺的一點小小補償,並非有賄賂之嫌!無論成功與否,此馬都是侯爺的了,侯爺的恩情,我等荊州上下必將銘記於心!”


    寧修言沒有立即答複,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眉宇蹙成一團,似是在權衡利弊。


    而他每敲一下,唐子淇心中的巨石便更沉一分!


    就在唐子淇已經不抱希望之際,寧修言忽然咧嘴一笑。


    “要不說唐參領看人真準呢!本侯自不會同你等置氣,隻是光憑這匹馬還不夠啊!要知道你等即便不知情,但已然參與其中,而朝廷對謀逆之事絕不會容忍……所以,唐參領,你可明白本侯的意思?”


    看著寧修言趁火打劫的模樣,唐子淇便做好了其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還請侯爺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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