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隻是借口,他們就是想在我們的海裏幹我們法律不允許的壞事。


    真不能怪我把人想得太壞,這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找上我還真是第一次。


    “不用迴複他們,就當不知道。”


    “不查查他們的目的嗎?”


    我正想說隨便你,手裏的文件夾就被抽走了。我轉頭一看,張小哥正專心的看著裏麵的內容。正好電梯門打開,不用雲海提醒,我率先走了出去,“你倆商量,這件事我不摻和。”


    他倆繼續往上,我去了治療室。我進去的時候,老巫正在和巫陽說話。見我進去,老巫立馬站了起來。


    大山的情況比賀城好多了,那條蛭蛇安安靜靜躺在那裏,露在外麵的皮膚已經開始脫水呈現出灰白色。


    我說我守著就行了,讓老巫去上麵歇一會兒。老巫搖頭說自己不累,我也就沒再堅持。


    嘴上說不累,但終究是一把年紀了。我在這裏,老巫也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就這麽靠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了三個小時,寄生在大山身體裏的那條蛭蛇自己鬆了口。我把它裝進玻璃瓶,等在旁邊的雲帆他們馬上就開始了救治。


    我提著瓶子出了治療室,意外的是張小哥在外麵站著,雲海並不在,估計是去安排什麽事了。


    “瞧,順利取了下來。”我舉起瓶子讓他看,但他隻看了一眼。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我現在也不想瞎猜他的心思,於是提著瓶子進了電梯,他跟在我身後也進了電梯。


    向下又迴到地下十層,我把手裏的瓶子遞給張小哥,自己進去把另一個取了出來,然後帶著兩個瓶子迴了我的配藥室。


    張小哥依然跟著我,我覺得他不像是對我有話要說,他倒是像在觀察我。莫不是看到我,他想起了什麽?


    他的心思我是懶得猜了,隻要他不傷害我,他把我想成宇宙第一大反派都沒關係。


    在張小哥的注視下,我把一條蛭蛇從瓶子裏取出來,先把兩頭的毒牙和凝成凍狀的毒液取出來,再小心劃開腔膜,將裏麵凝固成膏狀的紅色物質取出裝進單獨的小藥器裏。


    用以包裹酸液的腔囊被單獨取出來泡進一種溶液,其他部分浸泡在另一種溶液裏。


    處理好兩條蛭蛇,我抬頭一看,張小哥還在,不過他已經不盯著我琢磨了,他在翻開我整理的檔案資料。


    房門被雲海大力推開,緊跟在他身後的小斯急唿唿的喊道:“哥,要生了,要生了!”


    “要生了還不快去找婦產科大夫,你找我這個看陰宅的幹嘛。”


    我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我挺累的,而且我也不想去看生孩子,我現在有點兒心煩。


    雲海眼眶泛紅,他緊盯著我,“暖暖的情況不太好!”


    我很頹敗的說:“我知道,可我也沒有辦法呀,我早就提醒過她,可孩子是她要生的,我又能怎麽辦。”


    小斯看看雲海,再看看我,“那現在怎麽辦?我們總不能看著暖暖姐就這麽……哥!”


    我深吸一口氣,很無奈的說:“沒辦法,隻能看命了。”


    雲海說他去守著暖暖,讓我去看看賀城的情況。說完他就走了,小斯也跟著跑了,就連張小哥也起身離開了。我很想拽住他問一問,你去哪兒呀,幹啥呀?


    我坐著沒動。


    有雲帆他們,賀城和大山都用不著我操心。我也不想去看賀城那生死難料的樣子,那樣我的心情會更差。我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但醞釀許久也沒有丁點兒睡意。


    算了,還是去看看兩個傷病員吧。


    我到治療室的時候,賀城已經從手術室轉到了這裏。雲帆正和老巫觀察兩個傷員的情況,巫陽和巫驍站在旁邊安靜的看著聽著。


    雲帆見是我,迴頭繼續觀察賀城的情況,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他走了。”


    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雲帆說的他是指張小哥。


    “雲雲應該已經告訴你了,以後他的事情不要再跟我提了。”


    “你的情緒不太好,”雲帆迴頭看著我,“受傷了?”


