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拿出弓箭當著賽雪的麵揮舞幾下,又試探著拉了拉弦,賽雪情緒十分平靜。


    “最近給它做過弓箭脫敏了,要試試嗎?”


    段泝舟:“行,我先跑兩圈試試。”


    見他同意,小巴從棚屋裏拿來一箱空礦泉水瓶子。


    段泝舟一改之前的精英範,去更衣室換了一套衝鋒衣,蓬勃的生命力噴薄而出,和夏日驕陽交纏在一起,燥得旁人血液沸騰。


    他走到場邊:“這裏很曬,你先去箭館,我待會兒就去找你。”


    白承夕趴在欄杆上搖搖頭:“我想看看,我還沒玩過騎射呢,我會射箭和騎馬,你說我學騎射快嗎?”


    小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得看教練了,我教你的話,肯定分分鍾就成高手,我兄弟教你的話,恐怕教著教著,就教去別的地方咯。”


    桃花眼溢出一絲疑惑:“什麽地方?”


    段泝舟抓起一個礦泉水瓶就砸他:“滾,再胡說八道就滾迴你的大草原!”


    小巴一個閃身,快速搭箭拉弓,箭倏地射出,正中瓶子。


    “哎喲,破防啦?我要把你這樣子拍給塔娜看,讓她瞧瞧自己戀戀不忘的男人這挫樣。”


    白承夕抿抿唇,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塔娜是誰?”


    段泝舟背影一僵,默不作聲。


    小巴像是想起什麽快樂的事,拍著大腿狂笑。


    “塔娜是我們草原一枝花,對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願意陪嫁幾百頭牛羊嫁給他,結果你猜怎麽著?這貨被嚇跑了,塔娜騎著駿馬追出好幾裏地,我們趕到的時候,塔娜舉著弓把他逼到了樹上,可滑稽了。”


    說著,小巴遺憾地搖搖頭,又補充了幾句:“都怪我們腿腳太快,不然以塔娜的實力,他就成草原女婿了。”


    白承夕:“……”


    原來塔娜這麽厲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塔娜一較高下。


    旋即,她又覺得自己真是腦子犯抽,她為什麽要和塔娜比,塔娜這種英雌,就該和她拜把子!


    段泝舟(破防版):“你有完沒完,我準備好了,小心我射爆你的狗頭!”


    小巴不再逗他,走到場中,衝他揚了揚手中的空瓶子:“來吧!”


    段泝舟見他準備就緒,輕輕對賽雪說了幾句話,賽雪一聽到他的聲音,耳朵立馬豎起來,靈動地彈了幾下,顯然對他十分熟悉了。


    接著,他雙手一撐,腳下一躍,輕而易舉飛身上馬,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這一串動作,看得白承夕桃花眼都睜大了幾分,瑩瑩放著光彩,像是見到了什麽奇景。


    賽雪撒蹄子跑了出去,場內揚起一陣塵土,一人一馬從她麵前飛奔而過,她感覺欄杆和地麵似乎在震動,心也跟著震動。


    驏騎隻能靠自身肌肉力量保持平衡,段泝舟上身並無明顯顛簸,可見控馬十分熟練。


    他吹了個口哨,小巴應著哨聲將空瓶子高高拋起。


    段泝舟幾乎沒怎麽瞄準,縱馬揚弓,箭矢如霹靂弦驚,帶著一聲破空嘯聲直擊目標!


    飛馬流星,他一次次快速搭弓射箭,箭無虛發,瓶子砰地爆裂,殘骸應聲落地。


    仿佛有柑橘與薰衣草香彌漫開來,白承夕覺得自己似乎不在馬場,而是身處曠野之中,草浪隨風起伏,描摹出風的模樣。


    這個人就是風的模樣。


    曾經,白承夕高度認同自己的人生,在世俗的眼光中,她漂亮,有能力,會掙錢,有特長,有愛好。


    但是,她今天看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奔逸絕塵,野性不羈,好像什麽塵世煩惱都能被掙脫,被擊碎。


    人生是曠野,世界那麽大,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嚐試另一種活法。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白承夕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別人還在幻想美好未來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執行計劃了。


    段泝舟一開始還好好練著,餘光瞥到白承夕滿臉崇拜,於是做了不少耍帥的動作。


    他賣力演了幾圈,一迴頭,發現那女人竟然開始埋頭玩手機了,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他開屏開了個寂寞。


    心裏不是滋味,他縱著賽雪慢下步伐,一人一馬來到場中。


    小巴嘰裏咕嚕說了一串蒙語:“你瞧人家都不稀得看你,道阻且長啊兄弟。”


    段泝舟臭著臉:“行則將至。”


    他策馬走到圍欄處,垂眸詢問:“你幹嘛呢?玩手機去室內,不怕曬中暑嗎?”


