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打擾白狐的雅興,在一旁靜靜地觀察。


    一曲已完,另一曲還未吹奏之時,也許是我離它太近;也或許是笛聲停止,它那習慣性的警覺,它終於發現了我。


    四目相撞,似乎都沒有惡意,我見它周身雪白,皮毛光亮而耀眼,眼神裏似乎透著人性的溫柔。


    相互間的觀察隻是短暫的時間,在我再一次望向樓上的黃老師而收迴目光時,隻見它嬌小的身軀轉身一扭,瞬間就消失在濃密的草叢中了。


    也許是我的唐突擾亂了它傾聽音樂的雅興,也或許是它覺得此地不太安全,這短暫的相遇稍縱即逝。


    這時,我腦海中突然冒出個念頭:學吹笛子!


    心動不如行動,反正現在還早,我一路小跑到了樓上。


    “黃老師!”


    隻見一個身穿米色茄克的年輕男子轉過身來,他麵容清瘦,皮膚白皙,頭上的一匹瓦式發型更襯得他儒雅而又帥氣,那手拿竹笛的姿勢整個一副藝術家的形象。


    “找我什麽事,怎麽放學了還不迴家?”


    “黃老師……”我還是有點猶豫,生怕他拒絕我的請求。


    “什麽事,說出來吧!”


    “我……我想……學吹笛”


    “為什麽呢”


    “因為……喜歡……”


    “好吧!”沒想到他會這麽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既然要學吹笛,那就一定要有恆心喲,如果沒有這個恆心就不要來開這個頭”黃老師認真的說。


    “黃老師,我一定要好好學,我有恆心堅持下去。”為了再次見到白狐狸,也為了像黃老師一樣的有點文藝範兒,我暗下決心。


    “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教學吹笛子的第一個學生”……


    從此,我每天放學後或有空閑的時間就在黃老師的指導下學習吹笛,也專門在白狐狸出現的地方練笛,卻一直沒見到那隻白狐狸,後來漸漸的就淡忘了這件事。


    時間過的真快,那充滿好奇和憧憬的初中三年很快就過去了。


    父親本來希望我考上中專的,但是由於我天性貪玩,又加上師傅一有法事隻要我有空就帶我去學道,所以在混到畢業時,根本沒有把握考中專。


    農村就是這樣,能夠早點找到一份工作就很知足了,至少能脫離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農村生活。


    可是我又不爭氣,打破了他們的計劃,然而他們又不甘心讓我永遠紮根在土地裏,最後我還是很幸運的以很懸的分數考上了高中。


    中考後的放鬆,又進了自由自在的狀態。


    在家玩了幾天,感覺好無聊,外麵天氣又熱,整天除了釣魚還是釣魚,火辣的太陽把人曬的像黑炭團。


    又有很久沒去師傅家了,突然想去師傅家看看!


    也不知給他那本書有用沒有,那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從古墓裏帶出來的寶貝耶,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包括羅師叔。


    給爸媽找了個招唿,趁早上涼快,馬上啟程往師傅家而去。


    真不巧,師傅有事外出了,師姐師妹見我來了,非常高興。


    “楓師弟,還以為你都把師傅忘記了也,這迴很久沒來了喲!”二師姐總是喜歡取笑我。


    “我哪敢忘記哦?不是這次沒考好嗎?我爸爸狠狠地訓了我一頓,這幾天心情煩慘了,天天在河邊釣魚,總算是把心情調整好了,這不是來了嗎?”我一臉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這也不能怪別人說你,是你個人太不懂事了,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二師姐開導著我。


    也許是同齡人的原因吧,我讚同她的觀點,她說的話我愛聽,總給我一種親切的感覺,朦朧中,似乎對她有種無以言狀的依戀。


    “噢,二師姐,你這迴考得如何?”


    “還可以,感覺不錯”


    “有可能要上尖子班喲,你成績一向都很好!”