    “思緒有點兒亂,可又不想理。”我看著賀城,長長歎了一口氣,“心裏難過,可又無可奈何。”


    “我看看你的手。”


    我把手舉到胸前,雲帆看了一眼說道:“之前隻顧著救人了,沒想到你真的受了傷。你自己應該都沒注意過,你有傷的時候就會多愁善感,但傷好之後就沒了這些煩惱。”


    手上的傷口又溢血了,我知道雲帆話裏的意思,他說受傷其實是指失血有點兒過多。


    “迴去歇著吧,有事我去找你。”


    “不想迴去,睡不著。”


    雲帆指著角落裏的折疊床,故意輕鬆的說道:“那就在那兒湊合躺會兒,被你這樣看著,我壓力很大的!”


    我聽勸的在折疊床上躺下,合上眼睛,耳邊是各種儀器運轉的聲音,我以為我還是會睡不著,卻沒想到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有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女人,她穿著很原始的獸皮,在一塊草地上隨心起舞,她笑得很開心。


    我突然就醒了,然後聽到雲帆在和誰說話,他和對方都挺急的。


    睜開眼,我發現屋裏隻有病床那邊的燈亮著,大山的床上已經空了,雲帆站在賀城的病床旁,他按著意欲起身的賀城努力勸阻著。


    我揉著臉走了過去,“怎麽了?”


    雲帆頭也不迴的說道:“他非要去看老婆孩子!”


    “大山呢?”


    “醒了,去看老婆孩子了!”


    我拍了拍雲帆的肩,“推個輪椅來,他想去就去吧。”


    “可是……”


    我對他搖了搖頭,“讓他去吧。”


    雲帆最後還是妥協了,他推來輪椅把賀城放在上麵,我跟著他們去了上麵的病房。


    先過去的大山已經昏睡過去,他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女兒就在他身邊,一家三口都在睡。


    同在一個病房的暖暖情況很不好,雲盛說她一直沒有醒,大家擔心就一直守在病房裏。


    “姐?”賀城握著暖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暖暖沒有迴應,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他轉頭看著我,問我:“我姐她怎麽了?”


    我正要張嘴,雲帆搶先說道:“生孩子累的,女人生孩子都這樣,旁邊不是一樣也沒醒嘛。”


    也許賀城知道我們在騙他,不過他什麽也沒說,他隻是緊緊握著暖暖的右手,然後把臉埋進了她的手心。


    “你兒子……”小亦本來想讓賀城看看旁邊搖籃裏的孩子,沒想到他已經昏死過去。


    把兩個傷員又送迴地下治療室安頓好,小亦才愁眉苦臉的問我,小寶會不會連爸爸都保不住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我想去曬曬太陽,結果外麵是晚上,還下著雨。嗯,老天爺還真是應景!


    算了,迴去睡覺!


    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睡了得有兩天,我時斷時續的夢裏一直出現那個女人,每次她都笑的很開心,好像世間沒有煩惱一般。


    我從夢中醒來,意識卻不能馬上從夢境中抽離。我上到地麵上,也不知道是又開始下雨了,還是雨一直沒停,反正還是雨天。


    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我憶起夢中的畫麵。那個女人懷孕了,她坐在百花叢中,手輕輕撫摸著圓鼓鼓的肚子,神情是那麽的溫柔。


    雨聲讓我心境沉靜下來,我也想起來那個女人說過的一句話。其實我隻是感覺自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她好像說,我想要生下我們的孩子,哪怕那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說的那個我們,當然不是她和我,所以我判斷我意外獲得了一個男人的記憶,又或者這個記憶原本就存在於我的腦子裏,現在不知道什麽原因又出現了。


