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來娣迴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了許爸許媽。朝著他手裏的碗,許爸許媽也沒多想。


    直到許來娣將碗給放在了堂屋的餐桌上。許啾啾將鬥碗上麵的盤子給揭開,一股霸道的香味瞬間鋪滿了堂屋。


    “紅燒肉。”


    “哪家做的紅燒肉這麽香?”


    聽見許爸許媽的話,許啾啾道:


    “還能有誰家做紅燒肉,當然是國營飯店的紅燒肉了。”


    許爸瞪大了眼:“啥玩意兒?國營飯店的紅燒肉?”


    “這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買這玩意幹啥?許來娣我看你是皮癢了想挨揍!”


    被恐嚇的許來娣連忙躲到了自己二姐身後,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裏就二姐膽子最大最有主意。而且也是最公正的。


    紅燒肉這事是二姐讓自己去買的,她就一定會保住自己不被挨打。


    “你吼她幹嘛?這些肉是我讓她去買的。你明知道家裏她是最小的,既沒錢也沒票,你就逮著她可勁兒欺負吧,等她長大了,看她還搭不搭理你。”


    許啾啾這話既是解危,也是在警告許爸。


    許爸是個聰明人,除了對傳宗接代有著超乎異常的執念之外,平時還是能溝通的。


    果然聽見這話,許爸的臉色雖然不好看,但卻沒有再揪著這碗紅燒肉繼續說了。


    大姐許招娣也給許爸台階道:


    “爸,咱們家今天新添了電風扇這麽個大件,吃吃紅燒肉慶祝也挺好的。”


    許媽也點點頭,吃點紅燒肉咋了?自己這麽多年努力辛勤工作,如今還把他老許家傳宗接代的事兒給解決了,吃點紅燒肉咋了!


    許媽這話沒有說出來,否則許啾啾一定豎起大拇指告訴她,您覺醒啦!


    “下不為例。”


    許家堂屋吃飯時,北窗戶和南門都是打開的。再加上那電風扇的威力,堂屋裏整個比外麵涼快了不少。


    連帶著他們屋裏的紅燒肉味,也全部飄向了整個四合院。


    聞著這股霸道的紅燒肉香味,整個院子的人胃口都變大了,孫寡婦家三個男孩更是如此。


    十歲的孫強聞著那股肉味,口水都快掉到桌上了。


    “這是誰家這麽有錢,過年不過節的居然有肉吃?”


    孫梅喝了一口冷水又咬了一口二合麵饅頭才道:“應該是許家,我剛才迴來的時候瞧見他家三丫端著個碗進院子。”


    “哇,又是許家,媽,你不知道,今天奶奶帶我和弟弟去許家吹風扇了,那風扇可有意思了,插上了電它自己就會轉。”孫強顯擺著自己白天的見聞。


    “許家人一向大方,特別是那許二丫,你忘了嗎?她可是小英雄啊。”


    孫強趕緊點頭。


    “對對,二丫姐可聰明了,無論大人說什麽她都能接得上話。”


    聽見這話孫梅笑了笑,二丫這孩子不僅聰明,而且善良,那一晚那麽大的雨,她一個人騎著三輪車把劉鋒送醫院這件事兒,可是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


    誰不願意自己的鄰居是一個遇到困難會搭把手的好人呢?


    “所以媽,我決定了,以後我也要像李健哥一樣,找個像許家這樣的好人家入贅!”


    孫梅抓著二和麵饅頭的手石化了。


    -


    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許啾啾難得的在現實裏睡了一整晚。


    對著風扇吹了一整晚的後果就是,許啾啾一邊擤著鼻涕,一邊跟著許爸許媽的步伐上班。


    許媽走在許啾啾的前麵,一邊迴頭一邊念叨: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貪涼?吹一整晚風扇,那深夜溫度降下來了,就不能再吹了,以後你晚上睡覺不準鎖門了,我來給你關風扇!”


    許啾啾聽見這話,沒有搭理,她才不會放棄自己的獨立自主權利,鎖門是肯定得鎖的!


    “知道了,以後我會記得關風扇的。”


    許媽聽見這話,也知道二丫這是拒絕了自己去她屋裏關風扇的提議,微微皺眉,這個丫頭她是一點也管不了。


    “那你中午的時候去軋鋼廠的附屬醫院掛個水吧,順便讓醫生看看,你這身體不是個事兒,一會兒中暑一會兒感冒的。”


    聽見這話許啾啾笑嘻嘻的。


    “那這事兒可不能怪我,都是因為我在生長發育的時候,你倆給我吃的營養不夠,我的底子太差了,才容易中暑感冒的。”


    說完這話,許啾啾手心朝上一攤。


    許媽看著自己麵前的手掌心:


    “啥意思呀?你這是讓我打你手掌心?”