    “很有可能”二師姐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


    正說話間,突然門外狗叫聲起,從群狗吼叫的聲音判斷,好似有生人進了村裏。


    我們正要出去看個究竟,迎麵碰見小師妹帶著一個人進來。


    隻見那人頭頂一頂草帽,上穿一件灰色襯衫,下穿深色長褲,腳蹬一雙布鞋,然而最為顯眼的是麵部居然套著一個大大的白口罩,把整個臉遮得嚴嚴實實。


    在這酷暑難當的大熱天,我們都熱得巴


    不得整天泡在水裏,他卻把自己套得好似過冬一樣的嚴實,要不是親眼所見,真的是不可思議。


    “他是哪個喲,你把他領迴來”我忍不住問小師妹,顧不上禮貌,全然忘記了那人的存在。


    未等小師妹迴答,那人竟事先自我介紹起來:“格老子的,你阿牛叔來了也不招唿,還假裝不認識嗎?”。


    “是阿牛叔啊!對不起對不起,確實沒認出來是你,你怎麽穿成這一身打扮哦,我還以為是闖江湖的武林大俠也!”當那人報出真實姓名時,我感到非常吃驚但又不失詼諧。


    “快裏麵坐,請原諒小侄有眼不識泰山”我一邊陪著小心,一邊把他領到裏屋坐下。


    “阿牛叔不叫我我也沒認出來,我起先還以為是過路的叫花子呢”小師妹說。


    “就是哎,叫花子來要飯了”阿牛哈哈一笑自嘲地說,曉得是玩笑話,我們都習慣了,他知道我們不會生氣。


    二師姐端來一碗涼水“阿牛叔,請喝水,你啷個穿成這樣,發生了什麽事?”。


    阿牛把口罩向上捋一捋,輕抿了一口水說:“一言難盡喲,二妹,你爸爸去哪兒了,我找他有事”。


    在阿牛一捋口罩的那一刻,我看見他嘴唇烏青,口鼻之間部分十分蒼白,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我爸爸沒在家,說的是今天要迴來,但到底好久迴來我們也不曉得”。


    他見我們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一樣,趕緊又將口罩向下拉。


    “哦,那我等他一下,如果他今天不迴來我就迴去了”。


    “沒事的,他說好的今天迴來就一定要迴來,你坐下等他吧”二師姐說。


    女孩子考慮事情就是這麽周到,阿牛叔畢竟和她爸爸是師兄弟,生怕照顧不周,她爸爸迴來要責怪她。


    雖然是在屋裏,但在這大熱天裏還是熱得難受,我們都拿著蒲扇搖著風,


    我見他雖然全身裹的嚴實,卻沒見他流什麽汗水,但我還是禮節性的遞給他一把蒲扇:“阿牛叔,你把口罩摘下來扇一下風嘛,這麽熱的天謹防中暑哦!”。


    “沒事,我不熱,不要扇子。我怕口罩摘下來嚇到你們,還是戴起吧!”


    見他如此固執,我們也就不再相勸。


    夏日的夜晚依然悶熱,不過在山裏偶爾有一陣山風吹來,也稍感愜意。


    吃過晚飯,我們都坐在電視機前看《霍元甲》,第二集都播完了,才見師傅一身風塵仆仆的迴來。


    我起身迎上去“師傅”。


    師傅見是我:“楓兒來了”


    “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啊?阿牛師弟等你大半天了”師娘在裏屋聽見我們的說話聲也責備的說道。


    “本來該迴得早一點的,路上有點事耽擱了”師傅解釋。


    “深更半夜的能有啥子事,未必闖到鬼了嗎”師母總是嘮嘮叨幾句。


    “你硬還是猜準了,今晚就是遇上鬼了”師傅笑了。


    我們都驚訝地望著他“真的嗎?”


    “真的”迴答得很認真,不像是說笑的樣子。


    “師傅,阿牛叔也來了,他說他很困,所以很早就睡了”


    “他很少到我家來,來了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師傅邊換衣服邊說。


    “那,要不要喊他起來呢”


    “算了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讓他好好休息”


    “師傅,你今天真的硬上鬼了嗎?可不可以講來聽聽”這時候大家都去睡覺了,隻剩下我和師傅兩人,我小聲問道。


    “你真的想聽嗎?我怕你聽了會做噩夢哦”


    “不得,你太小看你的徒弟了,講來聽了也讓我長長見識吧”我調皮地對著師傅說。


    “你這娃兒現在長大了,膽子也跟著長了哈!好吧,我講給你聽”師傅見纏不過我,隻好答應。


    這時他己換好了衣服,邊泡茶邊講。


    今天上午,本來很早能趕迴來的,無奈推不掉主人的盛請,非要留我喝點酒再走。


    我想,喝就喝吧,反正這個天迴來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心情一高興,不知不覺就喝高了。


    下午,我乘著酒興一路走走停停,還沒到家就黑了。


    在一個叫夜河壩的地方,我正昏昏昏沉沉的在一個石階上歇氣,仿佛聽到不遠處一陣喘息吼叫之聲,聲音時有時無。開始,我沒太留意,不一會卻是越吼越兇,難道有人打架?


    我躡手躡腳地向發聲的方向摸去,還好,初幾的月亮起得早,雖然不是很亮,但是稍大一點的物體還是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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