    也許,是最近接觸這類的事情太多了吧,以至於若有所感。


    母親,真的是一個難以估量的身份。


    我想我理解了暖暖的心思,生命的傳承,有時候真的能突破人的所有理性判斷。


    內心的苦悶打開了,眼前的景致也變了。我正欣賞雨中潑墨山水畫的美景,一個小小的人舉著一把大大的黑色雨傘從遠處匆匆跑了過來。


    是君君,我很意外的問她怎麽還沒走。她很生氣,氣得把手裏的信封要往我胸口拍,我在第一時間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時很無奈的提醒她不要襲我的胸。


    君君氣得抬腳要踢我,我沒有躲,這個動作可以縱然一下。


    踢了兩下就完了,我問她是不是要讓我給她轉送信件,她說這信是暖暖讓她給我的。


    我很無語,讓你轉交你現在才給我,這要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早就壞事了。


    君君又氣又急,質問我為什麽不出來!我不出來也就算了,還不讓她進去,這讓她怎麽交!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跟別人說的,我覺得她隨便找個人把信給他,再讓那個人轉交給我,這裏沒有誰會拒絕的。算了,就當她離開前想見見我吧。


    事實卻是,她就是來送信的,信送到了她就探著頭往我身後看。我很無語,搞了半天我就是個借口。


    正好雲帆走了出來,盡管心裏很鬱悶,我還是幫著問他雲海在哪兒。他愣了一下,說雲海昨天就出門了,還說是我讓他出去辦點兒事。


    我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確有此事。起因是雲海來找我,說是老韓打電話催我盡快派人過來,我當時不想動彈,於是就讓他帶著改頭換臉的巫驍去處理老韓那邊的事。


    雲帆的話,君君也聽到了,於是她垂頭喪氣的轉身要走。我好心問她要不要送送她,我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答應了。嗯,我有點兒……


    算了,誰讓這話是我主動提出來的呢。


    把君君交到她父親手裏,臉上傷口還沒結痂的老父親抓著我的手千恩萬謝,他還非要請我吃飯。我當然是拒絕了,因為我覺得心中有愧。


    目送他們離開,我轉身往醫院走。走到半路接到了小琪打來的電話,他說老韓剛從店裏走。


    老韓的兒子過幾天結婚,老韓想請我去參加婚禮。小琪說我不在北京,老韓隻好先把請柬留在店裏。


    這個老韓和那個老韓不是一個老韓,這個老韓是香港的富老板,是我的一個客戶,前年我幫他遷過祖墳,據說遷墳之後他生意上的各種不如意全都一掃而空,他的身價更是翻了好幾番。


    我讓小琪把請柬送過來,至於要不要去,到時候再說吧。


    迴到辦公室後,我拆開了那封信。


    信確實是給我的,暖暖擔心自己闖不過這一關,也擔心賀城撐不過這一劫,所以她給我留下信,希望我能幫她照顧年幼的孩子。


    她還給孩子留了些東西,她在信裏留了地址,她說讓我在孩子成年時替他們夫妻交給孩子。


    本來已經看開的我因為這封信又心情不好了,我知道我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但沒辦法,我就是心情不好。


    我拿著那封信在暖暖的病房裏待了很久,看著一群沒當過爹媽的人圍著一個連哭聲都像貓叫的小嬰兒有條不紊的喂奶換尿布。他們經曆了太多次,早就熟能生巧了。


    實在受不了這種氛圍,我又去了外麵,我需要透透氣。


    天已經全黑了,雨停了,星星出來了。


    我沿著山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形態各異的花燈,裏麵點著蠟燭,有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的就很意識流。


    突然一隻花貓從我前麵跑了過去,我的視線追著它看了一會兒,然後邁步去追。


    不遠不近的跟了半個小時左右,那隻叼著什麽東西的貓停了下來,它喵喵叫了幾聲,很快就有幾道細弱的貓叫聲從草叢裏傳來,沒多久就從裏麵跑出來幾隻小貓。


    我一直看著它們,直到母貓察覺到我的存在帶著孩子跑了。我沒有再追,隻是拿出暖暖的那封信又認真看了起來。


    【《張家族長不存在的日記》


    有人邀請他去南海聯合考古


    那份文件上有很多讓我感覺很熟悉的內容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可他看起來並不想說話


    我直覺他不會迴答我的問題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我們以前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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