    許啾啾壓低了聲音:


    “ 您要是敢當著軋鋼廠工人大哥們的麵揍我,那您這工作可就難了。”


    許媽這才反應過來。


    自家二丫可是軋鋼廠的小英雄,自己還真不能把她怎麽樣。


    “那你這是幹啥啊?”


    許啾啾眨了眨眼,無辜道:


    “您是我媽,我生病去醫院看病,您不給錢啊?”


    許媽被這話一問,迷茫的看向許啾啾。


    “去軋鋼廠附屬醫院看病,可以直接掛你的名字,到時候發工資的時候會直接扣下來。”


    許啾啾聽見這話。


    “那媽你的意思是,我明明有爸有媽,但是我要掛醫院扣工資?”


    這話一說出口,許媽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怎麽二丫這麽說得她很慘一樣?


    “給,肯定給!不過媽身上隻帶了一塊錢,你先拿著,不夠媽晚上補給你。”


    聽見這話,許啾啾滿意的點點頭。


    “行。”


    至於許爸,他壓根就沒注意到身後兩人的對話,他早就走到前麵去了。


    到了采購科辦公室,許啾啾依舊是第一個來的,用掃把把辦公室打掃一遍,再將暖水瓶的水給打了,將綠蘿的水給澆了,許啾啾這才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剛坐下沒一會兒,尹幹事就來了。


    “許同誌,你這麽早就來了?前天你中暑暈倒了,可把你師父給急壞了,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尹幹事一邊將包給放進辦公桌的櫃子裏,一邊說著。


    許啾啾摸著自己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是我自己沒注意,大中午的在外麵跑來跑去,不過我昨天休息了一整天,已經好多了,是我讓師父擔心了。”


    尹幹事卻笑了笑:


    “這有啥,帶徒弟誰能不擔心呢?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蔡大哥這些年一直過一天算一天,帶了你之後,總算是恢複了鬥誌,人也鮮活多了。”


    許啾啾聽見這話,有些納悶。


    “尹姐姐,我也好奇,我師父,他是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工作的嗎?”


    要知道,采購科這麽好的科室,如果一開始師父就是這樣擺爛的態度,肯定連實習期都過不了,而且這麽多年下來,許啾啾也看過了,師父的業績一直墊底,但是這樣都沒被調換部門,為啥呢?


    尹幹事聽見這話,下意識看了一眼科室的門,瞧見沒人後,這才歎了口氣。


    “蔡大哥他原來采購很厲害的,就我知道的,十年前采購科的大部分業績,都是蔡大哥完成的,你應該也知道,蔡大哥認識我哥,當初我離家出走,這份工作其實是蔡大哥幫我爭取到的。”


    還有這樣的事兒?!


    許啾啾一想到自己那懶散的老油條的師父,在十年前竟然是卷王,就一臉不敢相信。


    “後來,因為……”


    話剛剛說到這裏,科室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尹幹事便又打住了話頭。


    許啾啾看著尹幹事低頭開始整理辦公的架勢,整個人傻眼了,不是,您這才說了個開頭,然後呢?繼續呢?


    許啾啾還想轉頭向尹幹事追問,就瞧見走進科室門的師父。


    “小許,我就猜到你今天會來得比較早,正好,我也有好事要告訴你。”


    “師父,您來得可真早啊,哈哈哈,您說的什麽好事兒啊?”


    早到我都沒聽完您的八卦……


    蔡根瞧著自己徒弟,總覺得這丫頭今兒怪怪的,但想到這丫頭前天中暑暈倒了,也就沒再想。


    “前天你暈倒這事兒,廠裏都知道了,嚴肥肥那家夥知道了一個勁兒說你不適合采購科,要讓你轉科室。”


    許啾啾瞪大了眼:“師父,那可不行啊……我就愛咱們科室,而且我都是您的徒弟了,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都是我爸了,我肯定得跟著您孝順您啊,咋能轉科室呢!”