    在室外就多看看他唄,手機有什麽好看的?


    “哦,安排下接下來的學習計劃。”


    白承夕渾身是勁,重新調整了健身課程和詠春拳訓練計劃,再加塞了幾節八斬刀和六點半棍課程,順便留點時間來馬場,她也想學騎射。


    段泝舟湊頭一看,瞬間頭皮一緊。


    又是刀又是棍的,好殘暴!


    他是不是該買點防具?


    白承夕收好手機,抓住他袖口晃了幾下:“你跑完了嗎?我也想試試騎射。”


    驏騎很帥,驏騎加騎射更帥,她也想帥一帥。


    “行。”


    暴曬之下,段泝舟已經出了層薄汗,他稍一低頭,咬住衝鋒衣一側的衣領,另一手抓住拉鏈向下一拉,穿在裏麵的黑色塑形背心露了出來。


    白承夕被他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帥得雙腿發軟,她瞄了眼那若隱若現的腹肌輪廓,悄悄咽了咽唾沫。


    不愧是能當網黃的男人!


    不露肉也能擦邊!


    收拾好滑坡的思緒,她麵上犯難:“賽雪脾氣好嗎?我和它不熟,突然蹦上去它會不會蹶我?”


    段泝舟翻身下馬,站在她左後側:“左腳往後屈,你借我力上去。”


    聞言,白承夕按照他的指示做動作,右腳用力一蹬,左腿被他一抬,爬上了馬背。


    他的手大而有力,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握著她的腿時,力道卻沉穩輕柔,兩人肢體相觸,體溫相融,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溫柔。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隔間,他被自己踩住脖子,也是這麽握著自己的腳踝。


    明明唿吸困難,手上卻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白承夕忽然生出幾分自己被珍視著的感覺。


    她定了定神,清除雜念,試探著讓賽雪走幾步,第一次驏騎,內心多少有些恐慌。


    小巴看她戰戰兢兢,提議道:“練騎射還是用蒙古馬吧,你每天過來,我包教包會。”


    段泝舟瞪他一眼——要你多事!


    小巴賤嗖嗖地衝他豎了個中指。


    白承夕沒注意到這倆的啞謎,賽雪已經馱著她走了一圈。


    馬跑不起來始終不痛快,更別提射箭了,看來還是得先精進馬術。


    她問小巴:“行,你每天什麽時候有空?”


    段泝舟俊臉一黑,行什麽行,把他當死的嗎?


    眼見賽雪停下,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一個飛身上馬,直接坐在白承夕身後,將她攬住:“我帶你跑兩圈。”


    話音剛落,賽雪撒蹄子跑了起來,馬蹄聲噠噠不絕,眼前事物飛速後退。


    白承夕心如擂鼓——


    嚇的。


    “停!太快了!”


    “你喜歡慢點的?”


    “慢點慢點!”太顛簸了,腦漿要被搖散了!


    “乖,適應就好了,快才痛快!”


    小巴麵無表情地捂住耳朵,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說什麽?


    他經營的可是正經飯店,正經馬場,正經箭館!


    他可不想被掃黃打非。


    段泝舟攬著她單手持韁,縱馬飛馳,漸漸的,她感到心緒平穩下來,享受起奔騰逐風的感覺。


    對方唿出的熱氣從她耳邊拂過,清潤悅耳的嗓音近在咫尺,灼得她耳朵發燙:


    “小巴推崇的是外蒙複原流派,主要複原的是蒙元時期騎射,我不僅會這個,還會競技流派,你跟他學還是跟我學?”


    “……”白承夕一頓,心中瘋狂吐槽,對這隨時隨地都能展開雄競的男人表示無語。


    遲遲未得到答複,腰間那隻大手驀地緊了緊,男人靠得更近了些,嘴唇幾乎擦到她耳朵,聲音又低又啞:“說話,嗯?”


    耳邊熱氣灼人,白承夕聲音微微發顫:“選你。”


    段泝舟隻覺得這聲“選你”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奔騰帶來的疾風將他心緒吹皺,胸腔中傳來沉重的震蕩,天地間好像隻剩下兩人一馬,帶他們奔向天涯海角。


    一縷長發被吹到他唇邊,他悄悄湊上去用唇角蹭了蹭,心情像煮沸的糖漿,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身前的女人稍稍側頭,露出一抹促狹的笑:


    “你至少不會收我培訓費。”


    “……”


    快樂,啪,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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