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樺出發的日子定在了立夏前的最後一個月初,聽聞通往北寒之路道阻且長,夏季還好些,若是入了冬,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積雪能輕易封了去路,甚至讓途行中的旅人迷失在其中。


    聖旨傳到槿樺手中的時候,她已經在去北寒的半路上了。她此前與楚華樆有過商議,那些老臣們想要的無非隻是一個說法,既然她去定了北寒,便可以對外稱是戍邊請罪,如此一來功過相抵,她又離了朝中,那些人便不會再繼續吵鬧不休了。


    原本她是同楚華樆這樣說的,隻是那人那晚明明微微頷首應下了,可不知為何,她如今握在手中的這份聖旨,是冊封她為大將軍的。


    武將高位空虛已久,大將軍之位本就是武將之首,是從前她父親曾有過的官職,從前覬覦這個位置的人很多,如今驟然落在她身上,槿樺一時微怔。


    在旁邊看著的魏振卻覺得她是實至名歸,他又瞅了一樣她手中的聖旨,眼瞧著那不一樣的質地,不由得感歎:「這冊封大將軍的果然就是不一樣,單從外表看著就覺得氣派。」


    槿樺苦惱地捏了捏眉心,這明明同他們隻想商議好的完全不一樣。


    魏振道:「欸,如此高的官職,旁人樂還來不及呢,天下兵馬你皆有一半的權力,你可別說什麽你擔不起。」


    「我是覺得也許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


    魏振眉頭一斂,絲毫沒客氣,「誰?我嗎?」


    槿樺失笑,「你也不是不行。」


    「可別可別,若論起軍功我還真不及你,」魏振掰起手指給她一條一條羅列,「打西戎守西平城的時候有你吧,還有西南百越的戰役,再加上近來平定叛軍。你就說現在朝中還剩下的將軍,有哪個能同你比的?這官職不給你給誰?」


    槿樺差點被他繞了進去,她無奈扶額,「這算哪門子平息眾怒?」


    魏振點了點她手中的聖旨,「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看?大將軍身為武將之首,天下兵馬皆有權,可這其中最象征著地位的中央禁軍的權力被拿走了,這便是皇上對你的敲打。」


    槿樺心道這哪裏是什麽敲打?也許在外人看來確實是這樣,可那中央禁軍是平時就是守衛皇城的,除非天下大亂,這部分人數不多的軍隊隻是日常巡邏守衛而已,軍營就設在皇城附近,若是掌了這權力還得日日去練兵。


    楚華樆看似是對她的削權,實際上隻是免去她辛勞,不讓她往後每日多跑這一趟罷了。


    世人不了解這裏麵的具體情況,又認為掌握禁軍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失了這樣的權力在那些文官看來就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槿樺出來前曾聽聞自那日魏振在朝堂上據理力爭之後,不少武將開始暗自替她打抱不平。


    如此一來,一箭雙雕,既讓那些言官們閉了嘴,也不至於傷了眾多武將的心。


    楚華樆當真是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槿樺與魏振行到最後一處同路的驛站,便鄭重道了別,如今兩人皆是已有官職在身,下次再見麵的日子隻怕是遙遙無期。


    魏振換了匹好馬,翻身而上,他朝她揮了揮手,「走了走了,這迴算是正式分別了。我發現隻要咱們一見麵肯定是為了打仗,弄得好像咱們兩個一湊在一塊兒一定會狼煙四起似的。這可不行,下迴你來西極我請你喝酒,咱們隻喝酒不談公事。」


    槿樺笑道:「好,那到時候行程便都交由你。」


    兩人笑著道了別。槿樺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迴身上了馬,眾多隨從皆整裝待發,這裏麵有楚華樆派給她保護她安全的,也有她自己從最近幾次戰役中提拔起來的。


    她視線無意間飄向了早已望不見的皇城,聲音平緩,沉沉道了句:「啟行。」


    ……


    夜幕四合,華燈初上。偌大的皇宮之中一片寂靜,侍衛肅立在殿外廊間,偶有宮女太監端著東西穩步而過皆垂首徐行,不敢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這個時辰唯有禦書房還燈火通明。


    楚華樆將最後一份折子批閱完抬手放置到一邊。站在一側許久的邵卿適時開口道:「文官那邊已不再諫言,隻是皇上,這大將軍的權雖削了,可守衛皇城的禁軍卻不能一直無人料理,總得有個人掌管著。」


    楚華樆修長的手指似是漫不經心地輕叩在金絲楠木的書案上,狹長的鳳眸微微斂了斂,「那麽依你之見,可有推薦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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