    蔡根聽見這話,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一天到晚瞎說啥啊!不過啊,嚴肥肥這人說話和放屁差不多,師父我已經當場幫你撅迴去了,不過,他的話倒是給我提了個醒,你這丫頭畢竟還在長身體,這一天天跟著我們這些大老粗在外麵用腳走路那肯定不行。”


    師父的一番話,讓許啾啾的心底從雀躍到沉悶。


    “師父,您要是說,讓我坐科室裏坐辦公室,我可不覺得這算啥好消息啊……”


    蔡根聽見這話,忍不住瞪了一眼許啾啾。


    “你這孩子,師父話都沒說完,你著啥急啊?所以啊,我就想到廠裏之前不是要獎勵你做小英雄嘛,畢竟已經給了你一份工作了,倒是不好再要錢,所以,我就給廠裏建議了,可以給你發一張自行車票!”


    “自行車票!”


    許啾啾聽見這聲,還以為自己沒忍住尖叫了出來,可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好像沒開口啊?


    身後的尹幹事此時不再埋頭工作,而是直接站了起來。


    “自行車票!蔡大哥,您可真是厲害!”


    許啾啾也連忙站起身來,走到老蔡的身後,雙手握拳輕輕給老蔡敲背道:


    “師父,您可真是太有本事了!我就知道,師父您當我的師父,那就是老天爺給我的福報啊!”


    老蔡聽見這話,努力想要繃緊自己的嘴角,咬緊了後槽牙導致臉頰肌肉忍不住的顫抖。


    尹幹事原本聽見自行車票那擾亂的心緒,在看見老蔡這瘋狂抖動的臉頰後,默默道:


    “蔡大哥,你想笑就笑吧,你那臉抖的,我都以為你帕金森了。”


    “咳咳咳咳!!”


    老蔡被尹幹事這話說得,一個沒忍住就岔氣了,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地的咳嗽聲。


    許啾啾默默放下自己的鐵錘,深深的歎了口氣道:


    “師父啊……您看您,想笑就笑唄,瞧瞧,這都咳嗽成啥樣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蔡根,聽見這話,又清咳兩聲。


    “小許,你還想不想看廠裏給你的獎勵了。”


    許啾啾立馬站直了舉手。


    “報告師父,我想!”


    蔡根這次不再多說了,害怕被這兩個丫頭給氣死,伸手從公文包裏拿出來一張小小的劵遞給站在一旁的許啾啾。


    “哇!”


    許啾啾拿到自行車車票,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個票,廠裏一年也就兩三張,給了你,大家肯定都會知道,到時候有人來找你買,你可千萬不要賣啊,你這身體,還是得有個自己的自行車才行,要是你那錢不夠,或者你家裏不給出,我這裏有。”


    許啾啾捏著這張自行車票,這不是她第一次拿到自行車票,但這一張的寓意完全不同,其中包括了廠裏的獎勵,師父的爭取。


    它不僅僅是一張自行車票,更是許啾啾感受到的拳拳關懷。


    “放心吧師父,自行車的錢我肯定能搞定的,您那每個月的基礎工資,還是留著買點好茶葉吧。”


    “嘿,你這丫頭,還瞧不上我這工資了,再說了,喝茶我就是為了嘴裏有點味,這好的茶葉和差的也差不多一個味!”


    許啾啾抬手把自己眼角的淚花給擦去。


    “師父,等我第一個月的工資發下來,就給您見識見識好茶葉,別的不說,那味兒肯定比您那碎茶渣濃。”


    蔡根聽見這話,笑了。


    別的不說,就衝這句話,他這兩天在廠裏到處搭人情搞來這自行車票就沒虧!


    “行了行了,工資還沒發呢,這都開始許諾出去了,不就是好茶葉嘛,我家裏有,你還小,這手裏錢不能這麽鬆散的花,今天你就申請用咱們科室裏的自行車學學怎麽騎,免得到時候去買的時候不會騎,推著自行車迴來不是笑死人了!”


    許啾啾剛想說自己會騎自行車,這才猛的想起來,最近這日子事情太忙了,自己還真沒有用家裏的車學騎自行車。


    一個從來沒騎過車的人,一摸車就會了,那不是扯淡嗎?


    而且現如今間諜風波剛過,別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當間諜給審問了。


    “那師父,我怎麽申請啊?還有,這自行車誰教我啊?師父您教嗎?”


    蔡根聽見這話,右手微微握拳擋在鼻尖清咳兩聲:


    “咳咳,我這一把年紀了,是教不動你了,自然是讓你師兄來幹這件苦差事。”


    許啾啾眨了眨眼。


    翹屁師兄來教自己騎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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